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泡芙
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徐小米在放假结束后，又请了一天假。
但回学校时，她在门口被拦住了。
校警伸出手拦住她，语气严肃地说：“同学，请出示你的校章。”
徐小米傻眼了，因为她的校章压根就没有拿回家，“可是……我没有带校章回家啊。”
校警摇摇头：“没有校章不能进去。”
上课前的预备铃已经响了，大部分人已经回到了教室。
徐小米正着急的时候，突然看到坐在自己隔壁的陈笛岩在慢悠悠地走去教室，她激动地大喊：
“陈笛岩！”
叫一声不应，徐小米又加大声音喊了一句：“陈笛岩！”
陈笛岩本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又听到了一声，便看向了声源处。
见他看过来，徐小米高兴地挥挥手，兴奋道：“你过来一下，有事找你帮忙。”
陈笛岩走了过来，他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这是徐小米，他近视严重，但中午时，眼镜摔烂了，还没有来得及去配，所以现在，路都无法看清楚，只能慢慢走。
校警眼尖地看到了陈笛岩眯着眼看了徐小米好一阵子，然后徐小米看着他笑，没有说话。
之前有过其他学校的人联合学校里的熟人混进来，所以校警怀疑，这两人只是以前认识。
徐小米：“这个是我同班同学，他能证明我是本校的。”
陈笛岩点点头，“没错，她是本校的，就坐在我隔壁。“
校警看着他们：“我怀疑你们只是之前认识，同学，如果你是本校的，请出示校章。”
徐小米瞪眼:“可是我校章在宿舍，没有拿，我总不能叫他一个男生去女生宿舍帮我拿吧，叔叔，相信我吧，我真的是本校的，你看看我，我看起来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校警瞥了陈笛岩一眼，然后看看徐小米，慢悠悠道：“你看见哪个骗子会在脸上写我是骗子的？”
徐小米：“……”
陈笛岩大笑不止。
听到笑声后，另外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陈笛岩，他才收敛了一些，尴尬地朝两人微微一笑。
但校警还是一脸怀疑：“学校都说学生要时刻带着校章的，不戴还会扣分，你如果是本校的，为什么不戴校章？”
徐小米沉默片刻，然后指着陈笛岩：“你看，他也没有戴，你若问他校章，他也拿不出来的。”
无辜躺枪的陈笛岩默默点头，“学校说是要天天戴校章的，但是我们这些高二老油条只要没碰到检查，都是懒得戴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那些高一小可爱一开始会乖乖戴。”
徐小米点点头：“对啊，没几个人会一直戴校章的。”
校警惊讶了一下也想明白了，他慢悠悠道：“是吗？哦，这样啊，不好意思，我认校章，你说什么也没有用。”
“而且刚才他看你的时候，看了好一阵子才认出来是你，你说这是你隔壁的，既然是隔壁的，肯定是比较熟悉的，为什么不是一下子认出来呢？”
徐小米此刻只想无语问苍天，“叔叔，这家伙近视眼！他不看清楚点都不知道我是谁！”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校警想了想，然后继续道：“校章。”
徐小米知道没办法了，想来想去，突然笑着看向陈笛岩：“既然你都帮我了，不如再帮一下吧，我校章在宿舍，我就在一楼，不会被拦，是106，校章放在右边靠窗的下床上，一眼就看到了，我给你钥匙，你帮我拿行不行？”
陈笛岩心里是拒绝的，但徐小米一脸期待，又临近上课，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他不好意思拒绝，迟疑道：
“我去女生宿舍？我……会不会被宿管抓住？她要是以为我是偷东西的怎么办？”
徐小米从书包里拿出宿舍钥匙：“怕什么，你又不是干坏事的，大不了你实话实说，阿姨不信你就叫阿姨跟着你，她看到我就信了。”
徐小米见他还是犹豫，立马把钥匙塞到他手里，“你快去吧，等下可是班主任的课，帮帮我吧，同学一场，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就这么被拦在外面吗？”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了，陈笛岩瞬间想到班主任的迟到惩罚，心里冒出一股勇气，也顾不得看清楚路了，扭头就跑。
一定要快点，班主任没这么快去上课的，一定要赶在他前面回到教室，不然他就死定了!
