第21章 正篇上 17 手刃山荣 西戎三王
刚回到芮国就听到又一个不幸的消息:鬼戎养精蓄锐后又在夜半抢掠,西戎王为了救姆妈抱着的嫡子,不幸中箭,掉下马的瞬间将儿子抛给他的三弟,自己跌落下来,摔断的肋骨刺伤了内脏,口吐血沫,过了两日竟过世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极其震惊,想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想起西戎王爽朗的笑声,优美的歌声,想不到战争又一次夺走了一个年轻的生命!我恨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恨谁?该恨苍天,还是该恨这战乱不断,争相抢夺的世道?!
我拿出玉琮问天,可上天众神并没有回答我。。。也许他们在悲悯地看着我,看着这纷乱的人世间。。。
“君父,仲姐和孩子怎样?”
“你长兄已派人去西戎,想把她俩接回来,但是你仲姐不愿回中原。。。西戎王的二弟接替他成为新的西戎王,你仲姐又成了他的妃子。。。”
“这。。。”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西戎,父死子继,兄死弟及是很平常的事,就是不知仲姐是否情愿。
“你仲姐想来是愿意的,她竟然说。。。竟然说生是西戎人,死是西戎鬼。此生在西戎终老了。。。”君父哽咽着说不下去,昏花的眼里蓄满了泪。。。
【西戎】
经过了最初的伤痛和混乱,西戎慢慢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这天夜里,风卷着沙尘像狼叫。碧醒了,摸摸床侧无人,看到罡风吹起的皮帘子缝隙处有火光掩映,蓦地翻身下了床,随即在床边蹲下,悄悄向外张望,唯恐又是敌人来袭。平时山荣每晚只要留宿她,必然先是兴致勃勃亲热几番
。。。。。。
然后月上中天山荣才搂着她一同睡去,到了早晨还不肯松开她。。。
半晌,帐外并没有什么动静。碧轻轻走到帐帘前,脚踩在兽皮毯子上没有半点声音。经过无数次的夜半偷袭她已知道如何应对。她将皮帘掀起一条缝隙往外看。
远处,火把映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是山荣,另一人握着火把的手臂上有刺青,像是鬼戎!本族人的刺青都在胸前,鬼戎才会刺在臂上。远远地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碧悄悄地裹上毯子出来隐在帐篷阴影暗处,风太大,风中隐隐听到山荣说:“你半夜来此做什么?!。。。万一被人看到。。。你我可就都完了!”
“你答应我们坐上了西戎王位,就把陇西南那片草场给我们!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我不会食言的,但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好端端的陇西南就给你们了,这不是贼不打自招?!”
“你去告诉你们王上,下个月月圆之夜,如此这般。。。”
那两个人还在低低地说着,碧被风吹得身体僵硬,紧紧地裹着毯子,悄悄退回去摸索着慢慢躺到了床上。躺下才觉得浑身发抖,一阵后怕,她知道了了不得的秘密!
山荣竟然和鬼戎勾结!
碧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枕边。。。山荣进来她面朝里假装睡着,山荣没有发现,但她一夜都没再睡着。
之后每次山荣来,跨进帐篷时,她都觉得他头顶的纯金鹰饰王冠那么刺眼,可能黄金太亮,也可能松石太蓝太绿,以至于多看两眼,就会刺得她眼睛痛,几乎要流下泪来。但是她克制着,她知道不能在山荣面前有任何异样,不能被觉察。
从那晚以后,每次和山荣在一起,碧都特别煎熬,再也没了那种被恶魔勾引的欲望,但她小心翼翼,不敢流露出半分,依旧迎合他。山荣不在时,她就看似静静地坐着刺绣,常常心不在焉,手指被扎破好几次。
十多天后,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晚上山荣和族里的年轻壮汉围着火堆摔跤,每次有人赢了众人就大声欢呼,举着碗碰过,一饮而尽。山荣一碗喝完,马上就有人给他满上。
族里有好几个摔跤圣手,在戎地声名远播。几个人两两对打,只要一人被摔倒就结束这一轮。众人轮流着玩得尽兴,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站了起来,手里拉着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男孩,把手放进嘴里冲着火堆吹了一声口哨,众人都停止了呼喝嬉闹,看向他俩。
这男子笑着说:“我和德泽再比一次!刚刚是我疏忽了,没防备好。”众人哈哈大笑着鼓起掌来。
“再比一次你还是输!”那叫德泽的男子笑着说,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浓密乌黑的头发打着卷,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面对面站定,德泽脱去了身上羊皮短衣说:“王嫂制衣不易,别又扯坏了。”然后赤着上半身,两只手护握,蹦跳着活动手腕。
对面那男子也开始前后小幅蹦跳着。
此时,一声哨响,两人同时前冲,扭到了一起。
再看时,德泽已把对方头向下按着,对方紧紧拽着德泽的裤腰处,想从侧面扳倒他。德泽胳膊上背上肌肉线条紧绷,两个人较着劲,谁也扳不倒谁。
忽然,德泽按着的那人使出全身力气挣脱了出来,两人分开,瞬间又再次撕扯到一起。
这回,德泽抓住对方的胳膊,没有往下按去,双臂发力,自己一个旋转,将对手背到了肩上,猛地用力举起,将他摔在了地上。对手背部着地,又输了。
那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着认真地说:“泽德,我服了你,以后再不挑战你了!任你号令。”众人又哈哈大笑,喝着酒拍着腿打着拍子,唱起了西戎民歌。
一直热闹到深夜,山荣兴之所至,喝多了没有兑水的烈酒,摇摇晃晃地回来了。
躺下后,山荣依然和她云雨一番,兴尽才罢手。山荣嘟囔着说渴,碧又喂他喝了两碗酒,陪他干了一杯酒。
片刻后山荣沉沉地睡去了。。。
碧试探了两次,看到山荣确实睡熟了,翻身从塌下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匕首,颤抖着双手握紧,回身照着山荣的上腹部狠狠扎了下去!匕首极其锋利,一下没至手柄处!
