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下决斗
年轻的穆拉哈尔，此时心中并不愉快。
他原本是打算，等阿迭部落与巴罗佩尔的军队交战之时，再率领王帐军从侧后发起致命一击，以彻底摧毁这支企图叛走的部落。
但是恩达西帕执意不肯，反而将他狠狠地讥讽了一番。
提特利克劝住了穆拉哈尔：“恩达大人绝对不愿意见到巴罗总督立下这样的军功，他希望仅凭借着王帐军的力量，就将阿迭部落消灭。”
“恩达西帕身为枢密院重臣，可是说到指挥作战，”穆拉哈尔忍不住骂道，“他就是一个白痴。”
然而他们却不敢违抗这位大人的命令。
仅仅因为恩达西帕的私心，他的军队就不得不在兵力并不占优的情形之下，与敌人苦战。
穆拉哈尔正在皱眉沉吟，一个玄色身影，手执长剑的年轻男子，忽然浮现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半空之中。
心情烦躁的穆拉哈尔怒视着半空之中的这个东华族人。
恩达西帕说阿迭部落之中有一位实力堪比大神官的人物，想必就是此人。
齐墨云也在打量着身躯极为高大的穆拉哈尔，他瞧见铁制的面罩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神，正狠狠地盯着自己。
穆拉哈尔蓦地拔刀，刀长四尺，闪烁着寒光。
对手有一件神兵，齐墨云微微皱眉。
隔着数十丈，穆拉哈尔就这么一刀劈出。
一片巨大无比的雪亮刀光，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直切过来。
齐墨云挥剑横挡，手中长剑瞬间断为两截。
他神色不变，身形在空中暴退，手劲成圆，断剑舞出一片金色光圈，将刀光挡住，溅射成四散飞开的碎芒。
穆拉哈尔已经从白熊背上跃起，扑向对手。
齐墨云凌空张开左掌，大地之上失去主人的无数兵刃，忽地朝天飞起。
弯刀、长矛纷纷飞上半空，构成一幅奇异的图景。穆拉哈尔对此恍若不见，依然当头一刀劈下。
齐墨云半空平移，刀光划落地面，切开一条近百丈长的深沟，那些躲避不及的部落战士，瞬间化为肉泥。
战士们惊恐地四散退却，远处观战的阿迭忽、索根齐、比格列等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哈拉突跪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
齐墨云微微皱眉，左手轻轻一挥。
空中所有的兵器，迅速旋转起来，如同密集的流星雨，向穆拉哈尔激射而去。
穆拉哈尔长刀舞起球形的刀光，护住全身，刹那间，长短兵器无不被挡出，犹如漫天繁星。
半空之中的决斗，绚烂无比，又令人惊心动魄。
齐墨云手中断剑指地，轻声喝道：“起。”
远处的沙地，呼地一声，黄沙腾空而起，化成一只巨大的兽头。
巨兽跃起半空，张开百丈高的血盆大口，要将穆拉哈尔一口吞下。月光之下，瞧来分外狰狞。
穆拉哈尔身如流星，披风抖动，从巨嘴之旁掠过，飞回山巅之上。
巨兽扑空，倏地俯身向下，在凄厉的啸声之中，覆盖大地。
仿佛一条黄龙奔腾而过，所到之处，王帐军官兵无不凄声惨叫，被风沙刮成了一具具干尸。
月色之下，瞧来分外渗人。
穆拉哈尔怒气填膺，他知道这是齐墨云对他刀光斩杀部落战士的报复。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挥刀砍向对手，却见齐墨云半空之中断剑虚划，瞬间消失不见。
穆拉哈尔神色大变，生生煞住脚步。
就在这时，那截断开飞走的剑尖，倏地出现在穆拉哈尔身后，直刺他的胁下。
穆拉哈尔闷哼一声，鲜血飞溅，他毫不迟疑，反手就是一刀。
齐墨云从虚空之中现出身影，手中断剑横档，借力倒飞而出。
那片雪亮的刀光，始终在他鼻尖之前。
然而穆拉哈尔体内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舞，已经无力再战。
他奋起余力，终于爬上熊背，低声喝道：“走！”
熊王惶恐地低声呜咽，掉头奔下山巅，卷起烟尘，直向西北而去。
齐墨云一声低喝，断剑上举，刺破刀光，接着手劲成圆。
刀光顿住，接着反旋向地面，直扫王帐军中军本阵。
穆拉哈尔受伤败走，这是提特利克头一遭见到，一时间，他骇然不知所措。
眼见刀光倾泻而来，提特利克背上寒气直冒，他厉声喝道：“撤——全军后撤！”
战狮掉头就跑，所有人呼啦一声，跟着向来路奔逃。
刀光射入人群，登时人仰马翻，血雾四溅。
仍然在与阿迭部落苦战不休的王帐兵马，眼见后阵大乱，连忙也纷纷退出战斗，跟着溃逃。
齐墨云手擎断剑，缓缓落地，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这个穆拉哈尔，即便是在中洲大陆，也是实力顶尖的人物，不好对付。