等陈笛岩气喘吁吁地跑出来的时候，才过了三分钟，他把校章递给校警：“呐，给你，可以了吧，我们迟到了！”
校警看看校章上面的照片，又看看徐小米，他满脸疑惑，“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看看，照片里的人又黑又胖，长发，眼睛那么小，而你，短发，白白净净，又瘦，眼睛大大的，哪里像了。”
徐小米：“……”
军训刚过就拍的，能不黑吗？眼睛小是因为被光闪到了好吗？那个时候又累，吃得多，现在突然就吃腻了学校的饭菜，才瘦了！
陈笛岩听见这么说，也凑过来看了一下，他看看校章，又看看徐小米。
校警摇摇头：“不像，不像，一个不好看，一个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哎哟你看，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搞笑呢？”
陈笛岩看着校章大笑：“徐小米，不是我不帮你，真的不像你，哈哈哈哈哈，肉肉的脸加上那个表情，也真的看起来很有喜感，哈哈哈哈哈……”
徐小米也特别嫌弃校章上的照片，她曾经一度想贴住自己的照片，但是老师说学校不让，她真的是自己都没眼看。
等两个人笑够了，徐小米伸手直指校章上的自己，“你们两个，认真看看照片上我的五官和我，一样的，只是我瘦了而已，真的，这个真的是我！”
于是两个人真的认认真真地讨论起了她的五官。
“鼻子还是蛮像的。”
“这么一说，也的确是。”
“你再看看，那嘴巴，一样的形状。”
“仔细看看，好像真的有点像啊，同学，你之前怎么这么黑？”
陈笛岩：“对啊，你怎么变得又白又瘦了？难道你们女生说的秘方是真的？这么厉害的吗？变化这么大？可不可以说给我们听听？”
校警一听，也看向了徐小米，一脸好奇的模样。
徐小米一脸无语，她可不可以拒绝回答啊！
两个人满眼期待，徐小米叹道：“唉，军训晒了七天大太阳，你说我能不黑吗？后面不用晒，自然就白了，后来吃的少，我就瘦了下来。”
陈笛岩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们是军训后就立刻拍的照片，对，那几天太阳特别大，真的是一滴雨都没得下！”
徐小米点点头：“对对对！那几天真的是热死我了！”
“我回家，我家里差点认不出我了，说我简直是一块黑炭！”陈笛岩愤愤道。
徐小米想到这个画面，随即笑个不停。
三个人本来在笑的，但突然间，一个声音的出现，吓得徐小米和陈笛岩瞬间浑身僵硬。
他们听到班主任生气道：“都上课了，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你们没听到上课铃声吗？是不是不用上课了？”
校警吓了一跳，学生那么多他认不全，但老师他基本都是认识的，他们的班主任是政教处的，以严历出名。
他看看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两个人，觉得他们特别惨，他觉得他们迟到他也是有责任的，于是他弱弱地开口道：
“张主任，其实是我的错，这位女同学回家忘了拿校章，这位男同学去帮她找校章才耽误了时间的，不要怪他们，是我太死板了，非要校章，不信他们的话。”
张主任听了这话，气消了一些，板着脸道：“快点回去上课，这次放过你们，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两人点点头，立马跑回教室。
两个人跑的很快，堪比百米冲刺，校警喷笑出声：“跑得真快，张主任你就像在后面赶他们的老虎，他们看见你就怕。”
张主任无奈笑笑：“这群孩子，太不自觉，得管严点。”
而徐小米在陈笛岩帮了她之后，就觉得他这个人真不错，够仗义！
为表感谢，周日她特地去最爱的蛋糕店里买了她觉得最好吃的最贵的泡芙给陈笛岩。
买了之后，才走到旁边的东南广场就碰到了出来的陈笛岩。
陈笛岩戴了眼镜，一眼就看出了她，“好巧，你也在这里。”
徐小米把一盒泡芙递给他，“送给你，这是谢礼。”
他看见了泡芙，吃惊道：
“咦？你也喜欢吃这个吗？我刚想去买，小事一件，没有必要客气，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
徐小米听到他也喜欢惊讶了一下，她倒是想自己吃，但是人家帮了她，她不感谢一下觉得过意不去。
她递给他，不接，于是她建议：“要不一起吃了？”
眼见他又要拒绝，她又道：“我好不容易瘦下来，我可不想再变胖。”
陈笛岩看了看她，笑道：“你也不胖，再多吃点也不胖，说实话，女孩子胖些也是蛮可爱的。”
他看着她，眼里还有些笑意，淡淡的，没有敷衍，带着认真，徐小米对上他的目光，脸突然就红了。
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徐小米看向一旁的一个凉亭，“我们去那里坐着吃吧。”
不等陈笛岩反应过来，徐小米已经走过去了，察觉到他没有跟来，她回头道：“快过来吃吧，唉，吃完了还要回去写作业呢。”
陈笛岩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也不太好了，便跟了上去，“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你啊。”
