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外监狱和新世界
第一节 这里是犯人的世界
自从库克船长离开澳大利亚的东岸之后,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对于居住在澳大利亚的原住民来说,每一日都和曾经千万年来的任何一日没什么区别。依旧是蓝天、丛林、大海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17年,那些曾经和库克船长有过照面的原住民对于那17年前的记忆已经开始慢慢模糊。然而,一场在这片大陆上前所未有的殖民实验正悄然逼近。
进入了18世纪的英国渐渐变得富有,成为海上的霸主。工业革命所带来的不仅是从前不曾想象的财富,也带来人口的急剧增长。人口增长势必产生了人口过剩,再加上因圈地运动从土地上被逐出的大量农民变得流离失所,但一下子又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城乡游荡。那时候的英国没有一支像模像样的警察部队来确保社会的治安,以至于整个社会的犯罪率居高不下。罪犯越来越多,监牢越来越满,政府还需要为这些囚犯付出一大笔的开销。这让当局开始考虑如何解决囚犯的问题。
在1717年,英国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允许政府把在押罪犯流放到北美洲殖民地关押。这个方法一直有效实行了半个世纪,直到1775年美国独立战争爆发,这直接继绝了政府向北美输送罪犯的通道。一开始英国认为自己在北美战场上会轻易地镇压叛乱,于是先把罪犯羁押在本土的监狱中,想等到战争结束后再一并运送到北美。然而天不遂人愿,英国在北美打输了,而本土的监狱中罪犯已经人满为患。
在1779年,也就是库克船长不幸在夏威夷被杀死的那年,英国政府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来讨论美国不能接受罪犯后,若是罪犯被判为流放的话应该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去服刑。流放并不是死刑,所以流放地不能是沙漠或者苦寒之地,流犯必须能够在那里自给自足地生活下去。这个流放地必须够远,以防流犯轻而易举地逃离。这个委员会邀请了一个顾问,这个人叫做班克斯,他就是曾经和库克船长一起登陆澳大利亚东岸的随船植物学家。由于其学术成就,他在英国社会的名声和影响力在当时远远超过库克。他也是整个英国社会对于澳大利亚的权威人士,他向委员会成员描述了澳大利亚的状态,告诉他们那里的原住民胆小如鼠,但那里的土地却十分肥沃。他认为若是在澳大利亚建立一个流犯殖民地,不出一年就能自给自足。
班克斯的建议让委员会成员印象深刻,但是他们咨询的其他顾问则建议流放到直布罗陀或非洲西海岸。把罪犯流放到澳大利亚较之曾经的北美有着本质性的区别。原本北美的流放制依靠是已经在北美定居的移民,他们会花钱购买流犯当做契约劳工。流犯可以在英国的本土通过中介进行出售,当他们一脚踏上北美的土地后就无需再花费英国一分钱。然而澳大利亚却截然不同。若是把成千上万的罪犯一股脑儿流放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又并不能指望生产出什么盈余,运送流犯的船也带不回来任何货物,当地的原住民也不会像美国的移民那般购买流犯作为劳工,也就是说政府要从头到尾负责这些流犯的每一项开支。
政府一开始采纳的意见是在非洲西南建立一个流犯殖民地。政府派人到那里进行考察和选择安置流犯的地点,随后便把几百名犯人流放到了非洲。然而所选择的地方却并不适合人类居住,流放地首先发生了饥馑,后又发生瘟疫,被流放的罪犯死了一大半。这样的处置让政府受到了一些议员的大力抨击。于是把罪犯流放到澳大利亚的呼声又多了起来,人们开始考虑这样做的积极意义。一来正如班克斯所说澳大利亚有着不错的物产,并且还处于空白的状态。二来澳大利亚距中国和日本近,殖民地发展起来后那里可以同这些国家进行贸易。更加重要的是,英国本土的罪犯问题已经变得相当严重,本土监狱的暴动时有发生。
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国政府在1784年终于通过了新的犯人流放法案,决定在澳大利亚建立流犯殖民地。到了1786年,内务大臣悉尼正式宣布,把东澳大利亚的植物学湾作为政治犯和刑事犯的法定流放地。次年,英王乔治三世任命海军上校菲利普为整个新南威尔士的第一任总督兼驻军司令官。
