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不是野孩子
她双腿曲起，低头埋进膝盖，蜷缩的背影透着几分孤冷和寂寥。
一年的时间，那个梦噩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挣不开，甩不掉。
平复了紊乱的呼吸，乔洛抬起头，眼神闪着星点茫然。
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伸手探向床头的开关。
霎时间，橘黄的灯光摇曳而起，照亮了她惨白的小脸。
“咚咚咚——”
隔着门，常婆婆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姐，是我。”
乔洛捏了捏眉心，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
打开门，一股浓郁的姜味蹿进鼻间。
乔洛被熏了个正着，顿时清醒了些许。
“小姐，喝点姜茶驱驱寒。”看见乔洛精致的面容，常婆婆并不意外，显然是早已知道她的真实容貌。
乔洛低头看着她手里捧着的瓷碗，心底一暖。
道了声谢，她伸手接过瓷碗，转身走进房间。
常婆婆跟在她身后，顺手关上门。
“刚才龙家那边送货钱过来了。”
她顿了顿，又道，“是双倍价钱。”
乔洛嗯了声，抿了口姜茶，淡淡的辣味还带着甜。
冰冷的眉眼染上几分暖色，她抬眸看向常婆婆，笑痕浅浅，“好喝。”
和她记忆中那个味道很像。
常婆婆淡淡一笑，眼尾纹堆积在一起，“那就多喝点。”
她人老了却还没糊涂，跟在乔洛身边一年了，她知道她心底藏着很多事，她不说，她也不会问。
喝完姜茶，乔洛把碗放在桌上，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
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四点了。
“常婆婆，这两天我要去木屋那边看看，店里就麻烦你照看了。”她道。
常婆婆点了点头，“木屋那边都装修好了吗？”
乔洛嗯了声，突然想到什么，她猛地站起身。
糟了，今天乔元学校那边要开家长会。
“怎么了？”她罕见的不稳重，常婆婆看得一愣。
“乔元今天要开家长会，快来不及了。”乔洛疾步走向衣柜那边，随手拿了套衣服便冲进浴室。
常婆婆摇头一笑，也就这时候能见她活泼点。
她拿起桌上的空碗，“你们晚上还回来吃吗？”
“不了，我们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好。”
……
傍晚，斑驳的斜阳缓缓坠落。
S中高校门口人来人往，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从里面跑了出来。
校长室的门打开，余霞漏过婆娑的树叶投射到男人俊逸的面容上，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龙少主，那您慢走。”校长仰头看着身旁的男人，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一安少爷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的，您放心。”
龙北爵淡淡嗯了声，视线往旁边的少女瞥了一眼。
越二道，“校长，留步。”
校长笑吟吟地点头，停下脚步，“龙少主，您慢走。”
目送龙北离开，校长抬手摸了把头上的虚汗。
终于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表哥，其实家长会不去也没关系的，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外公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于菲菲仰起头，看着男人宛若神祇的俊脸，弱声弱气地提议道。
她这辈子最怕的人，第一是她老爸，第二个人就是她表哥。
“一安表哥不是还等着我们么，他等久了估计该着急了。”
龙北爵扬眉，“我答应小姨了。”
于菲菲僵住，脸上的笑容垮掉，心底腹诽道，平时可不见你这么听话。
“教室在哪？”低冷的声音响起，冻得于菲菲打了个冷颤。
她摸了摸鼻子，往左边一指，“在那边。”
龙北爵抬脚离开，于菲菲撇了撇嘴，灰溜溜地跟上。
经过走廊，一阵嘈杂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龙北爵淡眸一扫，只见不远处五六个少年扎堆站成一团。
“都说他是孤儿了，你们还不相信。”
“就是，所有家长都到齐了，就他家的人还没来，他肯定是骗人的。”
“说谎精，骗人不打草稿。”
“乔元，你要不就承认了吧，反正你是孤儿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
乔元看着他们脸上嘲讽的笑容，眸间盈满倔强，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紧紧的。
他低吼出声，“我不是孤儿，我不是。”
“哈哈哈。”
笑声越发猖獗，甚至还有人伸手推搡着他。
“你一个孤儿，有什么可蛮横的？”
“乔元，你真以为你学习好就能高人一等了，告诉你，像你这种转校生，能进这所学校就是踩到狗屎运了，你根本不配进我们的学校。”
乔元倒退几步，逼到墙角，眼角泛着不易察觉的淡红。
“乔元？”于菲菲认出被围堵的少年，脱口而出地低喃道。
越二耳尖听到了，好奇地问，“你认识的？”
“他是今年转进来的学生，就在我们班，我们班的第一名。”
“倒数的？”
于菲菲白了他一眼，“正数的第一名。”
越二讪笑，目光看向被堵到墙角的少年，“今天你们班开家长会，那些人这么欺负他，不怕被他家长看见吗？”
于菲菲皱眉，“大家私底下都说他是孤儿，没有父母，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
乔元是用成绩考进来这里的，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平时比较内向，有些人就会以为他孤傲，更是会孤立排挤他。
越二恍然，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真的是孤儿？”
于菲菲摇头，“不清楚，不过上次开家长会全班就他一个人家里没来人。”
如果不是这样，班里那些人也不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表哥，我去帮帮他，你先进教室。”于菲菲看不过去，撸起衣袖，一副要锄强扶弱的架势。
还没迈出一步，后领突然被揪住。
她回头一看，对上龙北爵幽深的冷眸，“表哥，你拦我做什么？”
龙北爵松开手，目光扫过斜对面出现的身影，“安分点，用不着你帮。”
于菲菲懵圈，“什么？”
龙北爵不语，目光幽暗地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没爹没妈的孤儿，没人要的野孩子。”
“学霸又怎么样，瞧瞧你那穷酸样。”
少年们嘴里骂的话越来越难听，简直是不堪入耳。
乔元咬着唇，脸色泛白，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怒意。
“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
话落，又是一阵嘲笑声。
“哈哈哈。”
“乔元。”
温凉的声音乍然响起，强势压过少年们的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