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兄弟，孤对不住你了
被长孙海棠拉到的那一刻，宋煜稍稍有些慌乱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已经许久没有因为看不清东西而这样慌乱了。
但方才那一刻却有点不同。
一想到自己的弱点会被长孙海棠尽收眼底，他就有些心虚。
他更担心在自己看不清的时候，会有谁对长孙海棠不利，而他却根本无能为力。
虽然这一切都是暂时不可能发生的，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慌乱的停不下来。
于是他抬起手来在附近摸索了起来，企图把长孙海棠拉到身边来护着，过程中稍稍显露了些惊慌。
一直到长孙海棠的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一种莫名的踏实感才终于油然而生。
他撇过脸去朝那人握住他的方向看去。
朦胧的月色之下，那人身上似乎泛着点点星光，沿着她拉着宋煜的那只手缓缓上移，最终布满了她的周身，尤其是她那张叫人安心的可爱面容。
他能看见了，确切的说，他只能看见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一年中元节，宫里的人都在举行祭祀大礼。
当时只有八岁的宋煜偷跑进皇后的小厨房找吃的，不想却被同样溜进来找吃的的长孙海棠碰熄了灯火。
慌乱之中，宋煜忙要换人来掌灯，却被长孙海棠掩住了鼻息。
“你傻了？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咱们俩都得吃不聊兜着走。”
长孙海棠说着，当即便扯了根鸡腿下来挪到了宋煜的眼前说道：“听说给祖宗准备的都是最好的。你瞧瞧这鸡腿，它不香吗？”
说完，就把那鸡腿往宋煜的鼻子边上递了递道：“作为你不告密的回报，这只最大的鸡腿，就给你吃吧。”
蜜汁鸡腿的香气直往宋煜的鼻子里钻，没一会儿就叫他肚子咕噜噜地直叫唤。
可他那会儿也根本顾不上这些，因为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看清楚了。
他能清楚的看见长孙海棠的音容笑貌，看清楚她把鸡腿分给他时的犹豫和不舍，最后又仗义地割爱时的那份坦然。
长孙海棠就好像深夜里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宋煜的天地。
从那时起，宋煜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对于他的意义是不同的。
四周逐渐被光亮包围，随从们很快重新点亮了所有灯笼，走近来询问宋煜的情况。
“殿下，属下有罪，还请殿下降罪。”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殿下？”长孙海棠立时挑了眉，不解地看向宋煜。
宋煜却白了那个随从一眼，示意他赶紧退下，之后又低头瞧了眼长孙海棠仍旧拉着他手腕的手，挑眉说道：“你这样拉着我的手紧紧不放，该不会是对我有意吧？”
长孙海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宋煜的手呢，忙得松开后，还在身侧蹭了蹭，也并不多做解释，就凑到宋煜身边来十分警惕地问道：“我才想起青竹和我说过，当初你从我手里把那臭道士抢走时，你身边的人也是叫你殿下的。难不成你是——”
宋煜单眉一挑。
这么快就要认出孤来了吗？那样的话，可就不好玩了啊。
可他终究是低估了长孙海棠的脑洞。
“平原王宋子墨？”
长孙海棠说着，还有些小小地激动，当即就拍着宋煜的肩膀说道：“我就说嘛，太子的伴读肯定也是不简单的，我早该想到是你的！”
说着，还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宋煜的仪容，继续笑着说道：“还和小时候一样好看呢！
还记得那会儿太子小人之心，嫌你长得比他美，时常欺负你。
可你每次都会原谅他，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帮他排忧解难，不离不弃。这份大度之心，可不是常人所有的。”
宋煜的眉眼控制不住地冷了下来，心里有种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的落寞。
“太子小人之心？比太子美？你确定？”
长孙海棠愣了一下，眼珠在眶里转了好几圈后，忽然用肩膀轻轻撞了宋煜的胸一下说道：“装什么装呢？这里又没有太子的人在，还怕他给你穿小鞋不成？”
众随从后脑勺纷纷滑落冷汗，果然有其仆必有其主。
长孙海棠一边说一边拉着宋煜往前走道：“再说咱们三个什么关系啊？这点事情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说着说着，长孙海棠的一张小脸上忽然就添了几分惆怅，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竟都没有变，真难得。”
宋煜都不想理她了，随口吐槽道：“说的跟你就变了似的，还不是和小时候一样——”
“我变了啊。”不等宋煜说完，长孙海棠便打断了他，还转了一圈说道：“我变好看了啊！今天皇后娘娘也是这样说的，你敢不承认？”
长孙海棠的身姿很是轻盈，原地打转的时候就好像一只在空中飞舞的花蝴蝶。
声音犹如铜铃一般悦耳，笑的时候唇角微微翘起，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粉嫩嫩的，直叫宋煜想要上去捏一把。
不，一把怕是不大够，要是能握在手掌里好好揉一揉，就更好了。
“呵。”宋煜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敢，确实比从前更好看了。”
长孙海棠这才心满意足地又走到和宋煜并排的位置，笑嘻嘻地说道：“这就对了，亏你小子会说话。”
说完，还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地问道：“对了，你的眼疾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太子的雀盲症，是会传染的？”
长孙海棠说完就有些后悔。立时回头看了一眼青竹，忙得威胁他道：“我刚刚说的关于太子殿下的事儿，你不准和外人讲哦。”
青竹于是扬起了头，看着天上飞过的乌鸦说道：“小姐刚刚说什么了么？小的什么也没听见啊。”
长孙海棠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兴冲冲地看着宋煜等答案。
就见宋煜盯了长孙海棠一会儿，才忽然轻笑着问道：“你倒还记挂着太子的病情呢？”
“废话！”
长孙海棠立时说道，“又不是什么常见的病情，哪就那么容易忘记了？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也得了这个病了？”
“其实——”
宋煜忽然想到长孙海棠刚刚夸宋子墨的样子，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恶趣味，看着长孙海棠那满是期待的眼睛，面上的神色忽然变得痛苦又委屈。
“我和太子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