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李秀宁和观音婢
为了这一次见面，李秀宁特意打扮了一下。载着李秀宁的马车在雍国公府门前停了下来，看到“雍国公”三个烫金大字，李秀宁一下子想到了不久前在赤水城的官府门前看到那一块石碑。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每每想到那八十几个字，李秀宁都感觉透不过气来。
杨广无道，这已经是人尽皆知，可是大家推翻了杨广之后要怎么做呢？
燕王高开道，定杨可汗刘武周，永乐王郭子和，梁帝梁师都，以这四个人为代表的势力，依附了突厥，这是何等的讽刺，他们比起杨广还不如，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取杨广而代之？
大凉王李轨、西秦霸王薛举、长乐王窦建德、西魏王李密、济宁王王薄等等，李秀宁一个都没放在眼中。唯独这个“雍国公”，李秀宁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甚至生出了一种逃离此地的想法。
没有见到赤牛，一个女孩儿带着一脸好奇引着李秀宁进了大门，然后绕过前厅，朝着后院走去……
“夫人，人已经带到了。”小兰汇报道。
“李秀宁拜见雍国公！”进门，李秀宁低着头便先是一礼。
伴随着说话声，一双黑色的皮靴出现在长孙的视线里，笔直、纤细、修长的腿，红色的长袍，一张带着异域血统的脸……
这个打扮让长孙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紧走几步过来。
“观音婢见过三娘子，还请不用这般客气，雍国公有要紧公务并不在府上。是观音婢自作主张请姐姐过来说说话。”长孙伸手托住李秀宁的胳膊，想要将其扶起。
李秀宁这才发现，原来那位姜阎王并不在。
再看眼前的人，一袭青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微风吹过，衣襟随风而动，仙气扑面而来，双目湛湛有神，带着浅笑……
李秀宁出现了一丝恍惚，这是谁？
观音婢，有些耳熟啊！
“小兰，给三娘子沏茶，我们姐妹好好叙叙话。”长孙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小兰仰着脑袋退了下去，她觉得一见面，李秀宁就输了。打扮得再漂亮又能如何，姜公子不在，想跟自家小姐比美吗？哼哼！用姜公子的话说，“想瞎了心了”。
“呃，这位，夫人，秀宁似乎，好像在哪里见夫人。”李秀宁通过长孙的打扮，看出对方已经是妇人。
长孙轻轻挪动几步，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伴随着长孙脚步的移动，脚踝上的小铃铛发出悦耳的轻响。这是姜万钧送给她的手链，不过戴在脚踝上很合适。
长孙没有回答李秀宁的问题，淡淡一笑，“三娘子请坐，这种椅子很适合久坐。”
“谢夫人，这种胡凳似乎更适合带兵之人使用，因为甲胄在身，不便于席地而坐。”李秀宁意有所指道。
“雍国公在家从不着甲，到是免不了案牍之劳。三小姐离开的时候可以带回去一套当个样品，唐国公府上不缺能工巧匠，看上一眼便能学会。”
“秀宁在这里多谢夫人了。”李秀宁现在完全被长孙牵着鼻子走。
如果说李秀宁是一团火焰的话，那么长孙就是一抹清泉。
小兰给李秀宁沏过茶，转身站到了长孙的身后，用眼睛打量着那位传说中的三娘子。
李秀宁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觉得眼前这一对主仆很奇怪。
“三娘子不用多疑，观音婢本是洛阳人，家父长孙晟与唐国公还有些渊源……”
“哗啦！”李秀宁手上的茶碗掉落到了地上，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她就说觉得眼熟嘛！竟然有如此渊源。这可是她未过门的二嫂，“可是，这……”
这玩笑可开大了，李秀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缘分。
“当日意外碰到突厥行凶作恶，观音婢幸得文纪先生搭救，却因为施以援手的壮士杀了突厥人，不敢暴露以免连累他人，观音婢只得随文纪先生一路辗转，到了赤水城。安顿下来之后与家里联系，却得知家中已当观音婢不在人世……
好在上天垂怜，让观音婢遇到了姜世兄，这才有了今日与三娘子一见。”
“夫，夫人，可曾怪过二哥？”李秀宁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不曾，此乃天意，岂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可是，高士廉大人一家都在大兴，辅机又在府上为二郎做事。要是让人知道……”
“我舅父一家应该被贬去交趾了吧？”长孙打断了李秀宁的话。
“这……”李秀宁还真没办法解释，难道告诉长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等过些日子就会被接回来？”
“这都不是观音婢能够左右的，他们如果愿意来赤水城，还请唐国公不要为难他们才是，观音婢感激不尽。”长孙刚才一时没忍住泄露了秘密。
知道高士廉一家被贬去交趾的人并不少，但如果不是有意关注是很难知道这些事的。
李秀宁在察觉到长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后，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李秀宁被误导了，阴差阳错之下，她还以为姜阎王关注唐国公是因为高士廉一家的原因。
“夫人放心，秀宁回去便写信给家父，让他们好生照顾高大人一家，还有辅机。”李秀宁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但在此之前，必须要瞒着二哥世民才行，至少眼下不能让二哥跳出来闹事。正好二哥即将大婚，似乎可以试试。等解决了李轨和薛举之后，接下来主动权就全掌握在李氏手中。
长孙在心里摇了摇头，虽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但想必包文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一旦出了关中，唐国公的话可能还不如杜宇的话管用。只是不知道哥哥会如何选择，如果哥哥执意留在李世民身边，未来难免要在沙场上见面。
姜万钧可以不为难哥哥，但是哥哥有资格决定李氏的行动吗？
长孙这次得到的任务就是稳住李秀宁，姜万钧已经去了日月山，即将要开始对西平郡展开攻击了。霍方已经秘密带兵赶到了浇河，而白山和颜文远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要对张掖和武威发起攻击。
成了的话，十个郡在手，姜万钧称王称帝都在一念之间。
不成，姜万钧最多退回赤水城，积蓄力量重头开始。
只要打残了李轨，薛举是不会向唐国公投降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薛举和唐国公的地盘只要还挨在一起，两人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基于这种判断，姜万钧觉得冒险是值得的，他这里穷乡僻壤，没人看得上。盐场虽然被人眼红，可是羌人为了盐场绝对不介意拼命。
当初姜万钧力主将盐场交给羌人打理，这绝对是一步妙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