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六指婆婆的打算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听上去又好像很错综复杂，毒王于是保持着惊呆了的神情，一时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事已至此，眼看着也无法再隐瞒下去，南蓟王后终于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一个空隙，示意他进屋里来说。
毒王愣愣地跟着她走了进去，木然坐下，直到燕儿姑娘给他倒好了茶都没缓过劲儿来，与方才他自己说的“我已经这么大人了，无论什么都能接受”相去甚远。
既然大家都想知道真相，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南蓟王后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干脆把什么都说了，“几十年前，我那时刚刚学有所成，师父叫我下山历练历练，当时，我还是个豆蔻年华意气用事横冲直撞的姑娘……”
她的眼神中泛起些追忆的涟漪，看起来更加流转生花。
燕儿很是好奇，暗暗在心里道，南蓟王后现在看起来也还是姑娘的长相，可性子却完全不同了，很难让人联想到她年轻时是如此鲁莽，可见人经多了世事的磨炼，是会变的。
“我四处游历，见识各国的大好河山，原本打算历练两年便回宫去，可天意难违，缘不可避，就在我从南蓟准备返回中原之时，途中遇到了你父亲——也就是南蓟王，他正被人追杀，当时不知怎么，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吧，我出手救了他一命。”
燕儿听了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南蓟连风都是温柔的，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不像她们那里……却没想到也有人为了争王位暗杀兄弟么？
不过，她在这里这么多时日了，倒是真没见过南蓟王有兄弟姐妹，难道都被……她打了个哆嗦，被激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忙甩甩头，遏制自己不去想。
南蓟王后回忆起这段往事，微微笑道，“少年人的情感本就如洪水般难以抑制，你越想堵，就越是堵不住。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南蓟王室的继承人，他亦不知道我是中原有名的妖女，只觉得二人很有缘分，一见倾心，结伴行了几日路，已经难舍难分。”
毒王抿唇听着，默不作声。
“其实他人傻乎乎的，还有点胖胖的，娃娃脸，看起来像个没心没肺又没长大的小孩子，并不是我喜爱的成熟稳重的类型，但感情就是如此，一旦遇到那个人，原先的什么标准都没了。”
南蓟王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并不高大但连绵的山峦，“曾经我太年轻，又是敢爱敢恨又叛逆的性子，当即便大胆与他私定了终身。他骗我说他家只有他一口人，成亲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我们便择个日子草率地成亲了，是不是很可笑？”
呃，是太草率了点儿……燕儿都觉得自己够离经叛道的了，想不到南蓟王后当年更胆大包天啊……
“反正他是孤儿，在南蓟待了一段时日，我就想带他一起回中原定居，可我每次和他说起此事，他都支支吾吾的不正面回应，直到有一次他阿父找上门来，我才知道自己被他骗了。”
南蓟王后嗤笑了一声，摊手，“你瞧，你爹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傻，就是会扮猪吃老虎罢了。”
毒王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平地突然冒出个爹来，还是王上，这实在是太别扭了，他突然有点理解怜怜跟窦文杰的扭扭捏捏了，确实尴尬。
“这时我才知道他这次出来也是为了历练，回去就要继承王位的，目的倒是和我差不多。他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独苗儿，继承王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而被追杀也只是他和他的侍卫合伙演的戏，缘由是他早就看上我了。”
原来如此，是自己想多了。
燕儿舒了口气，莞尔——想不到为了追姑娘，南蓟王还挺有手段的。
“我知道了以后也没怪他，毕竟我也看中他这个人了，他是王上还是贫民都不打紧，只要是真心对我便好。可谁知……”
她顿了顿，燕儿忍不住接口道，“是不是他阿父说，南蓟继承人不允许娶外族的女子？”
“没错。”
南蓟王后的脸色严肃起来，“我问他怎么办，他说他不能不顾南蓟百姓，要先回去继承王位，让我暂时躲起来避避风头。”
这……怎么听怎么像是渣男负心汉的托辞。
“我的傲骨，岂能允许我成为他人的第二选择？只是当时已怀了你大姐，待到生下你大姐安置好了，我便独自回了中原。”
南蓟王后喝了口水，“又过了两年，我早已是雪月天宫宫主，外出办事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了你爹。不得不说，这是上天的安排，你爹到处找寻了我两年，哭诉孩子不能没有娘，苦苦哀求我跟他回去，要再次明媒正娶我作为皇后。说那时候退一步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我自尊如此之强，竟留下孩子直接消失了。”
南蓟王这样做，燕儿能够理解，如果是她，其实是可以接受的，两个人相爱，为了最终能在一起，中间经历点波折没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二人都要付出一些东西，何况南蓟王说的是实话，他也没有找其他人，只是为了百姓，更理性一些，先斩后奏做他阿父的心理工作罢了。
但她是她，南蓟王后是南蓟王后，每个人性格是有所不同的，否则这世上也就没有这么多跌宕起伏的故事了。
“我毕竟还爱着他，考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确实如他所说，他一直没有再找别人，孩子也养得好好的，他父亲那边也终于说通了，我便同意跟他回去。但雪月天宫这边我也不能丢下，因此每年我都要回中原住一段时间。”
燕儿笑道，“您瞧您不是也放不下雪月天宫？和王上放不下南蓟百姓其实是一样的。”
南蓟王后瞥她一眼，亦笑道，“正是我想通了此事，换位思考，这才原谅了他。”
毒王这时方才开口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那我……又是怎么回事儿？”
“说起这个……”
南蓟王后犹豫了一下，“是我有心想培养一个接班人接任雪月天宫，便背着你爹将你养在中原了。”
毒王抿唇，“可我并没有接任。”
“我也没想到生的是男孩……”
听她语气中似乎还有点儿遗憾，毒王有些憋气，“那怎么不直接把我带回南蓟？”
“我原本是那么想的，打算等你再大点儿能抱出去走了就把你带回来。谁知过了两年我怀了你弟弟丹芦，行动不便，生下他后又要留在南蓟哺育，就又耽搁了两年，多亏了你梅姨帮我带你……”
毒王：“……”
那时候年纪太小，还没记事，他倒是没有印象了。
话说这什么娘啊？怎么感觉时而心思缜密时而大大咧咧的？
他想知道这个娘的心到底有多大，于是追问道，“那再后来呢？等我大了也没带回来啊？”
“那是因为我发现你跟为娘一样，很有制毒天赋，不舍的浪费人才，便又培养了你几年。”
“再后来呢？”
“再后来？”
南蓟王后停顿了一瞬，眼睛看着他，“……再后来，为了培养你大师姐，我带回了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