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道人间是沧桑
“嘿嘿嘿……咯咯咯……”骑在马上的红鬼呲着牙，发出一阵可怖阴森的鬼笑。不待那鬼笑声落，只见随着他一双手臂上扬，从袍袖之中用寸劲甩出一对幽冥鬼爪，直向拦在马队前方的猴不二袭来。
这对由钢铁所铸就的幽冥鬼爪与那被载入兵器谱的流星锤，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将锤头换成了更为锋刃的五齿鬼爪。
这对儿被红鬼甩出的鬼爪，迅猛如饿虎扑食，走线似蛟龙翻海，左打蛟龙摆尾，右打猛虎扑食，速度极快，攻势又猛，由两条铁链牵引，上下翻飞，出招隐蔽，狠辣异常。若是被此等凶器击中，想来即便是拥有金刚不坏躯，也定是要被撕成两截的。
然而，那猴不二面对朝他迎面而来的这一对鬼爪，却并未躲闪，他身上的粗布道袍无风自鼓，衣袖处露出的手腕也绷起青筋，使足了暗劲，看样子竟是打算徒手去抓厉鬼涯红鬼冲他激射而来的那两道幽冥鬼爪。这一幕让他身后众人纷纷为其捏了把汗。
“师父小心啊！”殷玲玲更是被惊的下意识叫出声来。
“守一！存神！通天八卦掌！”只见那猴不二轻转身形，口中念诵道家功法口诀铿锵有力，双手凝出无形炁流，脚下步伐扎实稳健，掌风朝着那骑乘马上的厉鬼涯一众而去。只几个瞬息旋转接触，便把红鬼那一对攻势凌厉的幽冥鬼爪击弯、折断、弹开，待那对儿鬼爪再次回到红鬼手中时，已经没了原先的神形，无法再次当做兵刃使用了。
红鬼面具之下震惊之色还未来得及退去，那道士扮相的猴不二已经来到近前。不知何时，他手中拈住一把刚刚被众人打斗震落下来的花瓣树叶，此时朝着厉鬼涯一众更像是随意抛洒，却不想撒出之后，这些花瓣树叶速度竟然也是无可比拟的快速迅捷，只瞬息之间，厉鬼涯一整个马队便再无活人骑乘马上，连哀嚎惨叫之声都未能发出一星半点来。
再观那红鬼本人，此时更是从马上被猴不二的通天八卦掌连环掌法打的腾起身形，浮于半空，非但再无还手之力，从他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来看，此时怕是连他的五脏六腑也已经被那包裹着炁的极快掌风打成一锅稀粥，和在一起，更是万死无一生还之可能了。
不但这村中的一众少年没有看清猴不二此时使出的身法手段，就连身为雷引门武士的雷心，也未能看清分毫。就是那以暗器最为擅长的星落，此时看到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即便使用落叶飞花亦可杀人，她的额头发鬓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如此这般亦可杀人，真乃神人也！”宋萧然在殷玲玲身后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叹。随即他从众人身后跑了出去，扑通一下跪倒在猴不二身后。
“老仙人！老仙人！请您一定收我为徒！在这乱世，若无一技傍身，只能被那些歹人任意欺凌，看着父母双亲无辜惨死在那些歹人刀下，作为儿子却无能为力，我实在不甘心啊！”宋萧然黑黑瘦瘦的，使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他此时跪在地上涕泪交零，情难自已。
猴不二缓缓回转身形，看着身后跪倒在地，哭泣难止的黑瘦少年，目光又越过他瘦小的身体，望向一众村中少年，最终落在那些被抱在怀中奄奄一息的幼童身上，老人家不免心生悲悯之情。
“我等着急赶路，不会久居此地！何况也帮你们清理了厉鬼涯一众，报了仇，传授武艺绝非一日之功……”雷心面色冷峻，抢先开口。
却不想猴不二做出手势，雷心知趣的闭了嘴。
