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肆意而明亮
陆心温以为自己会在校医务室醒来，一睁眼，却看见了那张带着金框眼镜的熟悉面孔。
白仁霖看见怀里的人苏醒，皱眉停下脚步：“还清醒吗？”
陆心温用力闭了闭眼，睁开：“很清醒。”
随着一声叹息，她被轻轻放下。
在白仁霖的坚持下，陆心温跟着他走去了医务室，做了简单的检查，消了消毒，贴上创可贴。
没给她缓神的机会，白仁霖让她跟着去了办公室。
站在办公室里面的，还有刚刚那场闹剧的其它三位主人公，以及她们的老师。
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语重心长，陆心温无法集中精力在眼前的说教上。她将目光挪至窗外，今天天气很凉，冷风从打开的窗户蹿进来，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这已经不是你们第一次闹矛盾了，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之间有着我们可能没有察觉的矛盾。趁此机会，都摊开来说清楚。”
非要比较的话，陆心温觉得自己专业的这个白老师说话要中听一些。
“陆心温！”
她猛地收回脑袋，看了眼皱眉的老师低下头以表歉意。
“魏雅先动的手。”
说出这句话，陆心温想起了李励，不觉扯了扯嘴角。
“她先挑衅我。”
“对，是陆心温先言语挑衅了魏雅！”
有时候想想，老天爷还真的挺不公平，凭什么作恶多端的人身边总有人附和？陆心温歪头打量那两个女生，明明看起来不像是会欺负别人的人，怎么就跟着魏雅找她茬呢？
“如果是我言语挑衅了魏雅，那你们干嘛动手打我？关你们什么事呢？”
两个女生没料到会被陆心温反问，有些结巴地回应：“我……我们是魏雅的朋友啊！”
“照你这么说，只要是朋友就得不分对错的帮？那要有一天她让你们拿刀杀了我呢？你们也要上？”
“行了！”
陆心温收回目光，盯着桌上那盏复古台灯平息自己的怒火。
她能感觉到两位老师正费尽心思地想要化解她和魏雅之间的矛盾，但他们怎么会知道，她和魏雅的矛盾生于不知哪一天，而后日积月累，渐渐变得坚不可摧。
要让她把矛盾的源头说清楚，她觉得不仅自己会累，听的人也会后悔吧。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着被自己在脸上抓了一道的魏雅开口：“我愿意和解，只要她也打心底里愿意。”
她一眼便看穿魏雅看向她的眼神里盛满的嘲笑，仿佛在说：“你这个虚伪的婊子。”
她收回目光轻笑，看着白仁霖皱起的眉头耸了耸肩：“她不愿意。”
“我愿意。”
女孩的心思到底可以有多复杂呢？好像身体里面放了个多功能收纳箱，这一格装着乖顺，那一格装着嚣张，下一格又装着无辜……想要怎么表现，只管打开对应的盒子就好了。
陆心温侧身看着魏雅的眼睛，想要看穿她心里究竟放了多少个不一样的自我，直到身旁的老师开口，她也没看透。
“三千字检讨书，明天交过来。各记一个处分，以后表现好可以酌情取消。”
在两位老师的注视下，她和三个女孩慢慢走出了办公室。陆心温看着空荡的走廊，看似自言自语地开口：“这个世界，好像的确是懂得伪装阴暗的人活得更顺畅啊。”
“说什么呢？不是和解了吗？”
看着魏雅的笑容，陆心温感觉早上吃的面条快要涌上喉咙。
这一次校论坛上没有发两人和解的声明，只着重说了给她们的惩罚，以警示其他人。
魏雅和陆心温，仅凭两次打闹就成了梧艺大的“红人”。围绕她们的谈论不绝于耳，甚至有人扒出了她们高中时的恩怨，也扒出了李励。
再收到李励的消息已经开学一个多月，陆心温没有将和魏雅打架的事情告诉他，他反倒主动问了起来。
李励：听说你跟魏雅打架了？
陆心温：呵，消息挺灵。
李励：听说你言语挑衅她，好像是……因为个男生？
陆心温皱眉，李励在淅舟上大学，为什么对她的事情这么清楚？她拨过去，依旧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陆心温：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你嗓子还没好？
李励：有个朋友在梧艺大上学。医生说还得动个小手术，暂时不能说话。
陆心温躺在床上，想着父母突然离婚，声带又突然受损的李励，脑子乱乱的。
……
秋零弯腰谢过柜台后面的经理，笑着推开便利店的门。
叶虎看见走出来的他往前迎了几步：“应聘上了？”
“嗯，下月初来上班。”他猛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感觉清爽极了：“原来找工作也不难嘛。”
叶虎笑笑：“你以后想做什么？”
秋零手揣进衣兜：“什么意思？”
“结婚需要很多钱，总不能靠这个攒吧？”
“结婚？”
叶虎停下脚步：“你不是要跟陆心温表白吗？同意了之后在一起，以后就会结婚啊。还是说……你没有这个计划。”
秋零跟着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逐渐被疑惑代替：“在一起……就一定要结婚吗？”
叶虎撇嘴：“反正我老是听见街上那些情侣嚷嚷着‘不结婚就是不够爱’的话，想必结婚是个好事情吧。”
“爱不爱跟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叶虎脑海里浮现以前跑进教堂听见神父向一对男女念着庄严誓词的场景，喃喃自语：“结婚，然后相守一辈子，无论疾苦，永远不分离。”
秋零摇头晃脑表示不太理解两件事情的必然联系，看着叶虎走神的模样，他用胳膊推了推他：“怎么，你想结婚了？”
“说什么呢，我不结婚。”
“你让我结婚，你不结？”
“不结。”
“因为你姐姐？”
叶虎摇头：“我知道不是所有女生都跟她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值得被爱，叶虎便是如此。他觉得不会有人喜欢自己，他也没有能力去喜欢别人。
他偶尔会很羡慕秋零，生在黑暗，却活得肆意又明亮。
不像他，丢不下那些怨恨和不解，像个工具人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