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餐
(剧本分两部,带尾声)
弗拉基米尔·热列布佐夫 著
粟瑞雪 译
作者简介
弗拉基米尔·热列布佐夫(Владимир Жеребцов,1968—?),出生于斯捷尔利塔马克市。1985—1993年就读于圣彼得堡电工技术大学。曾获《当代戏剧》杂志优秀作品奖、全俄戏剧家竞赛奖。代表作有《继承人》《叛徒》《爱国者》等。
译者简介
粟瑞雪,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教授,公共外语教研部负责人,史学博士。已出版专著《萨维茨基的欧亚主义思想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译著有《苏联解体:二十年后的回忆与反思》(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十二国》(宁夏人民出版社,2012)、《俄国19、20世纪之交法政文献选编》(清华大学出版社,2016)、《俄罗斯、中国与世界秩序》(人民出版社,2018)等,在各类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译文等四十多篇。
人物
萨夫奇克。
玛莎。
佩秋恩。
瓦西里萨(瓦夏)。
古辛——片警。
第一部
“曙光”别墅区最边上的一幢老房子,该别墅区距某大城市N城(非首都)30公里。
只见房前有一座小院,外廊里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旧椅子,另有一把摇椅特别引人注目。玛莎和佩秋恩出现在院里,两个年轻人的手上挎着装有各种食品的篮子,看来正在举办一次小型的野餐。
佩秋恩 还好赶在了下雨之前。天上怎么了……瞧这黑色的天空。
玛莎 (坐在摇椅上说着顺口溜)乌云天上飘,母猪生母鸡……
佩秋恩 不,说真的,差点就被大雷雨给浇了。
玛莎 城里下大雨就更好了。
佩秋恩 什么意思?有什么好呢?路这么不好走,萨夫奇克开车很紧张的,虽然这种车能在任何路面上行驶……
玛莎 佩秋恩,如果在城里开始下雨了,我们今天根本就哪儿也去不了。
佩秋恩 那就待在家里吗?
玛莎 谁说“在家”了?我是说——在城里。
佩秋恩 是不是又扭屁股转呼啦圈啊?你可能觉得有意思……
玛莎 可以因为迷路而到随便什么人家里去。现在是夏天,有很多空的农舍。能组个团是最好的。
佩秋恩 得啦,你和萨夫奇克去吧,我觉得那里不怎么样。那儿都是你们这样的聪明人。
玛莎 得了吧,你也没把我们介绍给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一点儿都不见怪。
佩秋恩 (笑了起来)但我不可惜,下次你和我们一起到市场上去骗傻瓜吗?
玛莎 哦哟,佩秋恩,你若不在我们的心情会很糟糕的……我答应什么了?对了,萨夫奇克在哪儿?他在和那个傻女人耗什么呀?
佩秋恩 他们在参观游览。你和萨夫奇克好像从没来过这儿吧?
玛莎 我们再也不来了,简直求之不得。
佩秋恩 你怎么回事?傻了还是怎么的?(哼哼一笑)我们很容易拉这个邋遢女人入伙的。
玛莎 需要这样的同伴吗?那就让我们在火车站召集流浪汉组团吧。
[佩秋恩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来回应这句话。萨夫奇克出场。他手里也拎着一个提包,还拿着一台大功率的碟式收录机。
萨夫奇克 你干吗哈哈大笑?
佩秋恩 我太高兴了。
萨夫奇克 (用教训人的手势竖起一根指头)佩秋恩,我的朋友,总做糊涂事的母亲常会觉得很快活。
佩秋恩 你说什么?
萨夫奇克 这是塞缪尔·理查逊说的。他是18世纪的英国作家。
佩秋恩 去你的口头禅吧。
萨夫奇克 这不是口头禅,佩秋恩,这是名言。
佩秋恩 反正去你大爷的……
玛莎 何况这里并非所有人都觉得快活。
佩秋恩 玛什卡想回家。
萨夫奇克 怎么会这样呢?
玛什卡 在这儿干吗呀?傻乎乎地跑到这里来。你们现在可以放松了,我怎么办?
佩秋恩 你和我们一起呀。
玛莎 只能这样了。
萨夫奇克 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不明白。一小时前还一切正常呢。
佩秋恩 她是因为那位路边的女伴。
玛莎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是没心情罢了。
佩秋恩 我再解释一遍,亲们,你们这些耳背的人。三天前,外婆扑通一声倒下,进了医院。救护车直接从这儿拉走的。母亲大人下达任务,如命令一般:别佳,狗崽子,到农村去看看外婆怎样了。我没办法。既然萨夫奇克有这辆小轿车,难道还愿意坐公交车到这儿来吗?你们是不是我的朋友?
玛莎 但愿他给自己买任何东西都不费劲才好。
佩秋恩 现在没空说这些,没时间了——好多事要做。(含着笑意)
萨夫奇克 玛什,快看我。看呀。
玛莎 怎么啦?
佩秋恩 你行了吧。现在弄肉串。食物成堆,还发胀了。让我们坐下来说会儿话。
玛莎 嗯哼,吃饱打嗝后就躺下睡觉。
佩秋恩 这计划不错。不比希特勒在1941年差。(把收录机开到最大音量,在突然产生的轰鸣伴奏下开始表演类似舞蹈的动作)
萨夫奇克 (关掉音乐)够了吧。
佩秋恩 什么够了?快给音乐……
萨夫奇克 在城里这音乐已经让我疯掉了。我想静静。
佩秋恩 得了,别发牢骚了。(伸手去开收录机)
萨夫奇克 (拦住他的手)别听了,佩秋恩。一会儿邻居还会跑来捍卫自己的权利。我们需要这样吗?
佩秋恩 什么邻居?没有邻居。这儿一面是树林,一面是废墟……去年房子就烧掉了。后来有个叔叔住在这儿,他只有周四下过雨后才来。视野很开阔!即使杀猪也没人听见。
玛莎 这正是我要跟你讲的。我们烦透了这种刺耳的声音。这是什么流氓进行曲?你哪怕找点更合时宜的音乐呢。
佩秋恩 你们不想听——随便吧。
萨夫奇克 对了,那里有木材吗?还需要带上火盆。
佩秋恩 (从提包里掏出一瓶酒并直接对着瓶嘴喝了一大口)我现在要……
玛莎 你干吗?已经开始了?
佩秋恩 什么叫“已经”?早就该开始了。没有回头路。啊,那位什么公主在哪儿?
萨夫奇克 她在大门旁边找到一只走丢的小猫,正在让它分享香肠。
玛莎 看来,人有善心。让所有人吃饱穿暖,并安排大家睡在一起。
佩秋恩 怎么啦?这办法不错呀。
玛莎 对你来说,任何人都不错。
佩秋恩 别耍泼。为什么你总是像屎吃多了一样,唠叨个没完……
萨夫奇克 佩秋恩,你还是去看看劈柴吧。
佩秋恩 院里有青草,劈柴在草上。如果有青草,劈柴不需要。好吧,我去看看情况。(离开)
萨夫奇克 玛什,你到底怎么回事?这种自发的抑郁是什么玩意儿?
玛莎 你也很棒。打开小门,拉过门拉手……(模仿着样子)“您去哪儿,夫人?可以结伴同行吗?”
萨夫奇克 不,你是认真的吗?
玛莎 需要她吗?还是不需要?
萨夫奇克 我不需要。
玛莎 那么谁需要?
萨夫奇克 很难猜吗?在路上看见她的时候,是佩秋恩碰了一下我的膝盖。难道还不明白,是谁需要她吗?
玛莎 他从没对我这样说过……
萨夫奇克 从外表看,他像精子一样机敏,而一结识女的——就像被制动了,马上出现文化休克。她们看着他,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放肆地大笑。于是别佳就不得不请朋友们帮助他泡妞。
玛莎 但不需要求你,你时刻准备着……
萨夫奇克 于是感谢上帝,她向我们靠拢了。否则佩秋恩会一晚上不让我们睡觉。
玛莎 怎么,你打算夜里睡觉?
萨夫奇克 不,我要学习几何。(吻玛莎)
玛莎 好吧,听你的。但只能是佩秋恩本人继续逗她开心,你别跟着掺和。(坐到摇椅里)
萨夫奇克 我也希望他自己胜任。
玛莎 她叫什么来着?我不知道。
萨夫奇克 我也不清楚。没啥差别吧。
玛莎 她总是怪怪的,一路上也不说话。对了,今天草丛里怎么有这么多猎禽犬?像东非的大象一样多。
萨夫奇克 谁知道呢。捕鱼日还是什么的。听着,玛什,你最好把这儿整理一下。一切怎么……十分杂乱而古怪。
[瓦西里萨出现在院子里。
玛莎 杂乱又怎样呢?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怎样,我们就在这里占块地儿。五分钟后就会更乱了。那干吗还要蒙人呢?
瓦西里萨 外廊没棚。
玛莎 那又怎样?
瓦西里萨 肯定会下雨,我们会淋湿的。
玛莎 你不用担心,淋湿了再晒干呗。而且,如果喜欢,就再淋湿。这是我们的事。
瓦西里萨 当然。
萨夫奇克 怎么样,让小动物吃饱了?
瓦西里萨 吃饱了。碰上一只快乐的小猫。
玛莎 意思是说向你亲切地微笑了?