1787年5月13日,菲利普上校率领着第一舰队从英国奔向澳大利亚,船上一共载着736名罪犯。虽然在新的流放法案中提到植物学湾也将被用做政治犯的流放地,但是这736名罪犯中没有一个是政治犯,同时也没有一个人犯了谋杀罪或强奸罪。其中超过一半的罪犯的罪名是偷盗罪。在这些罪犯中有一个叫做贝克福德的婆婆,已经70岁,她所犯的罪行不过是偷了12磅(注:约5.4千克)的奶酪,就被判了7年的流放。另一个叫做哈维尔的男子,他的罪名是“偷盗重罪”,然而他只不过是偷了一只活的母鸡和一只死的母鸡,他也需要被流放7年。还有一个叫做查迪克的男子,因为到一个菜园中拔了12根黄瓜苗,所以也被流放到了澳大利亚。
第一舰队停靠在植物学湾
第一舰队在海上一共航行了252天后终于在植物学湾锚泊了。舰队中的随船外科大夫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看到如此漫长的旅途之后,所有船只都安全抵达目的地,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大家身体都很好,正像期望和希望的那样,真是让人感到喜悦,人人一定都感到欢欣鼓舞。其实,在这趟航行中一共有48人丧生,其中40人是流犯,5人是流犯的子女,1人是海军陆战队员的妻子,1人是海军陆战队员的孩子,另外1人是一名海军陆战队员。不过死亡的人数只占了总人数的3%,这在当时已经是一次相当幸运的航行。虽然大海饶了他们,但他们依旧需要面对一块陌生的土地。
菲利普和他的手下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植物学湾和班克斯所描述的并不一样,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拓殖地。按照班克斯和库克的描述,植物学湾周边是一片草地,黑土深厚,树与树之间隔着一定距离,不用开垦就能种植庄稼,建房石料来源充足,而且海湾中有着可以提供船只锚泊的隐蔽地点。然而菲利普来到植物学湾所看见的景色却是,一片石南丛生的荒地毫无特征地向远方伸展,地上只长着桉树。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阳烤得人炙热难当。而且海湾的形状是敞开的,一点都不隐蔽,太平洋的波涛可以毫无阻挡地汹涌冲入。
菲利普判定,植物学湾的自然条件对于他们这样的第一批殖民者来说,实在太过艰难。于是他从陆路向北探索,去找被库克命名的杰克逊港。等到菲利普探索回来时,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跟植物学湾比起来,杰克逊港简直是一个天堂。那里是一个天然的海港,可以让船舶停靠,还可以避风,更重要的是那边有着肥沃的土壤和充足的淡水。于是菲利普下令让舰队起航重返大海,驶向杰克逊港。在植物学湾,菲利普一行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至少他们和当地的原住民建立起了短暂的友谊。
菲利普将舰队驶入了杰克逊港,决定在这里建立殖民据点,并以内务大臣悉尼的名字重新命名了这里,这个名字沿用至今,成为如今澳大利亚土地上最繁华的城市。
为了让殖民地得以发展,除了老弱病残外,所有人都要按照个人所长参加到建设之中。根据英国政府的指示,菲利普还派出了一个中尉带着22个人和半年的口粮东渡大海前去诺福克岛,去占领岛上的松树和亚麻资源,并且作为犯人的移民据点。
艰苦的工作开始了,殖民者可以用的工具简直少得可怜,而且殖民者中也缺少能工巧匠。殖民者和当地原住民的友谊也开始渐渐破碎,一些殖民者在劳动时被原住民杀死,前去报仇的殖民者在回来后却被菲利普施以重罚。罪犯为此感到十分不满,而且此时他们内心里也需要找到一个发泄的窗口——找到一个比他们自身地位更低的阶级,以此来缓解自己身为罪犯在这不毛之地挣扎的不满。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正好符合了这个诉求,他们“落后、野蛮并且丑陋”。从这时开始,仇恨原住民的情绪就不知不觉地种在了每一个罪犯的心里。