“唉！小子你起来，刚刚那位姑娘说的也是实情，我等留在此地，只会给你们增加烦恼祸事。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套除魔剑法，与你们演示几遍，你们相互记忆，查漏补缺，能记得多少，便是多少，日后勤加苦练，防身御敌也是够了。”说罢，猴不二随手折了一根细枝，便自顾自的舞了起来。
罢了，他慈眉善目的看向宋萧然，“记住多少？”
“老神仙！我只记住前面三招，七式。”宋萧然表情有些羞涩。
“你们呢？”猴不二又看向一众村中少年。
众人皆摇头。
猴不二又转过头来，冲着身边的宋萧然：“孩子，这三招七式你若是练熟，在这江湖之中也能署上一号了！”
“弟子不求能扬名江湖，只求能护住一方百姓安居！”那黑黑瘦瘦的少年冲着猴不二拱手一拜。
“好好好！”见他如是说，猴不二脸上笑意更浓，他用手摸了摸宋萧然的脑袋，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期冀。
在村中一众少年依依不舍的神色里，一剑一行人又踏上了北去的路程。
……
北水之源滔滔南流，秋风萧瑟，雁群南迁，神州北部一片肃杀景象，虽巍峨挺拔的群山，一马平川的沃野都极具壮阔之色。但此等季节，越往北行，景色越显凄凉。
一行人经历了月余的车马颠簸，舟船劳顿，终于见到了北方秋季成片成片的黄叶，满地枯黄的蒿草，庄家的秸秆以及漫山遍野火红的枫叶，清晨草叶上的霜雾。
若是再往北行，就能见到北方独有的落雪树挂。对于见惯了南方的植被青翠长绿，小桥流水人家，丘陵山地梯田的殷玲玲与星落来说，北方平原的一马平川与高山的巍峨挺拔，都是与南方截然不同的景致，即便此时，秋风萧瑟，因景致不同，也使得这俩个生于南方长于南方的小丫头欢欣雀跃，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冲淡了些许旷野上的苍凉感。
一众人之中，只有雷心是生于北方长于北方的，对于殷玲玲与星落一路之上的大惊小怪，雷心一脸的不屑，心中却是想起了自己初到南方时的样子。即便是见到一棵香蕉树也是会激动兴奋的。就在雷心神思天外之际，一众人所乘坐的马车已经到达了一处红叶挂满枝头，漫无边际的枫树林海，时至晌午，茫茫林海之中，竟也腾起影影绰绰的炊烟来。
“剑哥！你看！”看到那影影绰绰的炊烟，雷心有些激动，她掀开车帘，一股冷风吹进车内，使得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猴不二浑身一哆嗦，他使劲裹了裹棉袍睁开眼睛一阵埋怨。“哎呀呀，现在的小姑娘总是一惊一乍，这大冷的天儿不要总去掀那车帘呀！”
“噗！您老神功盖世，还会怕这些许风寒不成？”雷心娇俏的小脸上神情悠然，对于猴不二的埋怨也似心不在焉，想来越往北行，离她的家乡就更近了，现下她的心情更是极好的，完全没了之前的焦躁。
“师父毕竟上了岁数，畏寒也是难免的。”殷玲玲一边作势要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猴不二盖上，一边冲着雷心言道。
“无碍的，无碍的。”猴不二见她如此，连忙挥手制止。
坐于二人身旁的星落也不搭话，自从离开那个被厉鬼涯糟蹋的小山村之后，一路直上她就变得更加沉闷寡言了。此时星落自顾自的望向窗外那漫无边际的枫林，蹙着眉，像是有事在心上，又像是在专心致志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坐在外面驾车的一剑经刚刚雷心提醒，才注意到此处的枫林奇景。阴郁的心情，似有好转，他微微甩了甩头，不易被人察觉的轻叹一声，随即又扬起马鞭，一声脆响过后，几人所乘的马车，朝着那腾起炊烟的方向飞奔起来。
不多时，隐于枫树林海之中的一个高高竖起的牌坊，便出现在一剑的视野里。
“红叶镇！”那高耸的牌坊上用朱漆描出这样三个大字来。驾车前行的一剑不由得脱口念了出来。
“哈哈哈，红叶镇到啦！有好吃的枫叶糕吃啦！”一阵明显带着兴奋的清脆笑声由车内响起，只片刻间，雷心又从车内钻了出来。她坐在一剑身边，面色喜人，全然不顾身后车内猴不二的大呼小叫。
