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荣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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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狼破军(上)

二十七天之后……演习还没有结束!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但是在这片海拔平均四千米的高原上,远方那一座座半隐在云雾中的山峰上亘古不化的冰雪看起来洁白而美丽,地面上依然到处都是厚厚的雪层和冰凌,但是随着夏之女神的步伐姗姗临近,迎面吹来的风中,已经透出了几分温和,在它的洗礼下,似乎就连军营中那些四季常青的松柏也变得精神了几分。

“报告!”

“进来!”

艾千雪推门而入。在办公室里除了师长刘传铭,还有一位她并不认识的少校军官。以艾千雪的眼光来分析,这个军官应该并不是文职,在他的身上,有着一种从基层部队一步步走上来的职业军人特有的挺拔坚忍。但是在他的眼睛里,却又隐隐透着博览群书的智慧,而他嘴角那缕若有若无的淡然微笑,更化呆板为神奇地让这个军官身上多了一缕与众不同的率意洒脱。

二十岁的洒脱,三十岁的成熟,四十岁的沉稳,五十岁的从容,六十岁的豁达,七十岁的安然……

艾千雪简直无法想象,如此众多的特质,为什么竟然会同时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让他变得不可捉摸,却又散发着足以让女人为之疯狂的奇异魅力。

再迟钝的人面对他都会明白,他绝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来,小艾,我给你介绍一下。”刘传铭师长的脸上透着笑意,他的声音中,更带着没有半点虚伪的欣赏,“这位是夜鹰突击队教导小队指导员赵志刚,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可是在师侦察连、军侦察营一路走出来,脑袋里装着几柜子书的文武全才。”

这年头,高人遍地走,大师多如狗,拍部三级片就敢自称为当红影视明星,弄张合成相片,身上仿佛冒着佛光宝气,就敢说自己会特异功能,对此艾千雪早就不以为然,但是眼前这位赵志刚少校,他文武双全的名号却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燕破岳和萧云杰就是我手下的兵,他们现在已经是整个特战大队的名人了。”

赵志刚一开口,就让艾千雪一阵心惊肉跳。萧云杰还好说,再怎么刺头也属于正常人范畴,那个燕破岳,可是闯祸的祖宗惹事的大神,他们究竟干了些什么,能让赵志刚这样的军官,放下手中工作搭乘直升机赶过来?!

“那小子疯了,我估计再继续折腾下去,整个特战大队,都会把他当成敌人。”

赵志刚将一份资料递给了艾千雪:“这是还未向外公布的第一手演习资料,你自己看吧。”

艾千雪迅速打开资料夹,迅速翻看着上面的内容,看着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就瞪圆了。

赵志刚绝对没有夸张,这两个混账小子,真是正在把整个夜鹰突击队两千多号官兵往死里得罪,就算人家现在不好发作,将来他一旦落难,百分之百会遭遇墙倒众人推,从此明白什么叫作多行不义必自毙!

燕破岳在“磨被子”时,都能想到用铁皮门和装甲车来进行工业化处理,他擅长耍小聪明弄虚作假的本事,艾千雪是早有所知。但是,这一票燕破岳还是玩得太大了!

自己用迫击炮一口气“炸死”七十多个炊事员也就算了,虽然损失掉三分之二,但毕竟还有三分之一在那儿,再从一线作战部队中挑选几十号特种兵临时补充进去,也能勉强支撑起每天三餐。

你往军营的水井里投放“厌恶剂”,把井水弄得苦得要命,谁喝谁吐,放在演习大背景下,纵然是不择手段了一点,毕竟是为了追求胜利,再说了井水也是活的,漂那么几天,味道也会慢慢变淡,大家捏着鼻子还能勉强认了。

但是你老人家至于又派出队伍中的狙击手,躲在距离军营两千米外的水源附近,等到人家炊事班带着水车来汲水,好回军营给两千多号官兵做饭时,一枪一个地全部放倒,最终让夜鹰突击队所有炊事员都成为“烈士”,让所有人早晨到食堂时,却发现那里冷冰冰的,连口可以喝的凉水都没有了吗?!

断电、断水、没饭吃,这就是夜鹰突击队两千多号人面对的惨状,其中有一大半状况是拜燕破岳所赐。在夜鹰突击队,也不是说除了炊事员就都是厨艺方面的门外汉,问题是,谁用得惯炊事班那套大得能吓死人的玩意儿?大家都是特种兵,又有谁愿意往那儿一坐,光是择菜就要择上几个小时?!