瓦西里萨 至少没嚷嚷。(走近摇椅并仔细地看着它)
萨夫奇克 对了,在车里我没听得太清楚。
瓦西里萨 什么?
萨夫奇克 就是你说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
瓦西里萨 我没说过,只是上了车而已。
萨夫奇克 那你现在完全有机会纠正失误。
瓦西里萨 我叫瓦西里萨。
玛莎 美女瓦西里萨?
瓦西里萨 寻常的瓦西里萨。有时人们也只叫我瓦夏,我不反对。
玛莎 佩秋恩会满意的。彼得和瓦西里,很好的一对。
瓦夏 (笑了一下)嗯,是的。我已经习惯了。瓦西卡就瓦西卡吧。这个出自一集电视剧,爸爸很想要个儿子,却生了个女儿,但又不想放弃这个名字。
萨夫奇克 哪怕是叫冉卡或萨什卡呢。
瓦夏 父亲喜欢瓦夏这个名字。因此我就叫瓦夏了。
玛莎 那就尽情地叫吧。甚至可以叫自己卜尼法[1]。我们无所谓。
萨夫奇克 你知道我们的名字吗?我叫萨韦利,这是玛莎。
玛莎 别和米龙这名字搞混了。
萨夫奇克 你行了,安静点吧。佩秋恩呢,也就是彼得,正在为烧烤储备木柴。
瓦夏 (指着玛莎坐着的摇椅)我可以坐吗?
萨夫奇克 坐吧。怎么,舍不得?
玛莎 也许就是舍不得。(但还是站起来,让出了位置)
[瓦夏坐下来开始慢慢地摇晃。她的脸上当真露出孩子般的喜悦。
怎么,你以前从没见过摇椅吗?
瓦夏 没有。也许,不知在哪张画上见过。不记得了。
玛莎 感觉如何?
[佩秋恩出场。
瓦夏 真有趣。像是在荡秋千。只是小孩子才荡秋千,大人已经不可以了,因为他们不好意思。而在这儿,即使是成年人也可以。
佩秋恩 即使是年纪很大的人。我外婆也喜欢这样坐着。无论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她,她都在摇椅上。
瓦夏 你外婆住这里?
佩秋恩 是呀。
瓦夏 她人在哪里?
佩秋恩 好像在复苏科。
瓦夏 发生什么事了?
佩秋恩 心脏病发作。
瓦夏 (从摇椅上站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玛莎 哎哟,你还真是悲痛啊。你发什么愁?她没死呢。医生说会活下来的。因此继续快活吧。
瓦夏 (到跟前紧盯着她看)听着,我怎么觉得……你在生我的气?是吗?你是在生气。
玛莎 谁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还要发脾气。坐着摇你的吧,少管闲事。
瓦夏 看来,你是生气了。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玛莎 那你要做什么?你一向能做什么?你只会急着去试……
瓦夏 瞧。(做了一个特技“空翻”,然后把腿贴墙上倒立)
玛莎 (惊慌地)这是什么?她在干吗?
瓦夏 而这样呢?这样也生气吗?
玛莎 你傻吗?真是的。
瓦夏 不,你说,我倒立的时候,你也恨我吗?
玛莎 你脑子不正常。
瓦夏 而我看着倒过来的你觉得很好笑。全部恶毒都从脑袋进入到地下。
玛莎 你才是倒过来的呢。而且,看来从小就是。
瓦夏 不,现在我要和你认真地吵一架,为此你也必须做倒立,否则不会有结果。
玛莎 (对萨夫奇克说)你支持谁?你瞧,她脑子完全不正常。
萨夫奇克 当然,这一切都令人快活,但事实上……或许,你也能用肢体支撑呢?下肢。
瓦夏 (直立着)您别害怕呀。我很正常。只是不希望您每五分钟攻击我一次,就像游击队员打击法西斯分子。我没硬要来这儿,对吧?是你们主动招呼我说,“如果没事,就和我们一起走吧。有羊肉串,啤酒,音乐和诚恳的交谈”。我喜欢说交心的话。但老实说,我现在更想吃东西。
玛莎 你还想要什么?
瓦夏 但如果你们改变主意,也可以让一切倒回去。把我放在原来那个十字路口,我继续走我的路,不会有任何怨恨和不带脏字的谩骂。
萨夫奇克 行了,忘了不愉快。留下吧,别遗憾。听着,丫头们,你们最好想个办法把桌子装饰起来,行吗?把吃的东西切细摆放到盘子里。
佩秋恩 听着,萨夫奇克……
萨夫奇克 什么丢了?烤钎在这儿……
佩秋恩 等会儿用烤钎……那儿有这个……
萨夫奇克 “这个”是什么?
佩秋恩 我有点儿不明白。我去板棚找劈柴,看见有辆自行车随便扔在那儿。一辆时速12公里的标准山地车。
萨夫奇克 那怎么了?以前没见过自行车?
佩秋恩 但我亲爱的外婆似乎从未参加过自行车比赛。
萨夫奇克 你怎么知道?也许她业余时间还总是玩跳台呢。
佩秋恩 我说真的……
萨夫奇克 那这就不是她的自行车。有位邻居在板棚里放两天而已。
佩秋恩 当然,也许是这样。只是车不在板棚里,而是在旁边。不是立着放的,而是随便扔在草地上。好像是有人把它扔掉了似的。想想看,两万卢布在地上扔着,又不知道是谁的……
萨夫奇克 那去看看吧。到底是什么运输工具?
[萨夫奇克和佩秋恩下场。
玛莎 (对瓦夏说)你看着我干吗?哪怕弄弄香肠呢,你会吗?还是只会倒立?(从提包里拿出香肠棒扔给瓦夏)
瓦夏 香肠?我特喜欢切香肠。我可以从早到晚地把它们切片。如果你想知道,这是我的第二个天赋。
玛莎 那第一个呢?在路边像懦夫一样挥手吗?
瓦夏 (十分严肃地)不。第一个天赋是和山雀说话。因为无论好说歹说,别人都不理解我。请给我刀子。
玛莎 也许,你不用刀都行吧?我看,嘴巴够厉害的。
瓦夏 我可以不用刀。(咬下一大块,开始心满意足地嚼)
玛莎 好啦,别装疯卖傻了。(伸手递给刀子)够了。
瓦夏 餐具呢?在房子里吗?钥匙在哪儿?
玛莎 我不想用她老太太的那些餐具。有谁用它吃过东西呢?一些脱了毛的猫。这儿有一次性的餐具。(递给瓦夏一包盘子、叉子和杯子)
瓦夏 (仔细看着餐具包)嗯哼,够六人用的一套“野餐用具”,很专业。
玛莎 把下酒菜弄碎吧。我也先稍微喝点。(给自己倒上酒)
瓦夏 (开始切食物,不忘时不时往自己嘴里扔一小块儿)这是什么糖水?
玛莎 这是马丁尼酒,极其优质的产品,即使是盛在塑料杯里。以前尝过吗?给你推荐这个。
瓦夏 没有,从没喝过。
玛莎 你更喜欢喝伏特加吧?
瓦夏 不,也不喜欢。
玛莎 难道搭车来喝家酿烧酒吗?
瓦夏 (放下刀)听着,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这样神经过敏,也许我们就不互相打扰了?我就悄悄离开吧。只是请指一下路。
玛莎 你走还是留,我反正无所谓。完全没区别。你知道什么使我恼火吗?是你在这儿硬充森林拇指姑娘。“羊肉串,音乐和诚恳的交谈”。怎么,你不懂接下来会怎样吗?你不知道这俩小子为什么让你顺路搭车吗?只是聊天吗?还是你是个十足的傻瓜?
瓦夏 不全是。
玛莎 那就别扭捏作态。
瓦夏 我没有扭捏作态。只是想吃东西。
玛莎 那吃吧,然后打工偿还。
瓦夏 不,我不干。
玛莎 你要去哪儿?
瓦夏 你别怕,我有点钱,我会付账的。是你的食物吗?
玛莎 就算是吧。
瓦夏 (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钱)300卢布够吗?还是你再抬抬价?
玛莎 去你的吧……
瓦夏 你这个人很难处,玛莎。(笑着)
玛莎 不,你是想说,你往佩秋恩裤裆里塞200卢布他就会安静下来吗?他鞠一躬就会去睡觉吗?我可以马上告诉你,姑娘,他绝不是一位英国勋爵。他是一条寻常的公狗。如果他发起脾气来,你就惨了。好吧,如果你是全副武装地去林中游玩的话……
瓦夏 不需要。不喜欢睡前听可怕的故事。小时候就让我腻烦。而你的别佳也不是那只大灰狼。
玛莎 你怎么知道不是?
瓦夏 看得出来。我能揣测别人,已经学会了。你想,我会坐进您漂亮的小汽车吗,如果……(沉默起来)
玛莎 如果“什么”?
瓦夏 如果你的别佳有这么尖利的牙齿。(笑起来)还有这么大的耳朵!
玛莎 小心,小红帽,可别让他用长尾巴把你给捂死了。
瓦夏 对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反对呢。也许,我立刻就喜欢上他了呢。
玛莎 喜欢上谁?
瓦夏 你的别佳,或者是你们所称呼的佩秋恩。也许我一看见他,就“啪”——一箭射中心脏。
玛莎 因为佩秋恩而“啪”?怎么,你来自幻想家代表大会吗?
