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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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题解】

本卷共收书信五十五封。起于咸丰六年(1856)九月二十九日,讫于同治元年(1862)十二月十四日。这五十五封信中,有四十七封是曾国藩写给大儿子曾纪泽的,有两封是写给小儿子曾纪鸿的,有六封是写给曾纪泽、曾纪鸿两个人的。

这五十五封信,除了咸丰六年(1856)九月二十九日写给曾纪鸿的一篇早于咸丰八年(1858),其馀的五十四封,皆写于咸丰八年(1858)至同治元年(1862)五年之间。咸丰八年(1858),曾国藩48岁,曾纪泽20岁,曾纪鸿11岁。同治元年(1862),曾国藩52岁,曾纪泽24岁,曾纪鸿15岁。

曾国藩咸丰七年(1857)春丁祖父忧赋闲在家,咸丰八年(1858)夏秋之际复出,此后五年在平定太平军上总的来说是比较顺利的。咸丰八年(1858)中秋,曾国荃克复吉安,江西全省肃清。安徽旋即成为主战场。虽然咸丰八年(1858)十月,湘军李续宾部被太平军全歼于三河,曾国藩胞弟曾国华死于是役。咸丰十年(1860)八月,湘军李元度部为太平军所败,徽州失陷,皖南局势异常凶险。此后半年,太平军以数十倍兵力围困曾国藩行营所在地祁门,曾国藩几乎遇险。但除了三河大败和徽州失陷之外,曾国藩的湘军在安徽战场上对太平军保持压倒性优势。湘军曾国荃部咸丰十一年(1861)八月克复安庆,取得了安徽战场标志性胜利。此后半年,湘军便肃清安徽战场。同治元年(1862)五月,曾国荃率湘军主力驻营雨花台,掀开天京围城战序幕。湘军的光辉战绩,使得曾国藩权位日重。咸丰十年(1860)四月,曾国藩奉命署理两江总督;六月,实授两江总督兼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咸丰十一年(1861)十月,曾国藩奉上谕统辖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并浙江军务,四省巡抚提镇以下各官悉归节制。同治元年(1862)正月,清廷又授曾国藩协办大学士一职。曾国藩的事业如日中天。

可能是因为两个儿子年纪尚轻的缘故,曾国藩这段时间写给儿子的信中,谈国事和军务的相对较少,谈家事和教育的居多。

《曾文正公家训》开篇《咸丰六年丙辰九月念(廿)九夜谕纪鸿儿》,颇能见出曾国藩的教育思想。这封信里说:

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此君子也。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气习,饮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风,极俭也可,略丰也可,太丰则吾不敢也。

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尔年尚幼,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无论大家小家、士农工商,勤苦俭约,未有不兴,骄奢倦怠,未有不败。尔读书写字不可间断,早晨要早起,莫坠高曾祖考以来相传之家风。吾父吾叔,皆黎明即起,尔之所知也。

凡富贵功名,皆有命定,半由人力,半由天事;惟学作圣贤,全由自己作主,不与天命相干涉。吾有志学为圣贤,少时欠居敬工夫,至今犹不免偶有戏言戏动。尔宜举止端庄,言不妄发,则入德之基也。

曾国藩咸丰六年(1856)九月给曾纪鸿写这封信时,曾纪鸿年方九岁。希望儿孙成为“读书明理之君子”,是曾国藩的教育目标。“勤俭自持,习劳习苦”“举止端庄,言不妄发”“早起”“读书写字不可间断”,则是曾国藩教育两个儿子的重要内容。

咸丰十一年(1861)初,曾国藩在祁门几乎遇险。三月十三日给曾纪泽、曾纪鸿写了一封近似遗训性质的信,信里说:

尔等长大之后,切不可涉历兵间。此事难于见功,易于造孽,尤易于贻万世口实。余久处行间,日日如坐针毡。所差不负吾心、不负所学者,未尝须臾忘爱民之意耳。近来阅历愈多,深谙督师之苦。尔曹惟当一意读书,不可从军,亦不必作官。

吾教子弟不离“八本”“三致祥”。八者曰:读古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养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治家以不晏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

三者曰:孝致祥,勤致祥,恕致祥。吾父竹亭公之教人,则专重“孝”字。其少壮敬亲,暮年爱亲,出于至诚。故吾纂墓志,仅叙一事。

吾祖星冈公之教人,则有八字、三不信。八者曰:考、宝、早、扫、书、蔬、鱼、猪。三者:曰僧巫,曰地仙,曰医药,皆不信也。

处兹乱世,银钱愈少,则愈可免祸;用度愈省,则愈可养福。尔兄弟奉母,除“劳”字“俭”字之外,别无安身之法。吾当军事极危,辄将此二字叮嘱一遍,此外亦别无遗训之语,尔可禀告诸叔及尔母。无忘。