到现在为止,包括专门赶到夜鹰突击队拍摄内部专题片的摄制小组成员,已经连啃了十几天的压缩饼干和午餐肉罐头。受过最严格训练,只带极少数补给就能在野外生存七八天的特种兵们还好些,那些摄制组成员,一个个身娇肉贵的,据说现在一闻到罐头味就会吐。

孙宁已经发了狠,命令夜鹰突击队十二个特战连,每个连调集十几名最精锐老兵,由军官带领进入大山,和林钢蛋一起围剿燕破岳这个无耻三人小组,争取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演习,让那些已经“阵亡”所以不能从事本职工作的炊事员重返岗位,让上级单位来的同志们可以尽早吃到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

但是这个命令发布却为时已晚。孤狼和于海的狙击手对决,都被燕破岳看到眼里,让他终于找到了对付身后追兵的方法,在和孤狼重新会合后,他们三个人立刻进入了潜伏状态。

十二支杀气腾腾冲出军营的特战小队,对着整个演习战场反复梳理了三遍,都没有找到燕破岳他们。其实想想也是,在三百多米长、一两百米宽的草丛中不断射击,孤狼都有办法让同样是狙击手的于海找不到她,纵然燕破岳和萧云杰没有她这样出神入化的潜伏技术,但是在孤狼的帮助下,他们想办法先消除路上留下的印痕,再随便找个旮旯角一趴,就足以潜藏到天荒地老。

他老人家隔三岔五地就摸到距离军营一千五百米范围内,对着军营打出三两颗榴弹,然后掉头就跑,当真是把我军面对日本侵略者时,那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是,这小子就喜欢深更半夜扰人清梦,尤其是喜欢在凌晨三四点摸到军营边发起偷袭,每次他夜间打进军营的榴弹上,都有一行小字外加一个笑脸:喂,该起床尿尿了。

每次军营遭到袭击,哨兵就会转动手摇发电机,凄厉的警卫声随之会在军营上空响彻云霄,特种兵们全副武装冲出宿舍,看到榴弹上那挑衅死人不偿命的语言,在这些官兵身上,原本看似已经到达巅峰的怨气值,竟然奇迹般地再次升腾。

井里的水稀释了这么多天,虽然能勉强入口了,但是那股苦味还是够冲。现在虽然是演习状态,但是没有大队长秦锋的许可,谁也不敢动用军营里的战时储备用水,想要喝水,就要派人到两千米外,冒着被狙击手击毙的风险拉回溪水,再进行净化处理。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每天都有定量,一个个嘴巴干得快能淡出鸟来,谁还用得着半夜起床尿尿?!

孤狼的狙击步枪,有效狙击距离超过了九百五十米;燕破岳和萧云杰的自动榴弹发射器,更是敢在一千五百米外就直接轰击,几乎没有人敢再轻易接近军营围墙,如果有什么原因必须离开军营,更是一个个如履薄冰。

“不是吧?!”

当艾千雪看到第七页时,她那翘挺的小鼻子上,竟然渗出了汗水。已经把事情干到了这种程度,燕破岳竟然还能再创新高……

“停车!”

燕破岳和萧云杰站在军工厂当年为了将武器运出而修建的盘山路上,他们两个人的手臂上都戴着蓝色袖章,燕破岳手中还煞有其事地拿着一个命令停车用的警告牌。两辆载满货物的军车戛然而止,一名上尉军官从副驾驶席上跳了下来,燕破岳主动上前一步,向上尉敬礼:“这是军事禁区,前方正在进行演习,请您出示个人证件以及特别通行文件!”

上尉将红色的军官证以及特别通行证递到燕破岳面前,燕破岳一丝不苟地看完之后,按规定又检查了一遍两辆军用卡车上载的货物。两辆卡车里装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用编织袋装在一起的黄瓜。

这些黄瓜绿油油的,如果能咬进嘴里,那绝对是嘎嘣脆响,既吃着爽口,又能解饿解渴,绝对是军营中断电、断水、断粮后最好的食品。

在心中暗自计算着这两辆军用卡车究竟拉了多少吨黄瓜,又能让两千号人吃上多久,燕破岳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他的语气中满是真诚与欢欣:“您这两车黄瓜可真是及时雨啊,前面一直到军营,都是军事演习区,为了防止误伤,我们两个会跟着押车,保证您和这两车货的安全。”

说到这里,燕破岳和萧云杰一前一后爬上了两辆军用卡车。军官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多说什么,返回副驾驶室后,这两辆载满黄瓜的军用卡车又开始在盘山公路上前进。

燕破岳飞快地扭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又从急救包中取出了一次性注射器。

就在这个时候,步话机中传来了萧云杰的声音:“老燕,这一车黄瓜,估计下来最起码也有几万根,你我两兄弟撑死只有一个多小时,有用吗?”