瓦夏 为什么不呢?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只是不整洁。我自己也没打扮。
玛莎 你来真的?
瓦夏 这样不行吗?
玛莎 没有,这是你的事情。大家都需要获得生殖技巧,只是别谈爱情。
瓦夏 好啊,我不会的。(拿起一个罐子)这是什么?嗯,小西红柿。(试图打开罐子:没能成功)他妈的,这不是罐子,而是布列斯特要塞。
玛莎 放下吧,有男人来做这种事。听着,佩秋恩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我们都住一个院,我,萨夫奇克和他,小时候就在一起。
瓦夏 我不是说我会揣测人吗。
玛莎 而我,不是很会。我一开始觉得……
瓦夏 我是个寻常的傻女人。
玛莎 差不多吧。
瓦夏 你认为,我想把你身边这个讨人喜欢的男孩拉走,对吗?
玛莎 这倒未必。抱歉,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瓦夏 同意,我也不太情愿。你不用担心别佳也不要说服我,我自己会弄清楚。
玛莎 小心别让这些事伤透脑筋。
[佩秋恩回来了。
佩秋恩 怎样?神奇的桌布[2]准备好了吗?
玛莎 听着,佩秋恩奇克,瓦夏好像一直盯着你看呢。我说的是女瓦夏。(不自然地笑着)
佩秋恩 什么?
玛莎 她喜欢你。她刚才自己承认了。愿意和你一晚上都待在被窝里。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佩秋恩 (明显很局促不安)去你的吧……
瓦夏 别佳,你别难受。我开玩笑的。
玛莎 这也算玩笑。可不能这样。给了人希望,现在又装傻吗?
佩秋恩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归置一下吧。(给自己倒上伏特加)
[萨夫奇克手拿烤钎出场。
萨夫奇克 火盆安好了,劈柴有了,就剩把肉穿在烤钎上了。(对佩秋恩说)你别着急,迟早会有人来的。
佩秋恩 你指什么?
萨夫奇克 我说自行车呢。丢的可不是3卢布。一小时后就会有人冒出来要自己的财产。
佩秋恩 不交赎金就不给。
萨夫奇克 这是自然。给我也来点伏特加,小半杯(二指)。然后再说事。
佩秋恩 (递过一个杯子)拿着。(对姑娘们说)你们有了吗?
玛莎 倒上了。
佩秋恩 那么,算是为相识喝一杯吗?
萨夫奇克 不算为相识而喝,我们还没认识呢。
[除瓦夏外,大家都喝了。
现在可以认识一下了。
[继续闲谈的时候,萨夫奇克和佩秋恩把肉块穿在烤钎上。
干吧,陌生的美女。
瓦夏 我应该说点什么吗?
萨夫奇克 如果你方便的话。
佩秋恩 我们干吗要互相介绍?我们小时候就……
瓦夏 到底说什么呢?出生年份?国籍和婚姻状况?你们想知道,我是否喜欢古典音乐吗?老实说,不太喜欢。
萨夫奇克 你在那十字路口干吗?要去哪里?回家还是去做客?
瓦夏 既不回家,也不去做客。
佩秋恩 那是怎么回事?
瓦夏 因为我在这里没有家。而那儿……那儿也没有。姑妈大概不知道,我是去她那儿。也许,现在她还在图阿普谢[3]平静地生活。
玛莎 那就是说,你急于到海边去。你这儿的房子怎么了?烧掉了?
瓦夏 我父亲死了。我曾和他住一起,两个人一起生活。这儿再没别人了。我说的是亲戚。姑妈在图阿普谢。我从没见过她。
萨夫奇克 等等,等等。你和父亲住在火车站,还是怎么的?你的房子哪儿去了?或者说单元房?
佩秋恩 住活动房里吗?
瓦夏 住工作室里,父亲的工作室。我父亲是一位画家。两年前在这儿找了间阁楼。妈妈去世以后,他把我们的住房卖了,买了阁楼,像体育场一样大的阁楼。我们俩就住在那里。他画画,我呢……总之,就是把他画的东西拿到市场上卖。你们知道吗,南墙旁边有个小地方,卖各种小纪念品……也卖画。
玛莎 不知道。怎么了?
瓦夏 不怎么。后来父亲死了,我一个人把他埋了。一周后来了一个人,要我立刻从阁楼搬走。
佩秋恩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呢?
瓦夏 因为他有房子的凭证,而我……(两手一摊)但他是位善良的大叔,给我整整三天时间,让我来得及收拾东西。
玛莎 来得及吗?
瓦夏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能卖的就卖了,来不及收拾的就送人。
佩秋恩 正常。你是在哪儿上过学还是怎么的?
瓦夏 嗯哼。我是三所学院毕业,全日制,夜校和函授。全优。
萨夫奇克 如果说真的呢?
瓦夏 如果说真的,我中学最后两年都没上。弃学了。
佩秋恩 我也一样。
玛莎 那你知道地球是圆的吗?
瓦夏 你干什么呀?!(笑了起来)你们还真别把我当傻瓜。我读的书不比你们少。而父亲,总之,当他一切正常的时候,告诉过我所有的事。
萨夫奇克 什么叫“当父亲一切正常的时候”?什么时候不正常呢?
瓦夏 不正常的时候,他会成天坐在椅子上看一个点。坐着看着,坐着看着。可以一个月和谁都不说话,也不出门。根本不。
玛莎 他怎么这样?精神失常了吗?
瓦夏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这样说。人们常常这样说他。我反正无所谓。他是父亲。他是个很善良的人……(扭过脸不看大家)
萨夫奇克 那他怎么能画画呢,如果精神失常的话……
瓦夏 不能。我替他画。他教给我一些。
玛莎 那你也是画家啰?!名士派,你是只咀嚼的刺猬。
瓦夏 不,我不是画家。
佩秋恩 你可是自己说的,你会画画。
瓦夏 所有人都会画画。而画家是另外一回事。
萨夫奇克 那区别在哪里呢?给我们这些不大聪明的人解释一下吧。
瓦夏 过会儿再说,行吗?
佩秋恩 干吗要拖延呢?
瓦夏 我想说的是,当我父亲生病的时候,我就描他的图。明白了吗?他画,我描图。如果想听的话,我讲个故事吧。有一次,他画了一张芭蕾舞女演员的画。女演员在舞台上跳一支舞。好像只是一幅寻常的,但又有点奇怪的小画。老实说,我不想卖它,就把价格比其他的画抬高了三倍。但还是有人不还价就立刻买走了。我回到家对爸爸说:再画一张吧。他就画了。这幅画第二天也被买走了。然后就又画,再画。于是我们靠它维持了半年生计。后来父亲病情发作。他什么也画不了,也不想画了,坐着视察自己的内心深处。但要吃饭呀。于是我拿出留下来的一幅《芭蕾舞女演员》,简单说来,照着描图,这是我专门留下来的。描得似乎还很像。我拿到市场上出售,但谁也不关注。我又描了一幅,还是一样。最后也没能做到父亲那样。于是我按自己的想法来画,还画这个,但按我自己的想法画。
玛莎 那这幅画,自然被争着买了。
瓦夏 我没把它拿到市场上卖。我自己留着。
玛莎 多么动人的故事呀!心在流血,泪眼婆娑。
佩秋恩 你说你在市场上卖过自己的画?
瓦夏 经常在那儿卖。有时在别的地方。在普罗列塔尔斯克[4]还有一条不错的小胡同。
佩秋恩 如果在市场上卖过画,你应该知道米什卡·弗兰楚兹。那里所有人都知道他。
瓦夏 不知道。我故意不与别人认识,喜欢独来独往。
佩秋恩 玛什,把那边的面包和香肠给我一块。
玛莎 (在篮子里翻找)这儿没有面包。忘记买了。
佩秋恩 怎么忘买了?我买了呀。
萨夫奇克 或者曾经想买。
玛莎 总是这样。
萨夫奇克 我倒不伤心,只是佩秋恩要开始啜泣了。
佩秋恩 不行,我不能不吃面包。没面包怎么叫吃饭呀,就像母亲说的,那是浪费食物。应该去买一趟。
玛莎 (对瓦夏说)听着,朋友,不为尽责,而为交情。快跑一趟商店吧,也许离这儿不远。
佩秋恩 400米左右,沿这条街直着往前。
瓦夏 好的。(拍着自己的口袋)
玛莎 好啦,别找了。给你钱。(递上一张1000卢布的纸币)两袋白面包和1瓶矿泉水。
佩秋恩 矿泉水也要两瓶。
瓦夏 1000卢布?太多了……
玛莎 会找钱给你的。
佩秋恩 再买点好烟。烟剩得不多了。
[瓦夏准备离开。
玛莎 怎么,你准备空手拿这些东西吗?带上你的背包,会用得上。
[瓦夏拿上背包走了。
玛莎 怎么,佩秋恩,伤心了?
佩秋恩 什么意思?(再次打开音乐,但非常小声)
玛莎 被生病的爸爸和可怜女儿的故事打动了,不是吗?
萨夫奇克 我认为是十分真实的故事。
玛莎 你也学别人的样子吗?她在撒谎,就像接受审讯的骗子,你们还相信了。
萨夫奇克 你故意给她1000卢布还让她带着包走?
玛莎 因她讲故事而给的非常可观的报酬。
萨夫奇克 你认为她不会回来了吗?
