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所求
冯啸亭从城外回来已经是几天后了,人刚进冯程的院子就闻到浓浓酒味,佣人都在院子一角不敢靠近,见他进了院子纷纷低头。
冯程坐在床边地摊上一手捏着酒瓶一手拨弄着地上的空瓶,冯啸亭军靴踏在他面前他才懒懒抬起眼,“爹。”
“你出去过了?”冯啸亭眉间川字若隐若现。
冯程仰头满口灌了几口酒,低垂下头丝毫不在意浸湿了的领口喃喃道:“家安赖在少帅病房不肯走,我去接他。”
冯啸亭看了看床上睡得正熟的家安抬手微微一挥,身后副官会意上前把家安抱起快步走出门去,冯程也不阻拦,冷笑一声道:“爹,你说凌帅为了高位不择手段,看看现在你又何尝不是?”
冯啸亭拉了拉手套俯身从他手中夺过酒瓶,居高临下地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寒声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淮军少帅的样子?”
“淮军少帅?”冯程嘴里念了几遍,忽而抬起头来踉跄起身,踹开面前凳子梗着脖子吼道,“你从头到尾问过我想不想做这个淮军少帅吗?为了得到这个,我失去了多少!爱人,家庭,兄弟!”
冯啸亭偏了偏脖子,像极了准备捕食猎物的老兽,“兄弟?你看看凌震南是怎样对待兄弟的?他的儿子,和他一模一样。”
冯程哂笑一声摇摇头,勉强扶住一旁木架站稳,“和凌帅一模一样的人,是你。”
“无所谓了。很快,凌家就会从淮远的历史上消失,凌震南血迹斑斑的战利品都会回到该在的地方。你不愿意对凌允惟下手,那就好好在家待着吧,我会收拾一切,给你一个干净的淮军。”冯啸亭站直身子环顾周遭一圈,漠然收回目光不再看冯程。
冯程借着酒劲儿放声笑了起来,俯身撑着膝盖笑得满脸泪光,他还是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
余光瞥见冯啸亭出了院子,冯程低着头双手掩面深深吞吐了一口气,手指抹去脸上眼泪缓缓直起了腰,眸光微微一眯不见半分醉意。
可惜了这件衣服,还是钰贞挑的,泼了酒只怕是废了。
冯程随意踢开面前的酒瓶,打开房间一角的衣柜,董钰贞的衣服他没有叫人收,都整齐挂在柜中,其中最中央的是她嫁给他时的那件西洋婚纱,雪白的纱料中绞了两股银线是她当时改了又改的样式,虽是父母之命,她却也在期待。
他会接她回来,比她离开时更加盛大地接她回来。
衣柜暗格抽出是一份绘制了一半的地图,冯程低头仔细描着记忆中的图,她做了她认为正确的事,他也会如此,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不是单纯只因为挚友感情或爱人情意,而是从前那个父亲对他耳提面命的教导驱使他去违抗现在的父亲。
那些话,那些忠义之言,原是父亲自欺欺人的谎言,他可以忘记,可是自己做不到。
父亲,这些,可都是您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