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康王奔逃

靖王妃沈筠当初跟着夫君一块去了鹤州，倒是幸运躲过了劫难。她的父亲沈听石，只不过是翰林院中一名著作郎，品秩并不高。叛军杀至城外，他便将老妻家仆等，都带入了皇城，自己则提剑与庐安王楚浩松、中书令程隐等人，一道在城门拒敌。

幸好女婿及时率兵赶来勤王救驾，解了危局，城中文武、百姓等无不感激，视靖王、齐墨云等为大恩人。

沈听石却正色嘱咐靖王：“殿下立此不世之功，声望已无人可及，愈是如此，愈当谨小慎微，不可得意忘形，逾矩行事。”

“小婿自然省得，”靖王拱手说道，“况且此番平乱，实赖于齐墨云齐公子之力挽狂澜，西道官兵之奋勇效死。小婿不过因人成事而已，何敢贪天之功？”

见他有这样的心境气度，沈听石才踏实下来，点头说道：“至尊经此大难，定有心灰意冷之意，殿下还当多多开解，劝其振作才是。”

靖王沉默点头，心情有些沉重。

齐王从重安继续北上，此时宿文珍、乔运忠、滕治业等将，正率部围打楠竹寨。齐王军赶到之后，文运久与几个师将相见，抱拳笑道：“文某带来了生力军助战，如何部署，倒要听听几位的高见。”

齐王却冷哼一声：“孤以亲王、都督之身份统兵来此，尔等不过三品师将，自然这围寨之战，诸道兵马，悉听孤王处分！”

原本齐墨云下令，西道勤王之兵，俱由宿文珍临机节制，如今听得齐王蛮横之语，诸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宿文珍迟疑不语，乔运忠心下不服，正要开口，滕治业已经抢先抱拳说道：“是，职等谨奉殿下教令。”

齐王楚云骐这才心下稍解，点点头，转头吩咐文运久与诸将商议兵事，自己则与杨秀一道，领着扈从急急赶往黄道门。

文运久心下大觉过意不去，只好觍颜抱拳：“残敌未灭，还请诸位以国事为重，咱们重为部署，务要尽早克复这楠竹寨大营才好。”

乔运忠心中不忿，也不理会他，一双牛眼只瞪着滕治业冷笑不已：“齐统领夸赞滕兄见机明断，原来是这等明断，佩服，佩服。”

“大局为重，”滕治业心平气和解释道，“反正破贼之后，咱们终究是要回西道，何必计较这一时？”

“滕兄弟说得是，”宿文珍这时才不紧不慢开口，“咱们都听文将军差遣便是了。”

眼见沿途皆有小股西道骑兵，来往巡戒，齐王只是冷笑不语，待到入城之时，他觑着那几个向自己抱拳行礼的值守军士，终于忍不住说道：“楠竹寨距京城不足二十里，此处却这般大意松懈，万一有漏网之敌潜来，岂不是城中又乱。”

为首的那个队官却毫不畏惧，冷笑一声：“咱们有齐统领坐镇在此，一人便可当得十万兵，怕他谁来？”

杨秀回想当初劝说主公着意结纳齐墨云，暗自叹息一声。

齐王也被这话噎得无言以对，狠狠瞪一眼这队官，打马冲入了城门。

半道之上，奉命率部分守各处城墙的西道将领杜忱，赶来相迎，引着他们往皇城而去。

沿途但见户门紧闭，城中一片萧索，瑟瑟秋风之中，更令人觉得心情沉重。

杨秀气得骂道：“康逆丧心病狂，祸乱国家，荼毒百姓，当五马分尸以谢天下！”

齐王却默然不语，眼瞅着杜忱沉稳面容，心想二哥这一番折腾，到头来，只是便宜了老大。

当日康王楚云鹏由文超尘等人护卫着，狼狈从经武门撤逃出京城之时，心中也是一片迷糊。

分明是皇位已经唾手可得，怎地齐墨云会突然领着人马从皇城里反杀出来？

只一个照面，言伯涛便被齐齐整整切做两半。这人是楚云鹏多年心腹，蔡家洲之战，阵前突然引刀杀向羽林军同袍，大胜之后，又信誓旦旦向康王说道，必定效死以为前驱。

如今他践约前言，也算是求仁得仁。

只是齐墨云一把青冥剑，搅起数十丈长的纯青色剑芒，所过之处，无不人马俱碎，血肉横飞。

不知是谁，发一声惊恐大叫，掉头便跑，叛军瞬间大溃，纷纷往经武门、兴汉门等处奔逃。

乌晋达虽有腾龙境之战力，可是眼见几个得力部将都是眨眼间便丢了性命，他早就吓得心胆俱裂，掉头狂奔。

楚云鹏、文超尘等人就这样被溃兵席裹，稀里糊涂逃出了麓安城。

华天雄、时文璋等将领纠合人马出城追击，齐墨云却从俘将口中问出南边战事，于是凌空一剑，消失不见。

逃出城外，乌晋达恢复神智，连忙又聚拢溃兵，撤往洪山庙大营。

华天雄率部紧追而来，于大营之外列阵攻打，至日暮之时，程兴元得知消息，也领着退守于松源镇的三千多人，赶来助战。

前番恶战之后，洪山庙大营已是满目疮痍，逃入营中的逆军不足万人，伤兵近半，士气极为低落。乌晋达情知不能久守，遂劝康王北逃，撤回黄鹤城。

军营节堂之内，楚云鹏犹自失魂落魄：“齐墨云怎地会突然现身于京城？”

文超尘、乌晋达彼此对视，都不知如何回答。

良久，文超尘才低声道：“得遣人设法往南边打探消息，若是也利将军击退了镇西军，那两位天元女子赶来相助，咱们或许还有反转之机。”

乌晋达连连摇头：“非是本官灭自家志气，那两个此时未见踪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听说当日金大人与北燕百悟上人一道截杀齐墨云，尚且不敌身死，这个卫寒霜也是他手下败将，就算加上上官家的女儿，只怕也是齐墨云剑下之鬼。”

他不禁有些埋怨：“殿下既知靖王帐下有这等绝世高手，如何当日就敢贸然兴兵！”

楚云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个跟着楚云鹏从京城至黄鹤城，又从黄鹤城到京城的内侍，黄色衣衫不知何时已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抖着双手给他捧来一碗茶。

楚云鹏神色呆滞地接过茶碗，回想起万寿山顶齐墨云凛凛英姿，深觉胆寒：“咱们得连夜北走，撤回黄鹤城，再做计较。”

当夜，楚云鹏、乌晋达等率部离开大营，仓皇北窜。

行至汉昌县境，得知黄鹤城已被齐墨云夺下，姜运起被活捉，独罗奔自尽，登时军心大乱。

不少人一哄而散，也有成群结队掉头向南，打算投降的。甚至还有人试图反正，擒杀楚云鹏以向朝廷将功折罪，只是惧于乌晋达武技高强，不敢轻易动手。

顷刻间，数千人马几乎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回，是真正的大势已去了。

十余个贴身扈从，护卫着楚云鹏掉头向东，逃往绵延六百里的九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