玛莎 不是认为,而是知道。难道你怀疑吗?
萨夫奇克 就像亚伯拉罕·林肯死前所说的:嚼一嚼就会看见。
佩秋恩 这是什么?我不懂。你们随随便便地就叫她滑头吗?那她现在会跑掉吗?
玛莎 是的,这样简单些。她拿到自己应得的就可以走了。否则要嘚瑟一晚上。一个独脚的芭蕾舞女演员。我不喜欢。
佩秋恩 那我们还是没面包吃,是不是?
玛莎 这样更好。
萨夫奇克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烤肉串呢?但愿是时候了……
[片警古辛出场。
古辛 大家是在消闲吗?(举手敬礼)这样说吧,你们好[5]!年轻人。
佩秋恩 (关上收录机)为什么要忧伤呢?
古辛 因人而异。瞧,你们在休息日觉得自由自在。(把一个瓶子拿到手里)喝白兰地吃羊肉串……(把瓶子放在地上)而我还得工作。
玛莎 您负责什么呢?警察局长先生。
古辛 (皱起眉头)别叫……警察局长。我只是个警察。你们臆造了。我是本地的片警,古辛·谢尔盖·彼得罗维奇。当地人一般就随便叫我谢列盖。
玛莎 好吧,就这样……
古辛 没事儿。我只是路过,听见玛利亚·瓦西里耶芙娜家里很热闹,心想,去打个招呼吧。对了,主人在哪儿呢?
佩秋恩 在医院。前天送去的。
古辛 真想不到。怎么回事?
佩秋恩 心脏问题。
古辛 现在所有人心脏都有问题。你是?
佩秋恩 我是她外孙。
古辛 看来很久没来亲爱的外婆家了吧。
玛莎 您从何而知?
古辛 我一般都记得那些经常来的人。镇子不大。和某些人一天能面对面地碰上五次。我如果碰上谁,就会记录下来。
玛莎 向您致敬。
佩秋恩 我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大概四个月前来过,待的时间很短。还有就是小时候……
古辛 什么时候?
佩秋恩 大约五年前吧,当时还在这儿住了一个夏天。
古辛 我才在这儿工作三年。这么说,我们差点没遇上……(笑了起来)
萨夫奇克 瞧瞧您,同志……片警先生,总是兜圈子。怎么,不好意思吗?您最好马上就说:“请出示证件。你们是否携带有武器、毒品和其他违禁物品?……”
古辛 你也是主人的外孙吗?
佩秋恩 这些是我的朋友。我们来查验外婆的房子,顺便就安排个野餐什么的。
玛莎 你干吗要向他申辩?你可以算是在自己家。
古辛 确实要请你们出示一下证件,只是例行公事。
佩秋恩 但我什么也没有,没带证件。萨夫奇克,把驾照给他看看。
萨夫奇克 但我刚才好像没开车。我已经喝过酒了,还要看驾照。
佩秋恩 给他看呀,你干吗?
玛莎 快让他别纠缠我们了。
[萨夫奇克把驾照递给古辛。
古辛 (认真阅读)萨韦利·根纳季耶维奇。
萨夫奇克 是我。
古辛 尤什科夫?
玛莎 我们已经知道你会阅读了。
古辛 (还回驾照)会一点儿。好吧,继续快活吧。
佩秋恩 我有个问题。
古辛 请问。
佩秋恩 您为什么休息日还要整装出勤呢?为什么不休息呢?
古辛 喂,这可是工作机密,不能说……
佩秋恩 对了,您也许饿了吧?随便吃点儿东西吧。
古辛 我来点儿吧,谢谢。确实,从早上就开始负责地区巡逻了。(小心地从桌上拿起一小块香肠和一小片干酪)要是有面包就好了……
玛莎 没有面包。将就一下吧。
佩秋恩 到底有什么事儿?
古辛 我看你们是充满激情的孩子。
佩秋恩 什么意思?
古辛 意思是相互迷恋。对了,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人呢?通常是一对一对地出门烤串呀。
玛莎 (嘲弄地)就这样了。请原谅,片警同志。
古辛 哦,不,我只是顺便说说。我想说的是,你们会有很多事情忙活,应当休闲……没必要知道坏消息。
萨夫奇克 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吗?
古辛 (拿起第二份食物)昨晚我们这儿发生了本世纪以来最大的抢劫案。当然,只是我才悄悄告诉你们。说是不要扩散消息,一辆车和钱被抢了。两人用提包装了600万,去给一个重要人物。
佩秋恩 600万美元吗?
古辛 卢布。但也是钱呀。简单说,就是车没开到目的地就被抢了。
萨夫奇克 谁干的呢?
古辛 好像是自己人干的。就是说其中一人枪杀了另一个,然后拿走了钱袋。这样说吧,就是逃离了案发现场。一切都发生在107公里处,离这儿不远。
萨夫奇克 那现在,也就是说,“截击行动”已经开始了?或者你们把这个叫作别的什么?
古辛 好像是吧。只是没有声张。收钱的大叔是我们的人,他叫我们在找到钱之前,谁也别说。
佩秋恩 那你们现在能找到谁呢?都过去多长时间了?15小时了,对吧?
古辛 可能稍少点。
佩秋恩 这段时间我都来得及去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了。
古辛 坐什么去?
萨夫奇克 反正得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吧。
古辛 问题在于,那儿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即使是好久没用的。他跑进森林里了。警犬追踪到小河边……这个我也秘密地告诉你们。新闻里谁也不会说这个。后来就沿着小河找……不知跑哪儿去了,失去了踪迹。一切都按部就班。
萨夫奇克 就是说,那儿有人等他。
古辛 嗯,是的。还开着直升机。你们电影看多了吧。不,他还在这里某个地方。在周边。而且他有个现实的问题。显然,他的搭档临死前也击中了他。
佩秋恩 什么意思?
古辛 有血迹沿着脚印在流,看来被打伤了。就是说在看医生之前,需要缓过来。
佩秋恩 在哪里缓?
古辛 全部问题都在这儿。因此夜里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上面说,去找吧,仔细找,也许会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我这不就来问问大家嘛。对了,你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吗?
萨夫奇克 我们要是看见就告诉您了。尽管这儿有个不寻常的情况……一辆自行车……
佩秋恩 (大声叫喊)这条恶狗!真没想到,他妈的!(举着流血的手)我想切香肠,却把手指割破了。听入神了,跟木头似的。
玛莎 你干吗叫成这样?好像是把自己阉了,而不是切到手指。车里有药箱,包扎一下吧。
佩秋恩 不用,没啥。就这样血也会止住的。(对萨夫奇克说)怎么,你想起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了吗?(非常认真地看着萨夫奇克)
萨夫奇克 戴鸭舌帽的?
佩秋恩 难道他戴的不是鸭舌帽吗?就是我们转弯时碰到的那个骑自行车的人。
萨夫奇克 我觉得,他戴的不是鸭舌帽。
佩秋恩 那是啥?
玛莎 有檐的帽子。只是样式不时髦。
佩秋恩 那就带檐帽呗,有啥区别。
古辛 什么样的帽子?什么样的男人?
佩秋恩 就是我们快到镇上的时候,在转弯处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他是这样骑车的。(用手做了一个波浪状的动作)我在想:刚才,这狗东西,差点钻到车轮底下,萨夫奇克发了信号,他还那样。他听不见。好容易才错车。
古辛 为什么他这样骑车呢?(重复波浪状的动作)
佩秋恩 我们认为这是个喝得烂醉的人。他去趟商店,喝点解醒酒就完事。谁都不会问他要证件。
古辛 (对萨夫奇克说)他长什么样?
萨夫奇克 很平常。40岁左右,宽肩敦实,还戴一顶鸭舌帽。
佩秋恩 谁也没仔细看过他,就是酒鬼的样子,只是骑着车。
古辛 这有点像米沙尼亚·图马诺夫。他的风格是一大早就喝醉。
佩秋恩 您更了解情况。
古辛 以防万一也要查明。不要紧。你说在转弯处?那就是要去巴利亚基诺。我们人员缩减了,懂吗?现在一个人得管三个村。
玛莎 为什么您不吃完呢?肉串烤好后,您再来吧,我们给您留半桶。我看您的胃口很好,警察同志。
古辛 (丝毫不客气)谢谢,我也许会再来看一眼。现在不打扰了。还有,以防万一,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电话。没事。再见。接着玩吧,别丧失警惕。(走了)
佩秋恩 (紧接着)你们不觉得烦闷吧。
萨夫奇克 做事吧。(对佩秋恩说)你是故意割伤手指的,对吗?
佩秋恩 你现在才明白吗?
萨夫奇克 不,当时。
佩秋恩 根本不需要提这辆自行车。这有他什么事。否则他刚才就会在这儿打听,这是谁的自行车,从哪儿来的。就又会闲待两小时了。
玛莎 你了不起。
佩秋恩 让他到转弯处去找米沙尼亚·图马诺夫吧。
萨夫奇克 你在撒谎,佩秋恩。
佩秋恩 这怎么了?
萨夫奇克 你不是因为这个弄伤自己的吧。不是因为一辆自行车吧。
佩秋恩 那因为什么?
萨夫奇克 因为一个人。你好像估摸出,有谁会骑它到这儿来,不是吗?