燕破岳顺手抓起一根黄瓜,送进嘴里一边嚼得“咯吱咯吱”直响,一边回应:“一个多小时,我们是没办法处理几万根黄瓜,但是你没听说过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吗,更何况这么多时间,我们撒进锅里的已经不是一颗老鼠屎,而是一把……嫩,又嫩又新鲜,老萧,你记得下车前往包里多塞点,咱们两兄弟以后两天的口粮就是它了。”

萧云杰充满不屑意味地一挑嘴角:“偷黄瓜,我说燕破岳啊,你怎么当了特种兵,这胸怀气度眼光却在每况愈下?你自己没品格没道德没素质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着我一起下水?”

听着自家兄弟的批评,燕破岳小同学惭愧了,但是他依然在飞快地啃着又鲜又嫩的黄瓜。萧云杰似乎不齿于和燕破岳为伍,改去呼叫另外一个同伴:“孤狼,孤狼,我是老萧,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孤狼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在!”

步话机里隐隐传来什么东西重重落到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旋即萧云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往路上丢了两袋黄瓜,你去处理一下,别让人发现。”

“噗……”

燕破岳当场就喷了。

一个半小时后,已经可以遥遥看到坐落于两座山峰中间,那片平坦地带的夜鹰突击队大本营。燕破岳和萧云杰跳下汽车,向上尉敬了一个军礼后,迈着可以去北京天安门当哨兵的标准步伐,有板有眼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开了,但是当卡车驶离视线,就算那个军官转头也不可能再看到他们之后,两兄弟立刻就原形毕露,一起伸手“啪”的一声在空中狠狠对拍了一下,由于动作幅度太大,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这个真不是他们两兄弟贪嘴,而是敌军运的黄瓜太鲜太嫩太美味了。

两个人摘下蓝色臂章,脱下身上干净的军装,又把它们叠好塞回了包里,重新穿上他们那两套沾满泥土,显得破破烂烂,但是并没有什么特殊气味的迷彩服,这样他们立刻就从蓝军宪兵又变回了两名骁勇善战的红军特种兵。

载满黄瓜的卡车驶进军营,上尉得到了热烈欢迎,还有人歉意地告诉上尉,他们没有主动派人去接车,而要劳动上尉亲自押车运送,是因为在演习期间,红军特种兵太过狡猾无耻,派出狙击手不断狙击他们派出去的车队,已经连续有三名军官“阵亡”,实在没有办法才会这样。上尉立刻表示没有关系,作为后勤部门军官,保证军队在战时状态下,有充足的弹药、食物、药材补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职责所在……

双方都很客气、很礼貌,现场的氛围是友善的、开怀的,温馨而又感人的。

卡车上的黄瓜被搬了下来,各个连队都接到通知,派人搬走了四袋二十五千克重的黄瓜,拿到连队后,均分下去每个人都能领到好几根。在分发黄瓜的时候,摄制小组成员闻讯赶来,他们架起了摄像机,拍摄着这感人的一幕。立刻有作战参谋反应过来,走过去从袋子里抽出几根黄瓜,用手帕擦了擦,将它们一人一根,递给了跟着他们一起啃了十来天压缩饼干,现在一看到压缩饼干,脸上的表情就相当纠结郁闷的工作人员。

在这位作战参谋的命令下,有两名战士扛起两袋黄瓜,把它们送向了摄制小组现在居住的宿舍。

面对作战参谋释放出来的善意,摄制小组成员也没有客气,大家拿着黄瓜狠狠咬了上去,在卡车周围响起了一片嚼黄瓜的“咯吱咯吱”声。

摄像师机灵地打开机器,将这一幕拍摄进去,成为他们这个工作小组录制专题片时的外画花絮。一根黄瓜,成为他们来到这里拍摄特种部队内部演习时最记忆深刻的画面。至于将来,等到过了解密期,允许公布这场鲜为人知的演习之后,有没有人用诸如“一根黄瓜”之类的标题写出今天发生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可惜两卡车黄瓜,数量实在太多了,人人有份,而且不止一根,不可能出现一个班十个人分吃一根黄瓜,一圈啃下来,黄瓜依然还有一大半,班长擦着眼泪高声质问是谁没有吃黄瓜的感人画面,未免有点美中不足。

带着这样的感叹,工作人员们下嘴如飞啃得飞快,他们一边啃,一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在这一片欢欣快乐中,一个工作人员那绝不合时宜的声音猛然响起:“俺的娘啊,这啥玩意儿啊?!”