“该说谢谢的是我，那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两人吃完后，便一起回学校了，路上相谈甚欢，顺便加了彼此的QQ。
两人都是理科生，但徐小米的物理数学还是不够陈笛岩好，而陈笛岩的英语和语文也有些差劲，两人决定互相请教一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时候两个人在学校写作业并一起讨论，周末一起做完了就一起出去走走顺便买点东西，放假回家了，也不忘找对方聊天。
徐小米说：“你看我们两个老是待在一起，要不是我们谈的是学习，我们的成绩都提高了，他们都要以为我们谈恋爱了呢。”
谁知听到这话的陈笛岩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那么，倘若我想和你谈恋爱，你肯吗？”
徐小米怔住了，她愣愣地看着他。
没听到回答，陈笛岩垂眸，神色暗淡，语气是掩饰不住的低落，“好，我知道了。”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徐小米拉住他的手，陈笛岩惊讶地看着她。
“我还没有回答呢。”
“那么，你的答案是？”他一脸期待地问。
徐小米：“暂时不让别人知道，你知道的，学校不给谈恋爱。”
陈笛岩笑了，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像是得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他傻傻地看着徐小米，然后点头，“好。”
于是平时放假的时候，两人借着学习的名头不回家一起去玩，手牵手走遍了小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徐小米喜欢吃炸鸡，于是每一次吃了两人都喜欢的泡芙之后，便去吃炸鸡，然后两人没有目的地的逛来逛去。
有时候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两个人看看对方，就会笑个不停。
为了考上一个大学，两个人也在一起努力，有时候在外面逛，也在聊作业。
徐小米问公式或者问：“今天老师教了什么，我忘了，你再跟我说说呗。”
陈笛岩会很认真地想，然后详细地给她讲解。
兴致来了，两个人玩古诗接龙，一人出一人答。
陈笛岩最烦英语，徐小米有时候故意说几句英语，他听不懂，靠语气回答。
语气温柔就当是说喜欢他，他便故意一脸坏笑地回：“哎，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
语气平常就看情况发挥，正好碰到一家小吃店，他就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吃些不一样的，好，我们现在去吃吧。”
说完也不等徐小米回话，就拉着她去了。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两个人看到相差不大的又考得不错的分数后，激动到从凳子上蹦起来，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我居然和你一样考得那么好！”
“我要乐疯了！”
周围的人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他们还开心地说：“谢谢，谢谢。”
后面回学校出来的时候碰到那个拦住徐小米的校警，他望见两人手牵手，也没有惊讶：
“哟，果然谈恋爱了，恭喜你们啊。”
然后三个人想起当初的被拦，笑了好久。
大学的时候两人在不同专业，陈笛岩变得很忙，徐小米经常找他，但他只是有时候才有空陪她。
知道他忙，徐小米只好少些找他，但舍友有男朋友的，即便没有天天见面，也必定有每天聊天，就算不能聊很久，晚安都会有一句。
而她偶尔收到的信息只是：功课没完成，下次找你，等我忙完先。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他没空，她也没办法。
徐小米想去玩，他说：“我现在更想好好学习，学习多些，以后得到会更多。我们都不小了，得好好为未来打算。”
陈笛岩参加了一个研究团，他和一个学姐搭档，徐小米敏感地发现了那位学姐对陈笛岩的关照。
难得碰到他的时候她问：“你喜欢你的学姐吗？”
陈笛岩正忙，匆匆忙忙说了几句就走了，叫她不要想多，学姐很厉害，他只是想学习而已。
放假的时候，陈笛岩带徐小米去外面玩，中途接到学姐的电话，他很抱歉地对徐小米说：“团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回去一趟。”
玩得正开心的徐小米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什么开心都被这个消息驱散了，她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就你和她吗？”