佩秋恩 是这样。冒出个想法,谁知道呢。目前我们还没到房子里去过。
玛莎 你们俩小子干吗呢?你们是认真的吗?你们想什么呢,是被打伤的男人骑车来这儿了吗?
佩秋恩 也未必。不会有这样的事。但从另一方面讲,什么都可能发生。我娘二十年前中奖得了一台洗衣机,现在还在用。
玛莎 这会儿说什么抽奖呀!
佩秋恩 不必这么担心,玛舒恩。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你干吗提前害怕?
玛莎 那如果发生了呢?突然这个受伤的弱智确实就躺在房子里。他可不是用弹弓射死自己人的,他当时有一把手枪呢。
佩秋恩 (笑了起来)得了吧。男人,手枪……那儿什么人也没有。想要我证明吗?(向房门走去)
玛莎 站住!等一下。万一他就在那儿呢?
萨夫奇克 你一进门,他就会朝你射击的!直接射向你极其聪明的脑袋瓜。你没有估计到这种方式吗?
玛莎 抽奖倒是有各种情况。有人走运,有人遭难。
佩秋恩 你们怎么像小孩一样。(但还是没有开门)
萨夫奇克 听着,这个院子里出现一辆自行车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也不想无故就对警察说自行车的事,一切都不谋而合。
玛莎 什么不谋而合?
萨夫奇克 让我们按顺序来理一下。如果他昨天才抢劫杀人,那今早之前他能徒步逃到哪里?哪儿也去不了。就是说,他需要交通工具。森林里能有什么交通工具呢?那里开坦克都过不去。即使不是原始森林,小路也很窄。
佩秋恩 骑自行车就不费劲。
萨夫奇克 我也说的是这个。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是小汽车。但如果他受了点伤……从全部情形来看,他不只是切了手指尖……
佩秋恩 你想说,他即使骑自行车也走不远吗?
萨夫奇克 正是。估摸一下——流着血,又是夜里,不敢走大路……怎么办?
玛莎 因此,需要走几个僻巷才能勉强到达最近的村庄。
萨夫奇克 而这个镇子,据我所知,就在离整个枪击事件不远的地方。
佩秋恩 那好,但这儿还有巴利亚基诺和上卡尔达什,即使他往这个方向移动的话。
萨夫奇克 我也没说他一定会往这里骑,我说的是他完全可能骑到这儿。这条路线不比别的差。
佩秋恩 就算这样,那然后呢?
玛莎 哎呀,我不喜欢这些。我们离开这儿,好吗?
萨夫奇克 你设身处地地想,他出发来到镇上,谁在这儿等他?
佩秋恩 我怎么知道?
萨夫奇克 没有人呀。而他会闯进最近的一所房子吗?瞧,我不是说过,他受了点伤,找不到绷带和能躺下好好休息的吊床吗?他又不蠢。到警察局自首更简单。
玛莎 就是说,他会寻找没人的房子。
佩秋恩 那是怎样呢?
萨夫奇克 很简单。有人在家,晚上都会开灯。家里黑乎乎的,就说明主人离开家去别的地儿了。
佩秋恩 也许,有人只是早些躺下睡觉了。
萨夫奇克 这样可以敲门,叫醒他们,如果有人被叫醒的话。而如果没有人,他就有机会过夜。
玛莎 那门钥匙呢?门是锁着的呀。
佩秋恩 按说目前还没人碰过这门。
萨夫奇克 打开门比塞进去两个人容易。按说也可以从窗户爬进去。
佩秋恩 对了,就是的。窗户被打开了,敞开着。
玛莎 真是晕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真的在这里吗?
萨夫奇克 这不是事实。也许,这是佩秋恩的外婆早就打开了的。她是被紧急送走的,顾不得窗户。被打开还是关上——谁检查过呢。
佩秋恩 也许,是外婆自己开着的。
玛莎 也许不是外婆。
佩秋恩 干吗猜呀,应当进去看看。(走到门边很小心地碰它)好像是关着的。只是不知道是锁住的还是从里面插的门闩。(拍着自己的口袋)钥匙哪儿去了?
萨夫奇克 你等一下。先从窗户往里看看。
佩秋恩 就是的。(向屋角走去)
玛莎 我们来休闲,却发生了这种事。
萨夫奇克 你别早早地就唠叨,这都没用。
[院子里出现从商店回来的瓦夏。
瓦夏 (把背包随手扔在桌上)你们怎么这么闷闷不乐?
我还想,这儿全都乱哄哄的呢,宴会正酣。你们好像还没开始呢。
萨夫奇克 (对玛莎说)你说的,火车不会来了。
玛莎 看来钱给少了,1000卢布不够。是个极品。
瓦夏 你们在说什么?
玛莎 没什么,在说茶的品种。面包买了吗?
瓦夏 面包、香烟、水和酥糖都买了,还有糖果。我喜欢甜食。你们不反对吧?
萨夫奇克 我们赞成。
瓦夏 (把钱放到桌上)对了,这是你的1000卢布。我自己的钱够了。要不然我享用的免费招待就太多了。
玛莎 你以为自己是百万富翁吗?想像阿布拉莫维奇[6]那样吗?好啦。
瓦夏 你们怎么心惊胆战的?发生什么事了?
萨夫奇克 没有,没啥事。
[佩秋恩回来了。
佩秋恩 (困惑地看了瓦夏几秒钟)你来了。
瓦夏 是呀。我有点不明白……你们以为我……
玛莎 你打住吧。我们什么也没认为。(对佩秋恩说)那儿有什么?
佩秋恩 我不知道。里边黑乎乎的。很难钻进去。主要是……窗户下面有些脚印,不知道是谁的。
瓦夏 什么脚印?谁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玛莎 (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她说)听着,朋友。我才想到,你倒是可以帮助我们。佩秋恩忘带门钥匙了。不管怎样应该把房门打开。否则我们将像流浪汉一样待在门廊里。而且乌云越来越密了。
佩秋恩 听我说,是这样。应该看一下,救护车走了之后,那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就是为此来这儿的。(对萨夫奇克说)我说得对吧?
萨夫奇克 正确。
佩秋恩 得,怎么进去呢?把门弄坏就不划算了。外婆会见怪的。
瓦夏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玛莎 我有个建议啊。这俩小肥屁股(指着萨夫奇克和佩秋恩说)是钻不进去的,我完全不可能。而你是我们当中的体操运动员,这是天意。
佩秋恩 怎么,这很难办吗?两分钟就能搞定。
萨夫奇克 不,不需要爬窗户。我们想其他办法。
佩秋恩 为什么还要想其他办法?已经有办法了,干吗不用呢?
瓦夏 好吧,我去。
萨夫奇克 等等!
瓦夏 (扭过头来)干吗?
佩秋恩 (推着她的背)没事,意思是小心点。别打碎玻璃,否则会被割伤。去吧,去吧,我扶你。
[他们下场。
玛莎 (稍微停顿了一下)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萨夫奇克 有点儿不好。
玛莎 你怎么就觉得不好呢?
萨夫奇克 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玛莎 她会睡得更踏实。你别担心,那儿没人。就这么简单,以防万一。
[佩秋恩回来了。
怎样?!
佩秋恩 她像松鼠进树洞一样跳了进去。耍杂技的。
萨夫奇克 她跳进去了吗?
佩秋恩 马上就出来了,我们问一下。怎么进去这么久?迷路了怎么的?
[门开了。瓦夏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提包和一把枪。
玩杂技的回来了。
瓦夏 他还活着,还有气。
第二部
地点同上,还是那些人,过了不大一会儿。
萨夫奇克 简单说,这个受伤男人的情况就是这样。谁会知道,他确实躲在这儿呢。
瓦夏 你们这帮坏蛋……(擦着眼泪)
佩秋恩 好啦,别哭了。你干吗像洒水车一样,已经哭了半小时了。
瓦夏 你们其实什么都知道。门是从里边关上的。
佩秋恩 我们怎么知道……
玛莎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猜的,千分之一的概率。你中签了。你这么走运,有什么办法呢。
瓦夏 就像把钓饵穿到了鱼钩上。
玛莎 那你期望什么呢?我们相互认识很久了,有十多年。而你,美女,我们是第一次见。在这种情况下,谁应该去爬窗户呢?
瓦夏 谁也不该。
佩秋恩 生活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反正某人应该爬窗户。
玛莎 你担心自己的朋友和亲人,我们也会。一切都很公道。下次你躲在战壕里。
瓦夏 根本不会有下次。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
萨夫奇克 一切都糊里糊涂地发生了,请你原谅……
玛莎 你就别道歉了,都烦你道歉了。你最好说说,下面怎么办?
瓦夏 我们的确应该做点什么……应该打电话!
佩秋恩 往哪儿打?
瓦夏 我不知道,打给警察局或者救护车……他还躺在那儿,呼吸很弱,满身是血。
萨夫奇克 (拿出电话)那人的名片在哪儿呢……
佩秋恩 什么见鬼的名片?
萨夫奇克 那个片警的名片。嗯哼,在这儿。(拿着放在桌上的名片,开始拨号码)
[佩秋恩猛地夺下他的电话。
你干吗?我不明白?!你不信任我吗?
佩秋恩 我不明白。你准备给谁打电话?
