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98.【仙女】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车的远光灯在茂密的树林里基本上起不了多大作用。然而月光渐渐明亮,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如白练一般,拓宽了一些视野,今晚虽然是十六晚上,可是从树枝的缝隙里看过去,月亮仍然十分圆润明亮。
“说是十六了,可这么美的月光,不输十五。”我看着天空说。
“望时可不一定都是十五晚上。”林说,“按历法来说,朔时所在的这一天为初一。但同是初一日,朔时有可能发生在凌晨,也可能发生在半夜,中间时隔可有大半天时间,而且每个朔望月本身也有长有短。所以,望时最早有可能发生在十四的晚上,最迟还可能出现在十七的凌晨。根据粗略统计,望时出现在十五的概率是50%,出现在十六的概率是40%,还有10%左右的概率会出现在十四和十七。当然,每年的情况都不一样。”
“说那么多没用的,听不太明白。你就直接说吧,算算今年的望时会在哪天晚上?”我说。
林莞尔一笑:“我又不是历师,谁有空天天去算时辰日子,只能看运气。”
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如果他在的话,应该会掐算吧,毕竟他师父是摸骨算卦的。”
“谁?”林问。
我换了一副嬉皮笑脸道:“……呵呵,没有谁。”
昂看我的目光中充满了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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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先前转了几圈,现在慢慢有点熟络了,对途中会遇见的几个路标都有印象。我们迟缓地往前开,一路上大家摇下车窗左顾右盼,寻找绿野中仙女的踪迹,全然不顾丛林中蚊子成灾,巨大的花脚蚊子竟连雄黄和驱蚊草都不怕,把脸上叮出好几个大包,奇痒难耐。
随着夜越来越深,月光愈发明亮了,洒在地上,在暗夜中斑斑驳驳,犹如投洒下一片片一堆堆的花瓣,仿佛梨花落时。
“你们听,是不是有水声?”方玭突然说。
听她这样一说,我们伸头仔细聆听。果然,由远及近,真的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清晰。
“我们离大湖很远了吧。”我说。
“这不是湖水的声音,反倒像是瀑布。”昂说。
我回想了一会儿,这条路确实会经过一处有水的地方。那是一块巨大岩石,其表面比较平整,因为有坡度,石上挂着几缕山间汇聚流下来的清泉,时间久了,岩石面上都是青苔和地衣,斑斑驳驳、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然而因为泉水细弱,只是涓涓细流,几乎没有声音,离得稍远就完全听不到了。我们傍晚曾在这里洗过一把脸,当时大家还吐槽水太小,说如果是哗啦啦那种冲下来的小瀑布就更清爽了。可是印象中一路上有水的地方就是那块岩石,并没有经过什么瀑布,怎么会有那么激烈的水声?
“难道我们已经走出了这个死循环了!”昂惊喜道。
“未必。”林停了车,拿起手电筒,开门下去查看,我们也尾随其后下车。
虽然夜间的森林里基本没什么光线,但确实看到前方有几股大水流冲刷下来,在月光下白亮亮的,清晰可辨。
“这里看起来好像还是那块石头。你们等会儿,我从高处看看仔细。”我说着,拔出匕首作为支点,三两下爬上对面一棵大树,坐在枝桠上俯身观察。
——顿时,眼前的画面让我惊得合不拢嘴!
“你们……快上来看!快快快!”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挪不开眼。
“有危险吗?”方玭看我不对劲,也跟着爬上来。
“不危险……你们快看!实在是太壮观了!”
只见巨大平整的岩石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块天然的电影幕布,和白天的样子截然不同,上面的水流量变大,多股水流从上面冲刷下来,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在月光照射下散发着珠光,汇聚成一幅巨大的白色仙女像来!那仙女头戴白银花冠、颈项和腰间缠着璎珞,luo露上身,下身穿着洁白飘逸的裙子。随着水流的蜿蜒变化,仙女还在不停地变换动作姿势,仿佛在跳一曲献花舞,连裙摆也在配合着动作左右摇摆,美轮美奂。在这光线晦暗不明的情况下,更是如梦如幻,给人一种极大的不真实感。看到这千载难逢的景象,我和方玭都惊呆了。
林升起了无人机,跟昂在下面用仪器看。那本地少年也不住念叨着“阿普萨拉”,跪下来膜拜。
“你们可以下来了吗?还要看多久?”过了很长时间,听到林在树下问,我才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爬下树。
“实在太美了!”我还没从美景冲击下回过神来,来回反复只会念叨这句话,“为什么会这样?白天经过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个仙女啊!”
林说:“听说在热带原始森林里面是这样的。月亮不仅能引起海洋潮汐,也会引发森林中山泉的潮汐现象。一般在望时,山泉水受到月球引力影响,会特别汹涌,水流量也会变大,到了朔日,山泉水就会几近干涸。我小时候听我舅父说起过这个,刚刚才突然想起。不过,没想到这里的望日潮汐能形成那么奇特的景观,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
“关人和什么事?”我笑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破头都想象不到。看来,月球潮汐计划还真不是某人瞎掰。”
“也不一定完全是自然形成。”林说,“你怎么就知道这块石头上没有人工开凿的凹槽?”
“人工?”我们几人都有些好奇,“谁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开凿一个用水流出来的仙女像?那么精密的计算,就为了设计一个基本没人看得见的路标?”
“谁知道呢,我也没兴趣爬到石头上考证。”林用手电筒四处照,岩石背靠山崖,山崖上长着一棵大树,发达的根系顺着石缝延伸到岩石下面的土壤里,像是要把岩石捆绑起来,树上还垂下各种蜿蜒如蛇的巨大藤蔓,那些水就是从山上的树根和藤条根部流出来的。红色砂石铺的路从岩石右边的山崖下绕过去,因此这条路原先走了几次都顺着路右拐了,不知别的地方是否还能曲径通幽。
林在后备箱拣了一把工兵铲,正要往岩石后面的山根下走,我拦住他说:“我来。”便从他手里接过电筒咬在嘴里,手持匕首和工兵铲一路斩断细碎树根,刚往里走了几分钟,不料脚底一滑,整个人开始下坠。
坠落的地方像是一个向下的坑道,因为有水,土地湿滑,黑暗中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个坡度。我用匕首和工兵铲插在地上缓冲,好歹没一滑到底。
顺着来路爬上来,方玭和昂守在上面,看到我就七手八脚拉我上来,问发生了什么情况。
“岩石下面的坑里,有一扇门。”我说。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