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倾巢而出
法戒寺禅室之内，道珠法王神色微变。
他匆匆起身，推开房门，遥望东面城楼方向。
两名弟子庆贞和庆照也从自己屋子里冲了出来，赶至法王身前：“师尊，好强大的剑意，这一定是天元境界之对决。”
“是啊，庆悟所说的那个年轻高手，一定就在围锅山那边。”道珠身形飘然而起，向东面城墙飞去。
营垒上空，齐墨云微微挑眉：“金蝉脱壳？”
他没有继续出手，也不理会寨墙上下，两军将士拼死搏杀，只遥遥盯住白牛背上的索达智。
索达智一身皮盔皮甲，威风凛凛，他手执长刀，有些愕然地瞧着道敦只接了一招便遁走消失。
脸型狭长，蓄着络腮胡须的部将齐拉赫骑着黑牛赶至首领身旁：“敌人有神鸟，有大宗师。必须要有两位法王一块出手，再等南僬部援军赶来，咱们再行攻打不迟！”
南羌四将之中，齐拉赫以稳健善守著称，他的提议也是谋定后动，老成之见。
索达智点点头，却仍然转头盯着望楼之上那个女将：“这个射手，伤人甚多，不亚于朱雀鸟。神鸟法王要活的，这个射手我必取性命。”
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朱雀背上的那个天元高手，举刀遥指望楼之上，准备蓄力一击。
强大而凌厉的杀意笼罩而下，白化龙惊恐地尖叫一声，身体已经化作一条直线，飞窜齐墨云白日里坐镇指挥的那块山石。
任轻羽却夷然不惧，全无畏色，掣出一支箭矢搭上弓弦，满满拉开。
两人彼此都对准对方，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半空之中一声巨响，一道霹雳砸下，正中任轻羽。
少女身上紫光大盛，如同一团紫色的焰火，十分明亮，照亮了半边夜空。
寨墙之上，苦苦厮杀的军士们都齐声欢呼，人人精神振奋。
索达智大出意外，眼见对手身上紫霞漫天，一旁又有天元境高手护持，他不敢再出手，恨恨收刀：“退兵！”
鹿王城城墙之上，道敦一步闪回，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神色有些恼怒，有些狼狈。
庆悟、庆澄等弟子纷纷上前：“师尊！”
道敦不理会弟子们，只对匆匆赶来的道珠说道：“那人有一件绝世兵器，贫僧不敢硬挡。”
道珠双手合十，闭目不语。
道敦咬咬牙，终于说道：“往后以芙蓉江为界，芙蓉江以西，由师弟号令法统。芙蓉江东面，归贫僧一系。咱们平起平坐，无分高低。”
“善哉，师兄既有此语，贫僧岂敢袖手旁观。”道珠这才睁开双目，注视庆悟，“师兄所遇之敌，可就是你在白岩山见着的那个天元高手？”
“十有七八便是此人，”庆悟连忙恭敬回话，“其法力高深，的确是佛门劲敌。”
道敦听懂了他言下之意，点头说道：“过得两日，南僬部岩摆首领就会赶来，届时咱们一块出城迎敌。”
索达智带着人马也撤了回来，他面色阴沉，死死盯着道敦法王。
不等他开口责难，道敦便抢先说道：“两日之后，法戒寺庆字辈弟子，倾数全出，若再不能取胜，贫僧甘愿让出法戒寺。”
“好，那我就再等两日。”索达智转头望向东面，神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日之后，索达智的两个弟弟索达乌、索达盖，连同南僬部首领岩摆落的两千兵马，赶到了鹿王城。
得知大哥两次攻打围锅山营寨失利，兄弟两个大为惊讶，又齐声嘲笑：“不过几百人，大哥打得这般费力，当年的武勇都丢光了么？”
索达智冷哼一声：“官军人数不多，可是有天元境大宗师坐镇，又有朱雀神鸟，还有一个晋入腾龙境的神射手。要不，就交付你们两个试试？”