萨夫奇克 (慌张地)你傻吗?什么叫给谁打?打给严寒老人[7]。
佩秋恩 那这些严寒老人立马就会成群结队地跑来,捆上这个傻瓜,给我们每人发份礼物感谢支持。不,他们首先会用一大堆问题折磨你,然后才放你走。最重要的是,看这儿(把钱袋抱在手里),他们会拿走这个大袋子。
玛莎 佩秋恩,你到底怎么了?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
佩秋恩 我吗?我一切正常。你们才疯了。(叫喊着)这儿有六百万卢布!也许,还更多!我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你要我现在把它给别人吗?见鬼去吧!(拿出手枪)
玛莎 别佳,少安毋躁吧。我知道,这些钱让你印象深刻,但这不是你的钱。你打不打算交公——谁会问你吗?
佩秋恩 你当然说得轻巧,因为从小就有人给你和萨夫奇克送东西。“给你,小姑娘,这是花很多钱买的很贵的洋娃娃。孩子,这是给你的,1000美元的良种小猫。”他妈的,一般的马都没有您的小猫贵。它被你给撑死了!
萨夫奇克 它怎么死的不关你的事。或许,你能不能不喊叫了?
玛莎 别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别想钱的事就轻松了。
瓦夏 你们在这儿内部发生口角,那个人就快死了。快打电话吧。
佩秋恩 那就让他死吧!根本没人让你发言。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快离开这儿,跑回那个十字路口。
玛莎 不,别佳,你真是疯了。她不会去十字路口,会直接去警察局。你得往提包里再放10000卢布,才能获释。不,别这么贪财。
佩秋恩 我不贪财。我也没说,这都归我一个人呀。这些够我们大家分的。你,你和她的路费。(对瓦夏说)给你五万够吗?或者十万?给你,拿了钱走吧。拿吧,拿吧。这不是做梦,这是真实的。
玛莎 (对萨夫奇克说)萨夫奇克,他没开玩笑。他真的要拿走这些钱。
佩秋恩 你们要多少就拿多少吧。然后离开这儿,十分钟后上路吧。怎么,一点都不要吗?你们觉得这点钱少,不想要零钱吗?如果不要,那就走吧。野餐结束了。
玛莎 别佳,你不是因为发傻而想把提包留给自己,而是因为按理说是不可能的。原则上,懂吗?
佩秋恩 你再说一遍……你需要150万吗?原则上?
玛莎 (笑了一下)这会碍着谁呢。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有钱。每周都要缠着亲爱的妈妈要冰淇淋吃。她有时给,有时不给。余钱也不会碍着萨夫奇克。当然,有人送给他一辆结实的小汽车,但也需要花钱买汽油呀。大家都想要钱。但仅有愿望是不够的。
萨夫奇克 这都是废话。我们在白白拖延时间。
佩秋恩 为什么是徒劳?你们快点走吧。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总会有办法的。
萨夫奇克 我知道结果会怎样。这个男人迟早会被找到,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他躺在谁的房子里,也不是秘密。片警见过我们。就是说,你们将会被详细询问,他们会得知需要的一切,包括细节。情况清楚了吗?
佩秋恩 这个狗东西!这个该死的警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萨夫奇克 我们反正也踩了许多脏脚印了。不,不管情况怎样——全都是问题。
佩秋恩 你是聪明人。快想办法,快想呀!
玛莎 这人见过我们,但没见过提包呀。
萨夫奇克 那又怎样?
玛莎 就让他们找到他呗。我们就说,他没有任何提包。也许,他中途把包埋在森林里的某个地方了。让他们找去呗。
佩秋恩 (高兴地)怎样?!这是个办法!他身上没包,行了。重要的是要坚持我们的说法到最后。他们不能怎么着。以前警察可能动手打人,现在一切都变了。
玛莎 你怎么知道的?
佩秋恩 也许是报纸上看到的。
玛莎 但警察还没看到。
佩秋恩 不,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萨夫奇克的爸爸是位重要人物,他们不会对他动粗的。我无论怎样都会坚持住。去他的肾脏吧。
萨夫奇克 不行。不用警察,我亲爱的爸爸就会更快让我交待真相的。总之,我不同意。
佩秋恩 你总提“爸爸”。爸爸不在你什么都决定不了,无论如何都长不大。真是个讨厌的人!
萨夫奇克 你才讨厌。他还活着,你不懂吗?我们现在把消息告诉他们,他们来了只会问他:钱在哪儿?亲爱的朋友。这个受伤的人才不会为你担心呢。
佩秋恩 反正我们就说他什么也没有。他们会信谁呢?
玛莎 别再犯傻了,别佳。他们会相信他的。
瓦夏 够了!你们很烦呢,我走了。(伸手拿自己的背包)
佩秋恩 你去哪儿?
瓦夏 到十字路口去。你不是要我去那儿吗?
佩秋恩 等一下,那钱呢?
瓦夏 我自己的钱够花。(向大门走了几步)
佩秋恩 站住,我说。
瓦夏 还有什么?
佩秋恩 我没理解你的意思。你要出卖我们,是吗?
瓦夏 不关你的事。
佩秋恩 (两步追上瓦夏并猛地把她打倒)我让你“不关我的事”。躺下吧,狗东西!
玛莎 (尖叫了一声)你发疯了,佩秋恩!你在干什么,傻瓜!
佩秋恩 (仿佛替自己辩解)既然她不拿钱,那就是说,她要去找警察。这太明显了。
瓦夏 放开我!你把我的嘴唇打破了。
佩秋恩 我现在还要把你的全部牙齿打掉。乖乖地给我安静坐着。懂吗?
瓦夏 放开我!
佩秋恩 你不懂我的意思吗?(粗鲁地用枪把抵住她的腰)
萨夫奇克 你放开她。你到底怎么回事。
佩秋恩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再问一遍。
瓦夏 明白了。放开我,我哪儿也不去,也没打算出卖你们。我只是觉得害怕,我不想做这些。我最好还是走吧,就这样吧,行吗?最好就这样走了吧……
佩秋恩 结果不会就这样简单。待在这个角落里别说话。让我们想想,把你怎么办。
[久久的停顿。大家互相望着,沉默着。
瓦夏 我想吃东西。
玛莎 什么?
瓦夏 我想吃东西。我很想吃烤肉,带血的肉。(擦着被打破的嘴唇)你们答应了的……
玛莎 全是蠢货。到处都是蠢货!
萨夫奇克 (对瓦夏说)你又想倒立,是吗?
瓦夏 就这样吧,我想吃羊肉串。不管我们大家在这儿是否很快会被捕或者你们打死我,我就是饿。真是太丢人了。(哭起来)
玛莎 谁想打死你了……
佩秋恩 你想吃肉串,那就去烤吧。火盆在角落里,这是肉,已经穿好了。去烤吧,你会吗?
瓦夏 会。
佩秋恩 很好。也许,我们每人都有一份。去吧,不过要把运动鞋脱下来。
瓦夏 干什么?
佩秋恩 赤脚走路有益,而跑步不方便。脱下来,我说。
[瓦夏顺从地脱下鞋。
如果我看见你想要翻墙的话,我就去毙了你。懂吗?
[她默默地拿起穿好肉块的烤钎走向火盆。
都懂了吗?我不会上交这些钱的。(拿起提包,像旗帜一样摇晃,然后搭到自己背上——这样谁也够不着)
玛莎 我们懂的。这钱你谁也不给——明白。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如果只是拿钱走人,那你还等什么?走吧,没人拦着你。
佩秋恩 一走很快就会被追上。十分钟后你们就会通知警察局。
玛莎 为什么你总把我们想得这么坏……
佩秋恩 不是你们,是她这样子,不好。应该有个计划。想想看,萨夫奇克。
萨夫奇克 不管怎么想,这个受伤的男人反正都会妨碍我们。
佩秋恩 就是说,应该摆脱他。既然没有别的办法。
玛莎 怎么做?
佩秋恩 很简单。(拉开手枪的枪栓)他是怎么打死自己搭档的,我就怎么打死他。好了——没问题。
玛莎 你干吗……想……你简直是……你有病!
佩秋恩 但病得没他重。我至少是让凶手死,而他杀死了无辜的人。打死自己的同伴,就像揪下大衣的扣子一样无所谓。好小子。
玛莎 你们俩都一样。但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犯罪嫌疑人呢?也许是有人想把他毒打一顿,但没得逞呢?也许他是被吓跑的。
佩秋恩 嗯哼,顺便拿走钱袋,因为害怕。别对我说教。我说了要打死他就一定会打死。
萨夫奇克 没必要打死他,他自己就快死了。
佩秋恩 自己怎么死?
萨夫奇克 就这样,失血而死。他可以算是流了一天的血了。她说的——呼吸微弱。
佩秋恩 我去看看。
萨夫奇克 你站住。别在那儿留下多余的脚印。再过一小时,两小时,他自己就会死掉。
佩秋恩 (明显轻松了)那就这样吧。也许你是对的。干吗白白浪费子弹。
玛莎 你是个莽撞的人。你认为这会改变什么吗?瞧,他会死在外婆的床上,然后呢?警察会来问:奇怪的佩秋恩先生,你为什么没有一看见就立刻汇报这位丛林罪犯的情况呢。顾及什么呢?你这个废物。你怎么回答?
佩秋恩 我会说,见鬼去吧。我没见过他。我根本没进房子,我迷恋新鲜空气,在封闭的房子里觉得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有个科学术语?