一路行来，这月余里，同行的五人相互之间也渐渐熟络起来，少了先前的试探与拘谨，多了同行的羁绊与理解。
“看得出你心情不错。”一剑目视前方，脸上似也挂着笑意。
“那是自然！毕竟离家乡又近了些。”雷心脸颊泛起红霞，洋溢着少女青春的气息。
“剑哥，说来也许你不信，可咱也是大小姐呢！别看我是一个武士，但咱也是雷引门的二小姐！再行几日，等到了雷引门，我定然好好招待大家！让剑哥也感受一下我们北方人的豪爽与热情！”说到此处，雷心挺起胸膛，面带得意笑容，显得颇为自豪。
“哦？既是雷引门的二小姐，为何去给那碧云庄大小姐当保镖？”一剑虽目视前方，面上却也露出一抹笑意来。
“还不是因为我哥哥看上了那碧云庄的温灵子！我不过是明里保护，暗里监视罢了。如若不然，怎么能及时发现你这个情敌！”雷心不知一剑是在逗她，答的却是认真，不小心说出了实情。
“那你现在应该在碧云庄继续保护大小姐才对呀，为何会坐在这里？”一剑脸上笑意不减，又添了一缕狡黠之色。
“自然是监视你呀……”说到此处，雷心顿感言多语失，她收起刚才的得意神色，连忙用手捂住嘴巴，略带惊惧的侧颜偷眼去看坐在她身旁一剑的面目表情。
“我看看是谁要监视我师哥！”谁想还不待一剑做出反应，马车内又探出一个脑袋来，殷玲玲粉红的俏脸上带着些许愠怒。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们开玩笑呢！是吧，丫头！”一剑依旧目视前方，只腾出一手指来，轻轻点在雷心额头上。
雷心面露羞怯尴尬神色，连忙扭过身去，连连点头。
正待此时，一连串嘈杂的叫卖声随风飘入众人耳中。一行人所乘坐的马车，此时已行进了红叶镇，北方的秋季已然有了转入冬季变得更为寒冷的迹象，但或蹲或坐在街边道路两侧叫卖的各色小贩，除了脸上被经年累月的阳光风雪染成黑红色的脸外，全然看不出对寒冷的丝毫惧意。他们互相开着玩笑，向来往路人兜售着自己所要出售的商品。
一剑细看之下，这些小贩所兜售的商品种类及其单一，无非就是些白菜萝卜土豆之类，但人们脸上却显得极有精气神，想来掌管该地区的宗门，对此处百姓定是不错的。
“雷心，你知道掌管此处的是哪个宗门势力吗？”瞧得此处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一剑不由得就问出了口。
“此处距离天卫城不远，应该是青会的势力范围。”雷心分析着距离，像是在猜测，也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青会！也是十大宗之一吧！”一剑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凝固。
“正是！青会当前家主冷雨是一位谦谦君子呢。”雷心说到此处，她娇俏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崇敬之色来。
“十大宗怎么会有好人！”一剑瞬间冷下脸色。
“可……”雷心正欲做争辩，偏巧此时有几名青会的武士在此处镇店中心位置的告示板上张贴画像，引得一众过往百姓围观，人群熙攘嘈杂，议论之声盖过了雷心的话语，坐在马车外面的一剑与雷心竟也不自觉的停下当前争论。一剑此时更是勒住马缰绳，使得马车行进的速度更缓了些，二人随即同时望向那告示板上所张贴的画像来。
雷心对于此类事情极为敏感，当下便折返车内，取出一个幂篱来，将其迅速罩在了一剑的头上。只因刚刚二人所看到画像上描绘之人，正是此时坐在马车上，驱使马车行进的一剑。
见此情形，一剑也是神情微变，他心中暗想：看来这月余时间，十大宗已经达成共识，想来是打算联合起来将他抹杀掉了。想到此处，一剑心中急切，他暗自估算起到达万墓雪顶的时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