山荣痛得大叫,昏昏沉沉伸手来挡。碧也吓得尖叫,然后死命拔出匕首,又扎了下去!
碧边扎边惨叫边说:“那是我倾心爱慕的丈夫!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以为天命如此,抢来的幸福肯定不得圆满。。。但是我竟然知道了,是你勾结鬼戎害死了他!。。。我岂能坐视不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做不到!”
听到惨叫声马上有人跑过来隔着皮帘子询问。因为以前山荣在时也时常听到碧发出过叫声,所以来人并没有进来。碧在里面应着无事,山荣喝多了而已。碧扔下匕首点起火把,换好衣服,这才打起皮帘子说:“去叫德泽和几位长辈过来。”
德泽和几位长辈进来就惊得呆住了。。。
山荣躺在血泊里,早已没了气。。。
碧此时已然镇定下来,又觉得大仇得报,竟不见慌乱:“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手刃了山荣!”
“为什么啊?你这歹毒的女人!”
“为什么?!问得好!”碧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因为,山荣勾结鬼戎,害死了我夫君!你们的王!”
“胡说!我们跟鬼戎不共戴天!怎会有这等事?”
“你这中原女子莫要血口喷人!”
“你这女人在说什么?!”
“此事千真万确!你们如若不信,可将我囚禁于此。这月月圆之夜,你们带兵前去陇西南埋伏!若是鬼戎不来,我甘愿就死!若鬼戎来,请务必一网打尽!”
德泽此时年已十六岁,因跟随晋国流亡来的大夫学过几年,也是有些头脑的,便止住了众人说:“我兄长已惨死,此刻即便杀了王嫂,也于事无补。不如我们且等月圆之夜,是真是假到时自知!但大家一定不能走露风声!”
于是德泽带了一队人马,提前三天便来到了陇西南的属地,隐藏起来。鬼戎来去如鬼魅,此时并没看到。
德泽命令手下勘测好地形,尽数在山石后隐蔽起来。
到了十四晚上,远远地听到马蹄声闷响哒哒而来,只有两匹马两个人。想来是侦查的,马蹄上裹了干草。德泽命人马不要发出响动打草惊蛇,放那两人回去了。
此时众人已信了九分。
到了十五白天,又再次布置了人马,要叫鬼戎有来无回。
到了午夜时分,果然,马蹄声阵阵自远处传来,顷刻间鬼戎就来了!
可是刚进了部落,还没开始抢掠杀人,就听一声胡哨响过,立刻被团团包围了!
鬼戎大叫:不妙!撤!我们被骗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西戎人一拥而上。纠缠多年的敌对部落每次见了都分外眼红,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这群鬼戎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被尽数擒拿。
“你们西戎人背信弃义,天可杀之!”鬼戎人破口大骂。
“你们的新西戎王不得好死!”他们不知道新的西戎王已经死了。。。
回来的路上畅通无阻,德泽一鼓作气,又顺便扫荡了几个小部落。
回到王帐处,一切水落石出。众人请出了王妃道谢。
“王嫂,你发现之时便可私下告诉我们,为何一直迟迟不说?”
“我一个中原女子,空口无凭信口而说,你们岂能信我?你们不但不会相信,可能还会说我故意要你们骨肉相残。。。但我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便要以我的方法处置此事,决不会无动于衷。”
良久德泽说:“小王子还年幼,大家推举我为新的西戎王,但日后小王子长大,我会把王位归还给小王子的。”
“我虽说是中原女子,习的是周礼,但我既然嫁到了西戎,从出嫁那天起,在我心里我就是西戎人!我把这里当做我的家,我把草原当成是我此生归宿!如果我们西戎要强大,就必须兄弟族人齐心协力,绝不能自相残杀!”
说到这里碧看了看周围的人:“现在既然大家推举了德泽做为新王,可有人不服?有人有异议吗?”
众人皆摇头。少顷,有人举起了手臂,振臂高呼:“誓死效忠我王!”一众人都跟随着喊:“誓死效忠我王!”呼声震天。
碧看了德泽一眼,点点头:“如此,西戎便交给你了!望我王能振兴西戎,雄霸西部!”
“德泽定不负诸位的厚望,强大西戎!”
这件事过去了,仲姐在西戎也赢得了更多人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