玛莎 这个词叫——绝境。于是他们就相信你的幽闭恐怖症了。
佩秋恩 什么?
[玛莎只挥了一下手。
瓦夏 (在说这句话之前的两秒钟出现)盐在哪儿?
佩秋恩 (喊叫着)不知道。自己找!
[她悄悄走了。
(对萨夫奇克说)你会怎么回答?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对警察怎么说?喂,他妈的,既然你们这么聪明……
萨夫奇克 (笑了一下)我根本就不会叫他们来,别津卡。
佩秋恩 怎么?我得和死人住在这儿吗?
玛莎 喂,不是你,是你外婆。
佩秋恩 不管怎样都不舒服。
萨夫奇克 只是如果他死了的话,估计怎么都会是这样,需要夜里把他拖到森林里更远的地方去。哪怕是两公里外,和自行车一起。让他在那儿躺着。
佩秋恩 为什么?这对我们会怎样?这能帮我们什么呢?
萨夫奇克 假定早上他被发现。有个去采洋口蘑的人发现了他,然后警察来做鉴定……只有一个结论——失血而死。因而,谁都无罪,除了他自己。案子结了。这还是明天找到他的情况。也许,他会在森林里躺上一周,或许更久。
玛莎 他们会沿着脚印到这儿来的。怎么把他拖进这森林呢?这可不是一包瓜子。而且那个片警……还会回来。
佩秋恩 他不会回来了,他今天已经完事了。我这么认为……那边板棚里有一辆大的手推车,用来送粪肥的。天黑透以后,就把他装上车运到需要的地方去。运远点儿,免得很快被发现。自行车更加不是问题。我们想个办法把脚印弄乱,好吗?
萨夫奇克 天气糟透了。我是说很快要下雨。到早上,雨会把一切都冲掉。不会有任何脚印。什么都没有,谁都不会知道什么。
佩秋恩 那提包呢?他们不会忘记的。我靠,这可不是一包尿不湿。这可是一大包票子。
萨夫奇克 当然,他们不会忘记的。他们会很努力地寻找,从幼儿园开始逐个搜寻所有的知情者。将寻遍整个森林——万一他藏在哪儿。只是这与你何干呢?让他们找呗——亲爱的国家为此给他们发工资呢。
佩秋恩 确实是,关我什么事,与我何干呢!萨夫奇克,你是天才!狗东西,好样的!就该这样!来,抱一下!嘿,狗东西!(仿佛神志不清)都是我们的!都是!(回头一看;停住了)提包在哪儿?包呢?!我放这儿了……就在这儿……
玛莎 (叫起来)哎,朋友,你见没见过这儿的提包?别佳弄丢了。
瓦夏 (手里拿着包从屋角走出来)找提包吗?钱在哪儿呢?这是包。
佩秋恩 (在包里翻着找)怎么,包是空的吗?
瓦夏 是空的。如果你愿意,我们采集点树叶放包里。夏季标本。那包就满了。
佩秋恩 (吼叫着)钱在哪儿?蠢货!
瓦夏 我烧了。劈柴太少。肉串需要用东西来烤。我真的饿了。
玛莎 你真的疯了吗?把所有的钱都用来烧火了?!
[佩秋恩急忙奔向角落。
瓦夏 我怎么疯了?你们才都是白痴。我救了你们,免得杀人。你们现在不必杀人了。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干吗让他死呢。
萨夫奇克 你干吗要烧掉呢?最好拿钱跑了呀。
瓦夏 那你们3分钟就能追上我。
佩秋恩 (从角落里走出来,边走边扔着烧焦了的纸币残渣)都烧了!什么都没剩下。什么都没有了!
瓦夏 (穿上运动鞋)现在我自由了。你们也自由了。懂吗?现在你们可以回到过去的状态,就好像没有这些钱一样。我走了。(拿起自己的背包向大门走去)
佩秋恩 我们怎么办?
瓦夏 (返回,拿起收录机递给佩秋恩)你们玩吧,尽情地玩。现在可以了。(走向大门)
玛莎 我一点都不明白。现在怎么回事……她就这样走了吗?
萨夫奇克 而我又能做什么呢?
玛莎 没有这种事。你们不是男人,你们是某种怪物。
[瓦夏走了。短暂的停顿。佩秋恩把收录机扔到地上,跳起来去追她。几秒钟后有两声枪响。
玛莎 (尖叫着)他在做什么?!萨夫奇克,他在那儿干吗?!
萨夫奇克 (快速跑到屋角,仔细往那儿看)我想,他把她撂倒了。
玛莎 他刚才向她开枪了,是吗?快说呀……
萨夫奇克 我……我不知道。他在把她往板棚里拖。好像,就是这样。怎么办呢?
玛莎 白痴!他马上就来杀我们了。妈呀!(抓住萨夫奇克的手)我们翻墙跑吧!快呀。他马上就会回来把我们也杀掉的。
萨夫奇克 你等一下嘛。要搞清楚。他不可能随便就……
玛莎 他不是随随便便就向她开枪的。你看见他的眼睛变成什么样了。他不是随便这样的,他显然是疯了。赶紧拿上零碎东西跑吧。快,快,你还等什么?
[佩秋恩回来了。玛莎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佩秋恩 你说得对,我不是随便杀死她的。也不是因为我疯了。
玛莎 那是为什么,别佳?
佩秋恩 我对她说“站住!”,她还走。我对她喊“站住,混蛋!”,她转过身说:“你以前是个乞丐,将来也还是乞丐。”我不想当乞丐!不想!
萨夫奇克 到底是为了什么??
佩秋恩 因为她剥夺了我的梦想。我不原谅她……(哭了)我谁也不原谅……
萨夫奇克 那我们怎么办?
佩秋恩 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家里现在有两具尸体。
玛莎 你把她彻底?……
佩秋恩 我把她拖进板棚了。去看看吧,也许还有气。
玛莎 你是个怪物,别津卡……你是个魔鬼……混蛋。你都干了什么蠢事,坏蛋!
佩秋恩 (擦着眼睛)住嘴,别喊了。
萨夫奇克 我们怎么办?佩秋恩。
佩秋恩 鬼才知道。我反正就这样了,我情愿坐牢。给那个警察爷们儿打电话吧。让他们来把我抓走吧。(又哭了)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种事?为什么我总这么不走运?狗东西!我恨所有人。
玛莎 别佳,别津卡,亲爱的!你不会杀我们吧?请别这样,我求你。我们是朋友呀。
佩秋恩 朋友。(冷笑了一下)你们是我的什么朋友……
玛莎 别佳,我们从小就……
佩秋恩 别怕,我不会杀你的。为自己和那个小伙子活着吧,我是说为我活着。
萨夫奇克 你别急着寻短见呀。
佩秋恩 什么意思?现在还拖什么,快去报告吧。也许,能救房子里的那个怪物也好。那我们这儿就只有一个人被杀。
萨夫奇克 什么叫——我们?是你杀了她……
佩秋恩 是我。当然是我杀的。那是谁怂恿我做这件事的?不是你在这儿考虑,最好把死人拖到森林里去的吗?
萨夫奇克 我纯粹是理论上的。
佩秋恩 你算了吧。你如果不想参与这事,早就已经不玩了,会和玛什卡一起消失。你干吗骗了我两个小时?大概也想用不劳而获的钱使自己的衣袋鼓起来吧。你想拿钱——但警察见过你。我们还一起对他隐瞒了自行车的事。
萨夫奇克 你是认真的吗?佩秋恩。你想把我和玛什卡也扯进来吗?
佩秋恩 那你们怎么想呢?怎么,我就该一个人为你们拼命吗?你在夜总会玩而我蹲监狱吗?不,我更高兴和你做伴。我就这样一辈子为你们做丢面子的事,我想分一杯羹。
玛莎 但你逼迫了我们,佩秋恩,被枪指着就会同意一切。
佩秋恩 (突然笑了起来)你担心什么呢?你的责任小,你就像案情的受害者。但他不是,他是和我一样的人。
玛莎 别琪,你还是别发神经了……你懂的。
佩秋恩 什么?我应该懂什么?
玛莎 得啦,萨夫奇克会有好的律师,如果他还是得请律师的话。
佩秋恩 那就看吧。我继父说过,虽不至于打架,但哪怕尽全力闹一阵呢。
萨夫奇克 我想,我们不需要找律师。
佩秋恩 这是为什么?以为会完全干净利落地脱身吗?不行的,我告诉你。
萨夫奇克 我不是说这个。
佩秋恩 那是什么?
萨夫奇克 我考虑过……有什么东西真的改变了吗?一具尸体还是两具尸体——有什么区别?反正这儿谁也没见过。
佩秋恩 你想说什么?把两具尸体都拖到森林里吗?
萨夫奇克 只是要等到天黑。然后隐藏起来,以防古辛突然回来。收拾这儿所有需要的东西,暂时藏起来。
玛莎 (歇斯底里地)我不想这样!我再也不想待在这儿了!离开这儿……放我走吧!
萨夫奇克 你知道,谁也不会找她的。没有父母,没有亲戚。大家也都知道房子里这个男人的情况。没人会知道什么。
佩秋恩 那如果还是知道了呢?谁能保证?