这封信里,曾国藩自己提出的“八本”“三致祥”,以及其祖父星冈公的“八字训”及“三不信”,后来都成为湘乡曾氏家族家风家训的重要内容,是指导曾氏治家的方针。“尔曹惟当一意读书,不可从军,亦不必作官”,与希望儿孙成为“读书明理之君子”的教育目标相一致。“尔兄弟奉母,除‘劳’字‘俭’字之外,别无安身之法”,即是“勤俭自持,习劳习苦”。

将两封信对照,不难发现曾国藩教育子女的基本目标和具体内容。

曾国藩在咸丰十年(1860)十月十六日写给两个儿子的信里说:“银钱、田产,最易长骄气逸气。我家中断不可积钱,断不可买田。尔兄弟努力读书,决不怕没饭吃。至嘱!”在同治元年(1862)五月二十七日写给曾纪鸿的信里说:“凡世家子弟,衣食起居无一不与寒士相同,庶可以成大器。若沾染富贵气习,则难望有成。吾忝为将相,而所有衣服不值三百金。愿尔等常守此俭朴之风,亦惜福之道也。”位极人臣,贵为两江总督、钦差大臣的曾国藩,“所有衣服不值三百金”,可见其生活作风何等俭朴。

曾国藩崇尚节俭的作风,还可以从女儿出嫁的奁资中反映出来。

曾国藩在咸丰十一年(1861)八月二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大女儿择于十二月初三日发嫁,袁家已送期来否?余向定妆奁之资二百金,兹先寄百金回家制备衣物,馀百金俟下次再寄。其自家至袁家途费暨六十侄女出嫁奁仪,均俟下次再寄也。居家之道,惟崇俭可以长久。处乱世尤以戒奢侈为要义。衣服不宜多制,尤不宜大镶大缘,过于绚烂。尔教导诸妹,敬听父训,自有可久之理。”在咸丰十一年(1861)九月二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寄银百五十两,合前寄之百金,均为大女儿于归之用。以二百金办奁具,以五十金为程仪,家中切不可另筹银钱,过于奢侈。遭此乱世,虽大富大贵,亦靠不住,惟‘勤’‘俭’二字可以持久。”在咸丰十一年(1861)十二月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兹寄回银二百两,为二女奁资。外五十金,为酒席之资。”在同治元年(1862)三月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第三女于四月廿二日于归罗家,兹寄去银二百五十两,查收。”

从这几封信中,可以看出曾国藩的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出嫁,都是奁资二百金(二百两银子)、程仪(路上花费)五十金。两江总督的女儿出嫁,奁资才二百两银子,又可见其作风俭朴。

在教诲子女“勤俭自持,习劳习苦”的同时,曾国藩尤其强调“举止端庄,言不妄发”。曾国藩在咸丰九年(1859)十月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余尝细观星冈公仪表绝人,全在一‘重’字。余行路容止亦颇重厚,盖取法于星冈公。尔之容止甚轻,是一大弊病,以后宜时时留心。无论行坐,均须重厚。”在《曾文正公家训》卷上五十五封书信中,有九封提及这一问题,可见曾国藩于此何等重视。这是因为曾国藩信奉程朱理学,“举止端庄,言不妄发”是居敬功夫的基本要求。

曾国藩十分重视两个儿子的学业。曾国藩在咸丰八年(1858)七月二十一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

读书之法,看、读、写、作四者,每日不可缺一。

看者,如尔去年看《史记》《汉书》、韩文、《近思录》,今年看《周易折中》之类是也。读者,如“四书”《诗》《书》《易经》《左传》诸经,《昭明文选》,李、杜、韩、苏之诗,韩、欧、曾、王之文,非高声朗诵则不能得其雄伟之概,非密咏恬吟则不能探其深远之韵。譬之富家居积,看书则在外贸易,获利三倍者也;读书则在家慎守,不轻花费者也。譬之兵家战争,看书则攻城略地,开拓土宇者也;读书则深沟坚垒,得地能守者也。看书与子夏之“日知所亡”相近,读书与“无忘所能”相近,二者不可偏废。至于写字,真行篆隶,尔颇好之,切不可间断一日,既要求好,又要求快。余生平因作字迟钝,吃亏不少。尔须力求敏捷,每日能作楷书一万,则几矣。至于作诸文,亦宜在二三十岁立定规模;过三十后,则长进极难。作四书文,作试帖诗,作律赋,作古今体诗,作古文,作骈体文,数者不可不一一讲求,一一试为之。少年不可怕丑,须有狂者进取之趣。过时不试为之,则后此弥不肯为矣。