所有人一起霍然扭头,目光一起落到了一个啃得太快、手上只剩下小半根黄瓜的工作人员脸上,这个工作人员长着一张圆圆胖胖的脸,在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当真是有若见鬼,可能是受惊过度,嘴唇抖了好几下,愣是没有再说出话来。

摄制工作组当中有人打趣道:“胖子,咋了,黄瓜里吃到虫子了?”

就连兼任主持与采访工作的那名文职女中尉也笑了:“看胖子那面无人色的表情,我猜啊,他吃到的不是一只虫子,而是半只虫子。”

周围的人都笑了,能够担任主持与采访双重工作的文职女军官,当然是美貌与气质并存的美女,一个美女和大家开玩笑,如果都不笑,岂不是太不识风趣了?!

“不……是……啦……”

胖子的声音在打着战,他把手中剩下的小半根黄瓜倒转过来,让大家可以看到被他咬开的那一面:“你……们……看……啊……这……黄瓜……在……流血……啊!”

一群人带着不以为意的微笑看向黄瓜,当他们终于看清楚胖子手中那半根黄瓜时,所有人脸上的笑容,在瞬间都凝滞了。

真的,真的……好红!

比切开的西瓜还要红,那流淌出来的汁儿,在阳光的照耀下,红得灿烂而诡异,更红得让人心里发凉,看起来真的像极了在流血!

“啪!”

女中尉手中啃了一半的黄瓜落到了地上,虽然,她啃的这根黄瓜颜色很正常。

“这这这……”胖子真的结巴了,他用求助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你们谁谁谁吃过比西瓜还红的黄瓜,不不不,不用吃过,哪怕怕听听过也成啊。还还还还是,还是说,这并并不是黄瓜,而而而而是……红瓜?!”

没有人能回答胖子这个问题。那名被孙宁派过来负责通过发放黄瓜来稳定军心的作战参谋大踏步走过来,他突然一拳重重砸到胖子的胃部,胖子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拳打得全身都猛然弓成了煮熟的大虾状。

这一拳并不是胡乱打出来的,它有一名称叫“胃拳”,是侦察兵在抓捕舌头时,为了防止目标吞食硬物自尽,或者将重要情报吞进胃里而必练的科目,这一拳打到胃部,打中了会把人打得当场休克,打轻了没有作用,只有不轻不重,才会……胖子只觉得胃部像正在经历十二级台风似的,一阵翻江倒海的涌动,他本能地一张嘴,就将早晨好不容易塞进胃里的午餐肉罐头和刚才啃的半根黄瓜一起吐了出来。

“水!”

随着作战参谋一声令下,一名士兵立刻将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递了过来,作战参谋将水壶递给胖子:“喝!”

胖子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十倍的表情,刚想说什么,那名作战参谋就手一伸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把水壶中的水硬灌进他胃里。大半壶水灌下去,差一点把胖子活活呛死。作战参谋等到胖子喘均了气,突然又是一拳打到了他的胃部,胖子伸手捂着自己的胃部,嘴角抽动,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一张嘴,就“唔”的一声又开始呕吐。

“水,盐!”

又有士兵将随身携带的行军水壶送到作战参谋手中,连带还有五钱精心包裹的细盐。摄像师是在场唯一没有吃黄瓜的摄制组工作人员,也数他反应最快,将镜头对准了作战参谋手中的水壶,还有那一小包盐。

作战参谋把盐投进水壶,用力摇了摇,等到盐全部化开后,他一伸手又捏住了胖子的下巴,将盐水全部灌了进去,然后将空了的水壶丢还给士兵。在所有摄制组工作人员沉默的注视下,作战参谋再次扬起了拳头,可能是他也明白,胖子此番遭了大罪,难得地出言安慰了一下:“放心,这次吐完,我就不打你了。”

“啪!”