萨夫奇克 谁也保证不了,但可以试一下呀。干吗立刻就逃跑。你知道的,在任何情况下你都有罪,得花很多时间来证明自己无罪。
佩秋恩 如果还是这种结果,你又要指望你老爸吗?
萨夫奇克 这样可能会判老爸有罪。
佩秋恩 那就假定这样,好吧。让我们等到天黑。
玛莎 去你们的!怎么,我要和你们一起拖着尸体在森林里走吗?!
萨夫奇克 别琪,你就一个人处理这些事吧,行吗?你瞧,玛什卡发火了。
佩秋恩 又是我一个人?不,这样不行,小子。
萨夫奇克 别琪,我付钱给你。按标准付钱。
佩秋恩 按标准是多少?
萨夫奇克 那你想要多少?
佩秋恩 我要很多。
萨夫奇克 我明天就给你2000美元……
佩秋恩 2000美元。你们马上就可以去玩,而我一个人在这儿和死人一起……2000。坐牢还更好些。
萨夫奇克 那好吧,3000。
佩秋恩 我们是在菜市场吗?我不会为你那没用的3000美元独自承担一切,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不怕走一趟劳改营——早晚得碰上事。
萨夫奇克 那要多少?
佩秋恩 10倍,30000美元。当然,这不是300万,但够吃肉包子了。我喜欢肉包。
玛莎 你是傻子吗?他从哪儿拿这么多钱给你?
佩秋恩 怎么,律师拿得更少吗?你把车卖了,这样还能剩点儿。
萨夫奇克 这车是别人送的礼物。佩秋恩,你懂的,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随便把车卖了的。不知道得怎么向老爸解释这一切。
佩秋恩 那你最好跟谁解释,老爸还是侦查员?你自己选。
玛莎 (小声地)你就给他吧,萨夫奇克。亲爱的,让我们快点离开这儿。喂,给吧!
萨夫奇克 我们马上就走。(对佩秋恩说)好吧,我给你。不是马上,两周后会给你的。
佩秋恩 一周后。无论如何就一周。如果我被抓了,我也会告诉你给谁。
萨夫奇克 好。那么就……简单说吧,我和玛什卡什么坏事也没做。我们没在这儿。我们走了以后,与这儿和受伤男子、这个被打死的丫头有关的一切才发生的。我们一小时前就走了。明白我说的吗?
佩秋恩 衣袋里有很多钱就是好,可以和人们商定所有的事情。好吧,我同意。只是我对你们有个请求。
玛莎 还有什么?
佩秋恩 口说无凭……你给我写个字据,一周后还债。
萨夫奇克 当真吗?
佩秋恩 萨韦利,这哪是玩笑?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怀疑。但现在似乎是要命的时期,你不懂怎么对付别人。谁都不能信,什么都不能信。我不是具体指你,但是……快写,简单点,签名。我和你就都安心了。你有个便条本,和驾照放一块儿的。
萨夫奇克 你算了吧,佩秋恩。我说过了……
玛莎 写吧,萨夫奇克,写吧,就让我们快点走吧。
萨夫奇克 (顺从地拿出便条本)写什么?
佩秋恩 这样写。我是谁谁,应该给谁谁30000美元……(停顿)为藏匿人尸提供服务。
萨夫奇克 见鬼,藏什么尸体?
佩秋恩 要把尸体指给你看吗?好吧,主要是数字别写错。别忘了日期和签字。
萨夫奇克 (递上字条)行了吗?
佩秋恩 (仔细读着)字迹漂亮。(对玛莎说)你也签名。
玛莎 我干吗要写?去你的吧!我与此事没一点关系。
佩秋恩 好吧,这样也行。反正契据可靠。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我朋友会按票据收钱。
萨夫奇克 那你如何保证呢?
佩秋恩 什么意思?
萨夫奇克 就是谁也不说。
佩秋恩 我不知道。我不会说的,就这样。我为什么要这样?谁也不白做什么。你想让我也写张字据吗?我可以用血写,用我自己的血。
玛莎 行了,行了!走吧!
佩秋恩 你们真的走吧。你别怕,萨韦利。我没理由陷害你。你是我的大恩人。因团体谋杀而被判的监禁时间很长。别怕,走吧。怎么,还要等肉串烤熟吗?要不该鲜肉成堆了。
玛莎 你这个坏透了的东西!(跑了)
萨夫奇克 (在玛莎后面倒着走向院子的出口)别琪,你就小心点在这儿待着吧。
佩秋恩 (喊着)快走吧。没你就完蛋了。走,走!我恨哪,狗东西!恨哪!我恨你!
[萨夫奇克匆匆离去。
[佩秋恩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后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好像才平静下来。喝完后,他把杯子扔到地上,杯子当的一声碎掉了。
尾声
萨夫奇克和玛莎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
玛莎 据说,如果久久地打量,那么在每个讨厌的废物中都可以看出良好的东西。
萨夫奇克 结果是这样吗?
玛莎 假定这样呗,我这周瘦了3公斤。阿尼卡都嫉妒了。
萨夫奇克 我也瘦了。为了合约中规定的数目。(从衣袋里拿出字据)
玛莎 啊……你是专门叫我来这儿的吗?为了撕掉它吗?
萨夫奇克 总而言之,是的。为了烧掉它。
玛莎 你认为,纸条消失了,和它有关的其他事情也就都没了,是吗?
萨夫奇克 就算是一张纸条,但它很讨厌。(点燃打火机)
玛莎 怎么对父母说的?关于小汽车的事。
萨夫奇克 我说,弄坏了。还碰伤一个人——不得不付医疗费。唉,不知怎的就这样了。
玛莎 他们信了吗?
萨夫奇克 不知道。也许信,也许不信。多半不相信。怎么,他们还会拷问我吗?终究是我的车呀。好啦,见它的鬼去,一件铁器而已。
玛莎 (捡起被烧掉的纸的灰烬,用手指碾碎它)怎样,轻松了吗?
萨夫奇克 但还是……不明白。
玛莎 好啦,忘了吧,忘记一切。对了,佩秋恩已经出城了,现在你很久都不会见到他了。也许,总之……你就忘了吧。
萨夫奇克 但问题不是佩秋恩,当然也与他有关。我总在想那个丫头。她叫什么来着?
玛莎 你别撒谎说你忘了。
萨夫奇克 叫瓦西里萨。我没忘,但我有种感觉,她好像完全没有存在过。她有点不真实。
玛莎 那么?
萨夫奇克 她不知怎么突然跳出来的,一个疯画家的女儿。这是反常的,把钱当手纸烧。你会烧掉整整一提包钱吗?不可能有这种事,玛什。
玛莎 那两具尸体呢?也没有过吗?
萨夫奇克 你见过这些尸体吗?我们连房子都没进去。也许那儿躺着一个抹番茄酱的酒鬼呢。
玛莎 那她呢?
萨夫奇克 也没有谁安葬过她呀。这些钱……也许,那儿也没有钱。是打印机印的假币——烧吧,不可惜。
玛莎 你想说什么……我和你都被算计了吗?
萨夫奇克 不排除。完全可能是这样。
玛莎 等等,那个片警呢?他戴的制服帽确实是真的。
萨夫奇克 帽子是真的,但他的脸像刑事犯。别佳的朋友中常有这种人。主要是谁也没再听见过有关这个抢劫案的事。我专门查了所有的报纸和网站,没有类似的情况。
玛莎 他解释过了。好像是自己内讧,私下的,不提供给媒体。我们这儿不是莫斯科,相互什么都知道。
萨夫奇克 不管怎样也应当暴露出点什么。
玛莎 当时你干吗要给佩秋恩写借据呢?
萨夫奇克 太忙了。当时还什么都不明白。我以为一切都是真的。
玛莎 简单说,你是太害怕了。
萨夫奇克 看来是这样。
玛莎 那为什么还给他钱?你又不是今天才猜出一切。
萨夫奇克 猜到了,那又怎样?现在什么也证明不了。借据就是凭证。
玛莎 什么凭证啊……
萨夫奇克 可以因这张凭证而打死我,你懂吗?!
玛莎 就是说,你又害怕了。
萨夫奇克 怎么,你很勇敢吗?你在把自己装成卓娅·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8]吗?
玛莎 不,我同意。我当时很紧张。只是我不相信,佩秋恩能想出这种事来。你是知道他的。
萨夫奇克 我以前以为很了解佩秋恩。但这不是佩秋恩想出来的。
玛莎 那是谁?
萨夫奇克 那个丫头。我简直确信,是她安排的一切……只有鬼才想得出来这个。
玛莎 是你说她不真实的。仿佛她没存在过。
萨夫奇克 存在过,只是这怎么说呢……带反号的。你知道吗,当你给任何一个数加上负号时……
玛莎 你喜欢研究数学,也许你是对的。也许,这一切确实不曾存在过。这样最好。否则我,你知道吗,也没法睡觉了。(停顿之后)但万一这还是真的呢。也许,她的确是画家的女儿呢?而我们为自己辩白是为了感觉轻松些。
萨夫奇克 不可能!没这样的人!没有,懂吗?一句话,我不相信这些故事。你也别信。否则还会像傻瓜一样被算计。(停顿)但你还是谁也别说。没什么要紧的。
玛莎 当然。我们都忘记了。走吧,坐这儿干吗。今天很冷。
萨夫奇克 走吧。确实是坏天气,不宜散步。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