曾国藩教子读书,看、读、写、作四门功夫,缺一不可。

曾国藩咸丰九年(1859)五月初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

尔作时文,宜先讲词藻。欲求词藻富丽,不可不分类钞撮体面话头。近世文人,如袁简斋、赵瓯北、吴穀人,皆有手钞词藻小本。此众人所共知者。阮文达公为学政时,搜出生童夹带,必自加细阅。如系亲手所钞,略有条理者,即予进学;如系请人所钞,概录陈文者,照例罪斥。阮公一代闳儒,则知文人不可无手钞夹带小本矣。昌黎之记事提要、纂言钩玄,亦系分类手钞小册也。尔去年乡试之文,太无词藻,几不能敷衍成篇。此时下手工夫,以分类手钞词藻为第一义。

尔此次复信,即将所分之类开列目录,附禀寄来。分大纲子目,如伦纪类为大纲,则君臣、父子、兄弟为子目;王道类为大纲,则井田、学校为子目。此外各门,可以类推。尔曾看过《说文》《经义述闻》,二书中可钞者多。此外,如江慎修之《类腋》及《子史精华》《渊鉴类函》,则可钞者尤多矣。尔试为之。此科名之要道,亦即学问之捷径也。

曾国藩在书信中对儿子学业的指导可谓无微不至。连如何分类手抄词藻、如何编制分类目录,曾国藩对曾纪泽都有具体指导。

考据学是清代标志性学问,小学成就尤为显著。曾国藩于此极为重视,多次自述好高邮王氏之学,建议儿子认真研读王氏父子(王念孙、王引之)著作。指导曾纪泽研读“十三经”历代注疏,是这一时段曾氏父子通信的一项重要内容。曾国藩在给曾纪泽的信中讨论《诗经》历代注疏得失,指出汉唐注疏及朱子《集注》各有利弊;还以《诗经》为例,对经书异体字及版本异同多有讨论。曾国藩不但在给儿子的书信中指陈“十三经”注疏各家得失,还为儿子指出古人解经有内传、外传之分。对于清代学术的标志性成就,曾国藩更是对曾纪泽详细介绍。曾国藩在咸丰九年(1859)六月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中,详述《尚书》伪古文的由来及阎若璩等人的辨伪成就;在同治元年(1862)十月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中,详述清代小学三大宗(字形、训诂、音韵)的代表性学者及著作。这两封书信,几乎可被看做具体而微的《尚书》学案和清代学术小史。

曾国藩在咸丰十一年(1861)三月十三日写给两个儿子的信里说:“惟古文与诗二者用力颇深,探索颇苦,而未能介然用之,独辟康庄。古文尤确有依据,若遽先朝露,则寸心所得,遂成《广陵之散》。作字用功最浅,而近年亦略有入处。三者一无所成,不无耿耿。”曾国藩是桐城派古文晚期第一大家,诗亦是当时名家,书法造诣亦深。曾国藩一生,醉心于古文、诗、书法,于此三者用功颇深,多有心得。曾国藩在写给儿子的信中,随时指点儿子在这三方面用功。

曾国藩在写给儿子的信中自述于训诂、词章之学颇尝用心,希望儿子在这两方面有所成就。曾国藩在咸丰十年(1860)闰三月初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中说:“尔所论看《文选》之法,不为无见。吾观汉魏文人,有二端最不可及,一曰训诂精确,二曰声调铿锵。”曾国藩在同治元年(1862)八月初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中说:“尔所作《拟庄》三首,能识名理,兼通训诂,慰甚慰甚。余近年颇识古人文章门径,而在军鲜暇,未尝偶作,一吐胸中之奇。尔若能解《汉书》之训诂,参以《庄子》之诙诡,则余愿偿矣。至行气为文章第一义,卿、云之跌宕,昌黎之倔强,尤为行气不易之法,尔宜先于韩公倔强处揣摩一番。”曾国藩告诫曾纪泽要兼顾词章与训诂之学,且写文章要学习行气之法。曾国藩在咸丰九年(1859)八月十二日写给曾纪泽的信中,就自己的作品《五箴》末句“敢告马走”,详细解答儿子的疑问,历述“箴”之文体源流;在咸丰十年(1860)四月二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详述历代文家造语之圆;在咸丰十一年(1861)正月初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中,详论文章雄奇之道。

曾纪泽喜诗,曾国藩每每在书信中多次指导曾纪泽学诗门径。曾国藩在咸丰八年(1858)八月二十日写给曾纪泽的信中说:

尔七古诗,气清而词亦稳,余阅之忻慰。凡作诗最宜讲究声调。余所选钞五古九家,七古六家,声调皆极铿锵,耐人百读不厌。余所未钞者,如左太冲、江文通、陈子昂、柳子厚之五古,鲍明远、高达夫、王摩诘、陆放翁之七古,声调亦清越异常。尔欲作五古、七古,须熟读五古、七古各数十篇,先之以高声朗诵以昌其气,继之以密咏恬吟以玩其味,二者并进,使古人之声调拂拂然若与我之喉舌相习,则下笔为诗时,必有句调凑赴腕下,诗成自读之,亦自觉琅琅可诵,引出一种兴会来。古人云“新诗改罢自长吟”,又云“煅诗未就且长吟”,可见古人惨淡经营之时,亦纯在声调上下工夫。盖有字句之诗,人籁也;无字句之诗,天籁也。解此者,能使天籁人籁凑泊而成,则于诗之道思过半矣。

曾国藩在同治元年(1862)正月十四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

尔诗笔远胜于文笔,以后宜常常为之。余久不作诗而好读诗,每夜分辄取古人名篇高声朗诵,用以自娱。今年亦当间作二三首,与尔曹相和答,仿苏氏父子之例。

尔之才思,能古雅而不能雄骏,大约宜作五言,而不宜作七言。余所选十八家诗,凡十厚册,在家中,此次可交来丁带至营中。尔要读古诗,汉魏六朝取余所选曹、阮、陶、谢、鲍、谢六家,专心读之,必与尔性质相近。

至于开拓心胸,扩充气魄,穷极变态,则非唐之李、杜、韩、白,宋金之苏、黄、陆、元八家,不足以尽天下古今之奇观。尔之质性,虽与八家者不相近,而要不可不将此八人之集悉心研究一番,实“六经”外之巨制,文字中之尤物也。

曾国藩建议曾纪泽读《十八家诗钞》中的大家作品,并针对曾纪泽的个人才性特点,指导他“宜作五言,而不宜作七言”。

曾国藩在写字方面,对两个儿子的指导也很细致,具体到如何用笔、如何用墨、如何选帖、如何临摹。曾国藩在咸丰九年(1859)三月初三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

内有贺丹麓先生墓志,字势流美,天骨开张,览之忻慰。惟间架间有太松之处,尚当加功。

大抵写字只有用笔、结体两端。学用笔,须多看古人墨迹;学结体,须用油纸摹古帖。此二者,皆决不可易之理。小儿写影本,肯用心者,不过数月,必与其摹本字相肖。吾自三十时,已解古人用笔之意,只为欠缺间架工夫,便尔作字不成体段。生平欲将柳诚悬、赵子昂两家合为一炉,亦为间架欠工夫,有志莫遂。尔以后当从间架用一番苦功,每日用油纸摹帖,或百字,或二百字,不过数月,间架与古人逼肖而不自觉。能合柳、赵为一,此吾之素愿也。不能,则随尔自择一家,但不可见异思迁耳。

曾国藩教育曾纪泽写字要在用笔、结体两方面用心,并建议儿子用油纸摹帖。

曾国藩在咸丰九年(1859)三月二十三日写给曾纪泽的信里说:

赵文敏集古今之大成,于初唐四家内师虞永兴,而参以钟绍京,因此以上窥二王,下法山谷,此一径也;于中唐师李北海,而参以颜鲁公、徐季海之沉着,此一径也;于晚唐师苏灵芝,此又一径也。由虞永兴以溯二王及晋六朝诸贤,世所称南派者也;由李北海以溯欧、褚及魏、北齐诸贤,世所谓北派者也。

尔欲学书,须窥寻此两派之所以分:南派以神韵胜,北派以魄力胜。宋四家,苏、黄近于南派,米、蔡近于北派。赵子昂欲合二派而汇为一。尔从赵法入门,将来或趋南派,或趋北派,皆可不迷于所往。我先大夫竹亭公,少学赵书,秀骨天成。我兄弟五人,于字皆下苦功,沅叔天分尤高。尔若能光大先业,甚望甚望!

曾国藩不但为曾纪泽指示中国书法的派别源流,还在咸丰九年(1859)八月十二日给曾纪泽的信里,传授“作字换笔”之法。

曾国藩这一时段的书信,还曾指导儿子学习天文历数之学。曾国藩在咸丰八年(1858)十月二十九日写给曾纪泽的信中说:

尔看天文,认得恒星数十座,甚慰甚慰。前信言《五礼通考》中《观象授时》二十卷内恒星图最为明晰,曾翻阅否?国朝大儒于天文历数之学,讲求精熟,度越前古。自梅定九、王寅旭以至江、戴诸老,皆称绝学,然皆不讲究占验,但讲推步。占验者,观星象云气以卜吉凶,《史记·天官书》《汉书·天文志》是也。推步者,测七政行度,以定授时,《史记·律书》《汉书·律历志》是也。秦味经先生之《观象授时》,简而得要。心壶既肯究心此事,可借此书与之阅看。《五礼通考》内有之,《皇清经解》内亦有之。若尔与心壶二人能略窥二者之端绪,则足以补余之阙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