“唔……”

没有人可以形容胖子这次呕吐时脸上的表情究竟是痛苦多,还是如释重负的欢快多。不得不说,能被挑选进入夜鹰突击队当作战参谋的人,无论拿出哪个,都称得上是智勇双全的精英,否则的话,怎么能一边挥拳猛揍着胖子,一边让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刚刚分发下去的黄瓜又被紧急召回,就连孙宁这位蓝军临时最高指挥官,都接到报告匆匆赶至,从那位面对突发事件反应迅速处置得当的作战参谋手中,接过胖子啃剩的半根黄瓜。孙宁仔细打量着那绝不正常、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的红色瓜瓤,伸手掂起一点红色汁液,搓了搓,再看看连吐了三次、脸色苍白双腿打软、正在被卫生兵往担架上请的胖子,孙宁突然张开嘴,咬了黄瓜一小口,又把它吐到了地上。

的确是黄瓜,味儿没变,还是脆生生、鲜嫩嫩的,就是这血一样的红色,太不正常,太怵人了。

“立刻把黄瓜送去化验,确定里面究竟是什么。”

随着孙宁一声令下,有人带着那小半根黄瓜匆匆离开。孙宁将几张相片递给了押送黄瓜过来的那名上尉,在那沓相片上第一张,就是手持87自动榴弹发射器,对着军营大门前的监控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的燕破岳,第二张是萧云杰,第三张是孤狼。

“对,就是他们!”

上尉当然也不是笨蛋,他在这个时候已经明白,自己押运的黄瓜出了问题,这就是他的失职,上尉也有些急了:“当时就是这两个男兵拦住了车,提醒我已经进入演习区,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还随车押送了一段时间。”

后面的事情,不用再说大家也懂了,就是在“保障安全”的这一段时间,燕破岳和萧云杰这两个超级坏坯子,往数量不详的黄瓜里,注射了红色药水,让这两车黄瓜变成了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

“等到化验结果出来,你就把这些黄瓜拉回去吧。”

孙宁一开口,就让四周那些又把黄瓜送回来的特战连士兵瞪大了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瓜这么红,是往里面注射了用食用色素调配出来的红水,我听说一些无良商家为了让还没熟的西瓜看起来美味可口,会专门往西瓜里注水,这样就算是在顾客的要求下,从西瓜上面切出一个三角形小口,也能骗得顾客付钱走人,这东西吃进嘴里也没有什么事。”

上尉皱起了眉头,就算有孙宁的解释,把这两车里面掺杂了红黄瓜的货物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他都会有麻烦。

“在战争状态,运输物资时遭遇敌军破坏产生损耗,这很正常。等到化验结果出来,证实我的推断,我会专门写一封信,向上级解释整个事件经过。”

孙宁轻而易举抚平了上尉的焦虑,他掉转头望着面前那些特种兵,沉声道:“我们应该庆幸这是演习,如果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战争,我们拿到的黄瓜,里面注射的就不是什么食用色素,如果只是瞬间让人致命的剧毒还好,如果里面是需要延缓几天才会发作的慢性剧毒,我们又要付出多少生命?!”

所有人都盯着地面上堆积成山的黄瓜,有人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轻舔着微微有些发干的嘴唇,如果你要在这个时候问大家,什么比渴了喝不到水、饿了吃不到食物更难以忍受的话,在场的人一定会告诉你,更难受的是,面前明明摆了一大堆鲜嫩可口的黄瓜,而且清楚地知道它们没有毒,却必须摆出它们有毒,绝对不能碰的姿态!

现场一片沉默,孙宁没有离开,他就静静地站在黄瓜堆旁边。

担任主持采访工作的女中尉有些疑惑,她悄悄用手肘碰了一下身边的作战参谋,低声问道:“既然这些黄瓜不能吃,必须全部拉回去,他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难道特种部队的军纪不够严格,有人偷偷把黄瓜搬回去?”

作战参谋摇头,他望着孙宁,目光中透着敬佩:“曹孟德用望梅止渴,激发士兵们的斗志;同样的道理,燕破岳把两车黄瓜变成剧毒,它们堆在军营里,会对我军士气造成持续伤害,也只有指挥官亲自坐镇,才能抵消这种负面影响。”

女中尉在嘴里念着“燕破岳”这个名字,这些天,这个名字她已经听了太多太多遍,多得几乎把耳朵磨出了茧子。

在她和摄制工作组刚刚到夜鹰突击队时,她就听说燕破岳和萧云杰两个人不学无术,靠着小聪明小伎俩混进最精锐的“始皇”特战小队,却不肯奋发图强,每天只知道在军营中招摇过市。

特种部队中竟然还有这么奇葩的人物,就是在一开始,女中尉就将燕破岳定义成了一个刘阿斗式的角色。

在演习开始的那一天,她看到了手上拎着87式自动榴弹发射器,背着超过六十千克负重,大踏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纵然是千夫所视,依然昂首挺胸,脸上依然带着只能称之为玩世不恭笑容的燕破岳,就是在那一刻,她疑惑了,为什么这个千夫所指,只能用烂泥扶上墙的士兵,竟然给了她一种英姿勃发的触动,甚至就连她的心跳,都在瞬间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