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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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年轻人啊,总被梦想骗得团团转

过了那段拥挤的毕业潮,陆心温回了趟淅舟。房间还是一样的空荡,透着无人问津的冷清。家里的陈设如往年一样,连桌上放着的烟灰缸位置似乎都和上次回来一样。

若不是那拂手可见的灰尘,陆心温就快恍惚自己不过离开了短短几日。

陆从贤的电话如以往很多次一样关机,她给他发去了“我回来了”的消息。

在卧室一躺,不觉就睡了过去。再醒来,天色已黑,屋里依旧安静得吓人。

手机上除了秋零的几条消息,没有陆从贤的回复。她坐起身子面对窗户,看着外面被高楼挡住一半的夜色拨通了秋零的电话。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围绕在她全身的那股孤独感才慢慢消散。

“他或许在忙。”秋零柔声安慰胡思乱想的陆心温。

“可能吧……以往也是忙得夜不归宿,找不到人,这次也是吧。”

“看过你妈妈了吗?”

陆心温低头看着指甲嗫嚅:“没。等……明天吧。”

秋零打开房门,叶虎刚洗完澡出来,冲他扬了扬下颚,他回以微笑。

“那你今天早些休息,明晚还要坐车。”

“好,晚安。”

手机滑到陆心温下巴时,电话那头又传来秋零的声音:“失眠的话给我打电话,我都在。”

陆心温笑笑:“不会失眠的。早点休息吧,明天还上班。”

她抱着手机侧躺下去,睡了一下午,此刻十分清醒。索性起床将整个屋子都彻底打扫了一遍,坐在沙发看着墙上那张婚纱照,她好奇夏丽如今过得怎么样。

等着陆从贤,好奇着夏丽,忐忑着明天去见妈妈,她就这样不知觉地躺沙发睡了过去……

等了一夜也未等来爸爸的哪怕一条信息,陆心温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拿起包出了门。

睡眼惺忪的梁月茹打开门看见陆心温的时候,条件反射地轻皱了下眉头,而后松开门把手揉眼:“回来了?”

“嗯,妈。”

“进来吧。”

梁月茹和陆从贤离婚以后又结过一次婚,不知为何不到一年就又离了,之后便一直独居到现在。陆心温走近陌生的房间,站在客厅不知该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还是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梁月茹披了件外套从卧室走出来,看着站得端正的陆心温扬了扬手:“坐啊,站着干嘛?”

陆心温跟在她身后坐上了沙发,梁月茹又立马起身去冰箱拿了些水果出来:“喝水不?”

“不用了。”

陆心温看着她打哈欠的模样,有些懊悔没有提前打声招呼就过来。

“妈,我在梧市找到工作了。”

“不回淅舟啊?”

几乎是听完她话的下一秒,梁月茹就转头问出了这句话。陆心温挪开眼神看向桌上的水果:“嗯。”

“什么工作啊?”

“在艺术馆做——”

“哦,跟你绘画相关啊?”

陆心温将没说完的话咽下:“算……有点关系。”

“工资高么?”

“刚开始不高,做得好以后应该可以慢慢涨上去……”

“我跟你说啊。”梁月茹翘起二郎腿从桌上拿了颗桃子削起来:“做什么不重要,你得看这一行发展前景、待遇怎么样,别累死累活就为了点死工资,干好几年都还一样。”

“我喜欢那里的氛围,我也可以继续画画。”

梁月茹冷笑一声:“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会被什么梦想啊,理想抱负啊骗得团团转。等你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两年,就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浮云,赚得多才是王道。”

陆心温放在包下的手紧紧抓着裤子,忍住想要继续反驳的冲动。

“吃么?”

削好的桃子递到她眼前,陆心温松开手,双脚不自觉往后缩了缩:“我不用,你吃吧。”

梁月茹靠上椅背咬了一口:“你爸怎么样了?欸算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那男人——”

“他有再联系过你吗?”

梁月茹瞥了她一眼,嘴里咀嚼的动作变缓:“他又不见了?”

陆心温点头,梁月茹冷笑着扔下手里吃净的桃核:“这不正好?你就当他跟你断绝了关系,以后你过你的人生,也不用担心他会再来烦你。”

断绝关系,像她和陆从贤那样吗?这种血缘关系,也有像离婚证一样的东西合法且合理吗?

陆心温看着烟灰缸里的桃核,用力回想两岁前梁月茹和陆从贤是否有过恩爱的时刻,奈何记忆只翻得出他们怒目相对,咄咄逼人的场景。

她突地起身:“我今天还得赶回梧市,快到点了。”

“几点?”

“中午十二点。”

“哦,注意安全。”

梁月茹没有起身送她,她走到玄关处,透过摆着几瓶酒的柜子缝隙望着那个看得出岁月痕迹的女人,道出今天来的真实目的:“等我领工资了……会慢慢把钱还给你。”

她逃也似的打开门出去,快步走进电梯,没有看身后是否有人追上来。

梁月茹盯着地板上不知从哪儿飞进来的苍蝇顿住几秒,回神点燃了手里的烟。拿过手机编辑好消息,看了很久又逐字删去那句“不用还”,扔在了茶几走到窗前。

从楼道里走出的那个女孩已经长大了,从那个只会躲在陆从贤怀里瞪着自己哭的小孩长成了独立而勇敢的人。

她看着陆心温渐行渐远的身影,狠吸了一口烟。

陆心温背靠着陆家房门滑坐在地,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陆从贤的电话,要追究她和爸爸的关系是从何时开始变化的,很难说清。也许是13岁那年他和某一任阿姨在老家办结婚酒席,开心得忘了躲在屋里等待他来叫吃饭的自己;也许是15岁那年她从妈妈嘴里听说他骂她不懂事,娇生惯养的时候;又或许,是怕黑的她打电话让他回来陪自己,却等回了不会讲故事的陌生阿姨的那一刻……

明明是他做得不够好,凭什么像被所有人抛弃了那般让她心生愧疚与不忍?

陆心温掏出包里的纸写下一句话,压在餐桌的烟灰缸下出了门。

她受够了一个人的反思和不痛不痒的反抗。从此以后,她是她,他们是他们。

那虚无缥缈的亲情,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