粮食成为下一个需要担心的事情,殖民地的状况并不乐观,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做到自给自足。主要的粮食依旧来自于英国本土的输送。然而因为路途遥远,运输船常常延误或者失事。一旦运输船没有到来,他们就需要面对饥荒。第一年的庄稼收成并不好,种下的谷物大半进了蚂蚁和田鼠的口中,牛羊的死亡率也很高。到了次年,一艘运粮船触礁沉没,殖民地立即爆发了严重的饥荒。菲利普为了缓解悉尼的粮食窘境,把其中的200名流犯送去了之前说的诺福克岛。然而诺福克岛上也正在闹饥荒,还好这群人最后在岛上发现了大群的海鸟,才得以靠捕杀海鸟渡过难关。流放犯称这种海鸟叫做“皮泰特鸟”,它的肉很油,带有鱼味,介于企鹅肉和鸡肉之间。当时的公共仓库军需官记载下了一笔流水账:从1790年的4月到7月间,他们一共屠杀了17万只“皮泰特鸟”,几乎每人每天平均要捕杀4只鸟来当做食物。在这样的捕杀下,这种“皮泰特鸟”遭受了灭顶之灾。根据记载,到了1796年,这种鸟的数量已经大为减少。在1830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种鸟。
这一次的大饥荒让菲利普意识到了若是只靠罪犯的话,别说把这块殖民地发展起来,连填饱肚子都难。于是他制定了发展殖民地的新方针,即必须从英国本土吸引自由移民来到这块土地,来者可以得到土地和官位,而这些罪犯则可以做这些自由移民的劳动力。然而一开始这样的政策并没有诱惑到英国本土的人。实际上在1800年之前,仅有20位自由移民来到这片土地。
菲利普总督的政令
另一项政策则是针对在这里的罪犯:若是犯人刑期已满获得释放,他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土地,在这里繁衍生息。这些都是长远性的计划,要解决眼前的粮食问题最重要的是需要富有经验的农民。因为这些罪犯原本多是游手好闲之徒,对于农业可谓是一窍不通。菲利普向英国写了申请,终于等来了50个有经验的农民。在这些农民的帮助下,大片的土地被开荒,到了18世纪末的时候,整个殖民地总算可以勉强自给自足。
悉尼是欧洲人的首个澳大利亚殖民聚落同时充当罪犯的流放地,1788年由英国第一舰队的指挥官菲利普上校于悉尼湾建立,如今是新南威尔士州的首府,也是澳大利亚最繁华、人口最多的城市。2016年人口已经超过500万,其中华人人口超过40万。悉尼是澳大利亚最大的金融中心,也是非常有名的旅游城市,邦迪海滩、悉尼歌剧院和海港大桥是每个来悉尼的游客都会参观的景点。以悉尼为根据地,可以非常便利地到达附近一系列著名旅游景点,包括蓝山、三姐妹峰、猎人谷、凯瑟琳希尔湾、斯蒂芬港等。悉尼的教育资源非常丰富,所以是很多留学生选择的城市,大学包括于1850年创办的澳大利亚第一所大学──悉尼大学。除此之外还有五所大学的主要校区在悉尼:新南威尔士大学、麦考瑞大学、悉尼科技大学、西悉尼大学和澳大利亚天主教大学。其中悉尼大学和新南威尔士大学为澳洲八大名校联盟成员,类似美国的常春藤联盟。根据泰晤士高等教育学报2017排名,悉尼大学和新南威尔士大学分别位列全球第60名和79名。
悉尼海港大桥
悉尼歌剧院是来到悉尼的人绝对不会错过的景点,它是悉尼市的标志性建筑。剧院设计者是丹麦设计师约恩·乌松,建设工作从1959开始,直到1973年才正式落成。总花费超过了1亿澳元,超出预算1357%。在2007年,悉尼歌剧院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文化遗产,成为少数20世纪落成建筑物列入世界遗产的例子之一。悉尼歌剧院背后的故事颇为曲折。1956年,37岁的丹麦建筑设计师乌松看到澳大利亚政府正在全球征集悉尼歌剧院设计方案。乌松对悉尼一无所知,仅仅是凭借自己的想象递交了设计方案。乌松的方案起初很早就遭到了淘汰。然而身为评选团专家之一的芬兰裔美国建筑师埃洛·沙里宁来悉尼后觉得入围的设计作品都没什么特别,便要求重新查看所有的参赛作品。当沙里宁从废纸篓中找出了乌松的作品后,瞬间被他的设计所折服,随即力排众议,在评委间进行了游说工作,最终确立了其优胜地位。胜出后的乌松于1957年将他的工作室搬到了悉尼以便监督整个建设进程。在建造过程中,因改组后的澳大利亚新政府与乌松失和,使得这位建筑师愤而于1966年离开澳大利亚,从此再未踏上澳大利亚土地,甚至没有参加悉尼歌剧院的落成典礼。
夜晚的悉尼歌剧院
“澳大利亚日”是为澳大利亚的国庆节,定于每年的1月26日,纪念首批欧洲人抵达澳大利亚的日子。根据法律,澳大利亚在当日全国放假一天。澳大利亚境内主要城市在这一日都会有纪念活动,包括游行和烟火表演。不过这一节日也受到一些民众的反对,主要是澳大利亚的原住民群体。因为1月26日对于原住民来说其含意是自己祖先遭受西方人迫害的开端,至今一些团体依旧希望对澳大利亚国庆日期进行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