兄弟两个缩头咋舌，不敢再吭声。那岩摆落五十出头，一副精细模样：“大首领与官军作战，这可是造反的事情。首领和法王，真就这般有把握么？”
“你的女儿，贤惠知礼，我打算将来立她做皇后。”索达智不耐烦说道，“老首领就不想进益宁城，安享一世富贵？”
岩摆落眼睛一亮，却摸着脑袋细细沉吟，索达智便再给许诺：“你那个养子，威望日高，若是这回你帮了我，我替你除去了他，立你的小儿子将来接替你，如何？”
“好，”岩摆落立即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法戒寺山门大开，十余个僧侣列做两排，吹响长长的号角。然后是两位法王，各持法杖，都乘坐步辇，由八只山猴扛着，身后跟着数十个庆字辈僧人，向东城门进发。
道路两旁，信众纷纷跪倒，以头触地。
庆贞行进在僧人队列之中，声不可闻地微微叹息。
走在他身边的庆照低声说道：“事已至此，叹气又有甚么用，还是祈求菩萨庇佑罢。”
城门再次打开，索达乌、索达盖两个顶盔掼甲，与齐拉赫、白登诺等将领一道，率领着上万兵马涌出原野。这两兄弟各举长刀，连连挥舞，嘴里大声呼喝，十分威风。
骑兵们列阵在前，催动坐骑，僧侣们围护着两位法王，嘴里念念有词，稳步行进。步卒们拉开在两侧，扛着飞梯。所有的士卒，连同军将们，面上都涂着可怖的花纹，瞧来很是狰狞。
巴吉武肩伤未愈，立在城门之上，远远观战。
足足休整了两日的官兵们，全都登上了寨墙，人人面色发白，呼吸粗重，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密密麻麻的敌兵从城门之中涌出。
“这一回，他们是倾巢而出了啊。”吴奉礼低声说道，他深吸一口气，“弓弩预备！”
齐墨云跟着任轻羽，一块飞上望楼，他神色依旧从容不迫：“总算等到了今日，你怕不怕？”
“不怕。”任轻羽抽出箭矢，搭上弓弦，屏息静气，耐心地等着。
阳光洒向原野，围锅山的山坳之间，突然现出一匹战马，马背上一名骑兵，手擎大旆，迎风招展。
画角声起，骑兵身后涌出大队人马，吴廷进、霍文龙、呼利盘雷、呼利风炎、呼利兰英、布努阿宗、银齿兄妹等人，还有白夷部落的阿玛兰多，簇拥着靖王殿下，连同来自矩阳城的西道精兵、各路部落兵马，缓缓驰出山坳，沉默而坚决地加速，向南羌兵的右翼，拉开了战阵。
靖王也是一身甲胄，手持黑色长剑，面色沉静如水，驱马前行，冷静吩咐道：“诸君，俱听吴将军号令，不许违忤！”
众人齐声应道：“是！”
秦霜雪骑在海雕背上，她关切地瞅一眼小小的石垒，便转头瞧着敌阵，拉开弓弦。
在将领们惊愕的目光之中，索达智却长松一口气：“终于等来了！”
他一声令下，将兵马分做两半，自己亲率齐拉赫、白登诺等部，掉头向右，迎击靖王大军。
索达智催动白牛，撒开四蹄，亲身冲阵。霍文龙见来将凶猛，二话不说，跃马执刀，率先抢上，就要与敌捉对厮杀。
秦霜雪的羽箭已经激射而至。
索达智一声暴喝，竟然身现五彩之光，长刀卷起劲风，竟将羽箭寸寸绞碎。
天元境！秦霜雪双目圆睁，面色微变。阵前诸将，也是无不色变。
靖王深吸一口气，驱马向前冲去。
眼见敌将实力如此强大，霍文龙全无惧色，挥刀迎敌，八片刀光齐出。
索达智手中的长刀已经化作一条黄龙，带着狂风急旋而至，八片刀光都被齐齐震飞。
霍文龙胸中气血翻涌，却仍然奋勇向前，试图拦住索达智。
吴廷进后发而先至，从他身边抢过，长刀直取索达智。
饶是他号称西道武王，也依然不是索达智对手，左遮右挡，险象环生。
各部落勇士纷纷抢上，一场混战，就此爆发。
望楼之上，齐墨云微微皱眉：“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