阿迭忽连忙下令，停止追击，收兵回撤。
拜塔伦的尸体被战旗覆住，用大车载回，大家都低着头，神色戚然。
拜塔诗手抚哥哥的尸身，哭得差点昏死过去。
驾驶大车的比格列默默站在她的身旁，不知该如何安慰。
另一辆大车之上，萨宁古尔面色蜡黄，神情委顿。受伤的塞多拉林眼瞧着拜塔伦的尸体，眼含热泪。
他们打退了王帐军，却失去了一员勇敢的大将，还有两千多名精锐的战士。
所有人都用景仰的目光瞧着沉思不语的齐墨云，今夜如果不是他击退令人闻之色变的穆拉哈尔，这场战斗说不定会是一场令人绝望的惨败。
阿迭忽痛失爱将，低头默坐了许久，才来到齐墨云的身旁。
他还未开口，齐墨云便正色嘱咐道：“让部落就地休整，在锡列河畔，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咱们。”
“我知道，”阿迭忽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们击退了巴罗佩尔的大军，就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我们。然后我们将沿着宁静海岸，一直到东地峡。”
他眼里闪着期冀的光：“我们终将回归故土。”
“如果首领愿意的话，可以转向西地峡，从那里进入西魏国地界。”齐墨云瞧着他慢慢说道，“我可以代表西魏皇帝，接纳诸位，往西玄州等处，安顿下来。”
“可是我听说，从锡列河赶至西地峡，要经过近六百里的沙碛地。”阿迭忽一阵迟疑：“而且我们的故乡，是在北昆州。大人也说过，北燕皇朝是从大北泽湖畔崛起，我想，那位皇帝一定会优待我们吧。”
“先冲过锡列河再说罢。”齐墨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都说这个穆拉哈尔勇略冠群，为什么他不等咱们与巴罗佩尔交战之时，再从侧后方发起攻击呢？”
“不知道，”阿迭忽轻轻摇头，“也许是穆拉哈尔想第一个砍下我的头颅。”
阵亡的将士都被火化入殓，比格列一直陪伴在拜塔诗的身旁，直至天亮。
哈拉突坐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有如鸡啄米。
齐墨云坐在远处瞧着，面色沉静。
阿迭蜜悄悄走到他身边坐下：“我们缴获的兵器，除了刀就是长矛，没有长剑。我打算叫部落里的铁匠，为大人重新打造一把剑。”
“这已经是毁在我手里的第二把剑了，”齐墨云皱起眉头，“其实我一直在找属于自己的那柄神剑，就是不知道它究竟藏身何处。不用小娘子费心了，我如今就继续用这把断剑，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阿迭蜜有一点想笑，她瞧着远处拜塔诗的背影，又觉得难过：“哥哥已经告诉我，大人建议我们从西地峡，去西魏国。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可是哥哥心有疑虑。”
“没有关系，去哪里都可以。我相信北燕皇帝同样会妥善安置部落。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顺利冲过锡列河。”齐墨云想了想，又郑重嘱咐道，“不要向北燕皇帝提起我的名姓。”
“为什么？”
“因为他差一点死在我的手里。”
阿迭密双目瞪得溜圆。
却列山的苦战虽然击退了王帐军，对部落的士气影响却很大。连续数月的艰难跋涉，人和牲畜都疲惫不堪，巴罗佩尔和他的三万大军，成了悬在将领们头顶的一把剑，令大家都觉得心情沉重。
齐墨云和阿迭忽等人连夜商议，决定采用示之以弱，诱敌深入的计策。
巴罗佩尔是智勇兼备的主将，他一直渴望着能以军功擢入王庭，获得更高的权位。加上阿迭部落远道而来，疲弱之兵，也难免会被敌人轻视。
家眷和牲畜都留在后面，缓慢行进。阿迭忽亲自率领两万多名战士，抢先赶赴锡列河畔。
巴罗佩尔四十出头，蓄着一把络腮胡须，眼神锐利而精悍。
这位王庭侍卫官出身的总督，一直期望着能够再度回到王都，进入丞相府或者枢密院，成为真正的汗国重臣。
去岁之时，他自作主张，率部侵入中洲大陆，结果铩羽而归。
阿迭部落突然闯入锡列河地界，显然是一次立功升迁的良机。
巴罗佩尔的副将索列金，觊觎总督职位也已经有好些年了，他甚至显得比总督大人还要急迫。
当巴罗佩尔还在铁米城里，等待着分驻各地的几支骑兵队伍赶来会合之时，身躯肥壮的索列金已经迫不及待地率领着一万四千人马，向西一直赶到莫贾耳山东南面的草原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