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德克士（二）

由于实习生必须离校了，我和南西不得不搬出东木宿舍。像来时一样离开，睡过他两个同学的床留下气息却没有来的及给人家洗洗。至今没有见过这两个同学，东木说他们在远方实习，他跟他们交代了，两个同学都说没有关系。学校的通知比较紧急，限某某时间搬离宿舍，过时停电停水。通知一下，立刻有许多同学往外搬，匆忙逃窜的样子，这些本该在外面实习的同学竟藏在宿舍里睡觉打游戏或者去实习过几天又返回来窝在宿舍，学校察觉到这一情况，不得以发出这样的通知。

我们带着来时的行囊离开，我背着牛仔包，南西拉着旅行箱，来到这里还不超过一个月。我们站在学校边的铁路上分别，感触很深。铁路从两边高楼里伸向远方，看不到尽头，没有火车，一些同学在上面走，有的专走铁轨，有的跨过一条条枕木，铁轨与枕木接头处拧着生锈的大螺钉。这条只有拉货小火车通过的铁路穿过城市增添了许多离愁别绪，尤其像我们这样坐火车来到昆明的人，再一次站在铁路上，感觉又是一次离别事件。我们站着不停的说话，久久不离开，仿佛铁路上一节脱落的车厢。我说我先找个地方住下，听德克士员工说起过弥勒寺，这地方不远，我住过去从那里去上班也很方便，等下搭个公交车过去，应该能找到，很好找，昆明不算复杂。南西说，我这样也好，他要去舅舅家拜访，坐一个半小时的客车过去，以前他在昆明补习，经常去舅舅家里，他家对他很好。东木说，大家都有着落，他就放心了，否则这样仓促离开真是过意不去。我们说那里话，睡人家床那么久，兄弟一场够意思。如此诉说一番，终于离开，各从各的方向走去，把铁路甩在身后。

我去弥勒寺找到出租屋，将就住下。然后从弥勒寺去南屏街德克士上班，走靖国路过去，比起以前走的那条路近了很多。

记得靖国路上有一家快餐店，地面比人形道矮，保温柜放在人形道边，顾客站在人形道上点餐，居高临下，几荤几素，不同价钱。许多顾客选择打包带走，店里吃很窄，只放下三张桌子，两张并列，一张紧贴厨房。我有时候带走多数时候在店里吃，菜品没有装过塑料打包盒味道更好，用一个碟子装菜一个大碗装饭，在盛一碗免费米汤或者红豆腌菜汤，先夹菜吃点饭，饭少了，把菜扣在碗里和着吃，汤汤水水荤荤素素，吃起来格外香。有的人吃快餐还喝二两小酒，一个人津津有味的吃、喝。喝的是滋味，吃的是家常菜，炒肉、猪肝、火腿、土豆丝、茄子、扁豆、黄瓜、木耳、鸡蛋等等每天稍有不同。在德克士上班我下班基本走来这里吃，但要注意时间，过了饭点，远远就看见黄了，走近果然保温柜里已经没有一个盆子，店里灯光昏暗，见不到一个人，后面厨房传来叮叮当当洗碗的声音。

除了下班来这家吃，有时也吃德克士员工餐，属于奢侈，或者几个员工一起吃赶趟，却不像顾客在大厅吃，而是挤在员工通道里吃。我吃员工餐只吃照烧饭，却不吃汉堡。照烧饭不就是一块铁板鸡肉加生菜鸡蛋秘制酱组成的盖饭，我吃得从不厌烦，别的员工都劝我，换个别的口味尝尝，我却觉得别的都不好吃。也许那块铁板鸡肉十分诱人，做法跟牛排很像，也可以说是鸡肉排，吃起来很鲜嫩很有肉感，也是德克士后厨唯一一块煎的鸡肉，其他的鸡肉都是油炸。所以照烧饭属于西餐厅里的另类食品，制作时间长，不快捷，顾客点单少。后来我在别的城市吃德克士，点照烧饭，点餐员一脸懵的看着我说，先生没有，请你看看这里的菜单。菜单上再也没有另类，清一色的油炸食品，我战战兢兢的看着，仿佛一位从过去走来的老人，由于浪费了太多时光正在被年轻人嘲笑。原来照烧饭在我离开德克士不久就下架了。德克士薯条汉堡炸鸡才是不变的主题，西餐厅的经营理想。这些快餐食品来自西方，经济高速发展时期诞生的产品，方便快捷节省吃饭时间，改革开放后进入中国，国人却把它当做时尚流行休闲食品，吃的很热闹也很肥胖，肥胖这种疾病从来都是发生在富有国家。

德克士员工有时也去南屏街地下食堂吃饭。从绿色通道下去，许多这片上班的员工在里面吃饭或自带餐具打包带走。食堂里一片蓝色桌椅坐满各种各样制服，同事坐在一起吃，熟人见面问一声，你也来吃，寒暄几句废话。食堂里总漂浮着一种煤气泄露的味道，说不定那天就爆炸了，砰一声，许多人端着饭碗，嘴里嚼着饭，从地下喷出来，像一道火山喷发，然后又纷纷下坠，坠入坑里，同样填满坑。喷出去又回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男人看见漂亮女人会说，那小妞真不错，附近哪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