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十二
影一下了床,打开食盒。
食盒里的饭菜很简单,一张饼子,一盘白菜。
即使如此,影一还是一丝不剩的把这些吃干净。
白菜应该只是清水煮熟的,饼不知是什么做的,很是粗糙,但影一却吃的香甜。
能吃上一口没坏的饭菜,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吃完东西,影一继续窝在床上,天终于黑了。
再次有人拍门。
“开门。”
这声音虽然沙哑,却能听出也是个少年。
影一下了地,推开门。
站在门口的不是刚刚给他送饭的那个,是另一个少年。
这少年也岁数不大,但看起来更为强壮,他此时一手拎着个木桶,木桶中还有水,另一只手中还有一套衣服。
“新来的?”那少年挑着粗眉,侧过身子,直接拎着木桶进了屋子。
这木桶不小,里面装满了水,少年把衣服扔在桌子上,打量了一下这屋子。
“你自己住一间?”少年问道。
影一点点头,没说话。
“不错嘛,你叫什么?”
“影一。”
“我问你原名。”
“狗儿。”
“狗儿……”少年听了影一的话,沉默了下:“我也认识一个叫狗儿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
影一没有什么情绪的问道。
少年见他如此,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略感不快,他故意意味深长一笑,缓缓说道:“不过,他,已经,死、了。”
“哦。”影一语气淡淡,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影一的反应与少年想象中的不一样,这让他有些疑惑与迷茫。
“你不怕?”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这么问他了。
影一摇了摇头,没有再回应少年。
脱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就着少年拿来那桶水,影一洗了把脸。
见到自己被影一无视,少年也不走,屋子里不大,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盯着影一洗漱。
影一洗完脸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走的迹象,便面无表情说道:“出去。”
“啧。”少年啧啧了两声道:“怕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怕看么。”
影一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盯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原名狗儿的少年,他看起来比他小几岁,但与他认识的狗儿不同,这个狗儿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那是淡漠到了极致的眼神。
好像这个人,没有什么感情一样。
撇开脸,不与影一对视,少年下了床,几步就到了门口。
“我原名刘少,现在的名是程十二。”
撂下这句话,程十二开门离开了影一的屋子。
门被重重地关上,面无表情看着程十二离去的影一,继续用水擦洗着自己身上的脏污,好像不曾有人来过一样的平静。
只有十一岁的少年,身影却并不单薄,明明是乞儿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身上看起来却分外的结实。
这桶水是温的,不热,但也不是冰凉的,看起来应该是烧好好一会了。
洗干净的影一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小乞丐,至少长相上不像。
影一长得算得上俊秀,特别是那双眼睛,眸色暗沉,如墨一般漆黑。
他此时面无表情的拿起那身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换了身较新的粗布麻衣,甚至衣服还不是很合身,大了一圈,但穿在影一身上却有种难言的气质。
洗完换完衣服,影一再次的坐在床上,靠着有些冰冷的墙壁,身上的被子裹得很紧。
因为白天睡过了,此时的他也睡不着,便练着由老乞丐口述交给他的一套内家功法。
老乞丐曾经的过往很少和他提及,他也从没问过,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每天研究的是怎么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除了这套无名的内家功法,便是一套老乞丐自创的步法。
这步法不甚高明,甚至有时候连滚带爬的让人看起来很是滑稽,但影一和老乞丐就靠着这步法躲过了很多危险。
老乞丐说他应该是既没有先天仙体,武学资质也不好,不然也不能就这么被抛弃。
事实也是如此,在学老乞丐那套无名的内家功法时,他学的很是艰难,但在学老乞丐自创的步法时,却容易了许多。
对于武学资质一般或者资质不好的普通人来说,即使修炼的勤奋,一辈子都很难达到后天中期。
而如今的影一勉强达到了后天初期的标准。
他不识字,但很多普通人也没有识字的机会,其中基本的内家功法,都是靠祖辈口口相传。
在孩子出生时,一般父母都会去给孩子测试。
测试有没有先天仙体或者武学资质。
如果出现了有仙体的孩子,一般都会被直接抱走,习武资质好的孩子,在六岁时也会被各大门派收入门中。
生下这两种孩子的父母,都会过得一大笔钱和粮食。
至于资质普通的孩子,如果运气好遇上一户好人家,还能健康的长大,如果运气不好,在被断定没有资质那一刻,就注定了被抛弃的命运。
老乞丐曾经不止一次感叹于影一的命硬。
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就算喝口水,吃点野草树皮都能活,还能活的壮实。
从小到大连个病都没生过,除了性格冷淡一些,没什么大毛病。
修炼着这套无名的内家功夫,身体渐渐暖了一些。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这几天是影一从有意识开始到现在过得最悠闲地几天。
不用为生计而发愁,每天饭菜有人送过来。
他是个极为安静的人,既然付叔告诉过他尽量不要出去,他就一次都没有离开过屋子。
除了吃饭睡觉,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
其实只有十几天而已,再怎么修炼长进也不大,这也有跟他武学资质不好有很大的关系。
然而不修炼还能干什么呢?
这几天给他送饭的都是一个人,那人年纪也不大,但沉默寡言,放下饭菜就走,从未跟他说过一句话。
至于程十二,后来又来了一次。
程十二不知道是不是把影一当做另一个狗儿的原因,他话很多。
其中他告诉了影一这里的一些‘规矩’,以及那个狗儿为什么会死。
只是程十二在说,影一静静地听着,但能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丝丝凝重之感。
影一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又怎么能真的一点都不惧呢。
只是他习惯于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面无表情的平静之下,这样喜怒不形于色,便无人知道他的深浅和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自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