“是。”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最后徐小米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
徐小米想起有一次自己在学校看到他们一起去团里，两个人说说笑笑。
她从附近走过，一眼就看到了他，但那位学姐都看到她了，他还是低着头看资料，还没有发现她。
她看到了那位学姐眼神里的挑衅，但学姐一望他，就变得目光平淡，就像她真的只是把他当成普通合作伙伴一样。
还是她提醒陈笛岩，陈笛岩才过来找她的。
有时候徐小米去找他，两个人在聊资料，靠的很近，也很认真，一般都是学姐先发现她的。
失落的徐小米问：“为什么你会和她合作？就不能换一个人吗？”
陈笛岩无奈道：“果然如学姐说的那样，你会误会，傻瓜，学姐有喜欢的人，你放心好了，我的心里只有你。”
但是徐小米始终觉得自己没看错。
就算他没有想法，她也不想自己的男友不能陪她，还常常和对他有想法的人在一起。
她觉得很不安。
“要是我不想你和她一起呢？”
“说什么傻话呢，我的学习多亏了学姐指教，没有她就没有现在懂得那么多的我。”
“这样啊。”徐小米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那么她呢，她这个女朋友对他是什么样的存在？
陈笛岩一直都很忙，徐小米渐渐的，不再去找他，自己也全身心地投入学习。
四年难得有几次陈笛岩主动找她，她也不是以前那般多话活跃了，但他没发现她的变化。
上大学那年，他们说好要一起留在这个城市，但毕业那天，徐小米跟他说：“我要出国留学了。”
“出国？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我在你离开的时候才知道？当初不是说，要一起留在这里吗？”本来一脸笑意的陈笛岩瞬间变了脸色，望着徐小米，脸色很冷。
“你一心只有和你的学姐学习，怎么会关心我在做什么？”
“我和学姐除了学习工作没有其他关系，你为什么就不信？”
徐小米忍着难过，努力笑道：“我觉得我们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我要走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没有意义了。”
她说完话就转身走了，没有回头，也不知道身后的他已经红了眼眶。
出国的她也是专心学习，没有联系过他。
几年后她回家，路上遇到高中的同学，聊了几句后，同学说：“陈笛岩还记得的吧，昨天他结婚了，新娘是外地的，听说是他大学的学姐，长得挺漂亮的。”
徐小米失了神，好几秒后笑了笑，“是吗？”
“你们当初那么熟，老是在一起学习，我们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之后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徐小米也没有听进去。
和同学分开走的时候，徐小米自己走，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东南广场，她望着不远处那家蛋糕店，看了许久，然后进去买了曾经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泡芙。
买完之后，走在变了样子的街上，却依旧记得那曾经的模样。
每一处都曾有他们的足迹，闭上眼睛，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十七八岁的陈笛岩，他在朝她笑，他的眼里有很多很多，但没有其他人，只有她。
他不会忙了几天也不理她，他会跟她说：“我觉得自己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我好喜欢你。”
“一天不见你，我就觉得好像几年不见了一样，这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等以后我们有小孩了，再带小孩来吃泡芙，要是我们老了，那家店还在，我们还要去吃。”
徐小米收起回忆，拿起一个泡芙吃了一下，还是熟悉的味道，只是可惜，那个和她一起吃泡芙的人已经不在她身旁了。
吃着吃着，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道：“骗子，明明说好要一辈子的，你食言了，那天你要是叫我不要走，我肯定不走，……你为什么……为什么连叫都不叫我一声……？”
可是再怎么难过，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人回答。
后来徐小米独自坐在两人曾经坐过的地方，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坐了很久。
她看着一对穿着校服的情侣手牵手走过，两个年轻的男女走走路，又看看对方，都笑得很开心，好像真的就能这样一辈子笑下去一样。
可以吗？或许吧。
我们都曾以为，我们可以走到最后。
但那天我离开，你没有挽留，我也没有回头，从此我们再也没有了以后。
我们终究没能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