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董太师大闹凤仪台

吕布提了戟过去，立在凤仪亭下的曲栏旁边。许久才看见貂蝉分花拂柳而来，果然如同月宫中的仙子。

貂蝉哭着对吕布说：“我虽然不是王司徒的亲生女儿，但他对待我就像自己亲生的子女一样。自从我见到了吕将军，又得王司徒许诺侍奉吕将军，妾已经生平愿足了。谁想道太师竟然起了不良之心，已经将妾身淫污，贱妾本来恨不得立即死去的，只是因为尚未与吕将军作个诀别，所以忍辱偷生地活到现在。如今幸得与吕将军相见了，贱妾的愿望已经足够。此身已经受到了别人的污辱，不能够再侍奉英雄；只愿死在将军的面前，以明妾身的志向！”说罢，她手攀着曲栏，望着荷花池便要跳下去。

吕布慌忙抱住她，哭泣着说：“我知道你的心思已经很久了只恨我们不能在一起说说话！”

貂蝉用手手扯着吕布说：“贱妾今生不能与将军结为夫妻，只好期望来世相伴了！”

吕布发怒地说：“我要是今生不能以你作为妻子，就不是真正的英雄。”

貂蝉说：“贱妾现在度日如年，愿将军可怜，早早地救救我。”

吕布说：“我如今也是偷个空出来的，恐怕老贼见疑，所以应当从速回去了。”

貂蝉牵着他的衣服，哀叹一声说：“将军也是如此惧怕老贼吗妾身恐怕没有重见天日之期了。”

吕布站住说：“容我慢慢地想个好办法。”说罢，他提着画戟准备离去。

貂蝉说：“贱妾在深闺中的时候，听说将军之名如雷灌耳，总以为将军是当世唯一的大英雄，谁想到您也要受到他人的制约……”说罢，泪下如雨。

吕布羞惭满面，重新倚着画戟，回身抱住了貂蝉，好言好语地安慰她。

两个人偎偎倚倚的，始终不忍相离。然而这实际上却是貂蝉在为了拖延时间罢了，不过吕布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真相呢？男人在美色面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而那边，董卓在朝廷宫殿，回头不见了吕布，他心中生出怀疑，连忙告辞了汉献帝，登上车子回到自己的府中。他看见吕布的马果然系在府前；问过门吏，门吏也回答，温侯到后堂去了。

董桌急忙叱退了左右人员，径直进入后堂中，却又寻觅吕布不见；呼唤貂蝉，貂蝉也不见了人。他急忙问过侍妾，侍妾说，貂蝉在后园中看花。他寻入后花园中，正好看见吕布和貂蝉在凤仪亭下一起搂抱着说话，吕布的画戟也倚靠在一边。他发怒，大喝一声。吕布看见他到来，大吃了一惊，回身便走。

董卓便抢了吕布的画戟，直挺着赶来。吕布走得快，他身体肥胖，追赶吕布不上，便掷出去画戟，准备刺杀了吕布。吕布用手击打画戟，画戟落在了地上。他拾起画戟，要再追赶，吕布已经走得远了。他赶出园门，一个人却飞奔前来，无意中与他胸膛相撞，他立即倒在了地上。

那个撞倒董卓的人正是李儒。他急忙扶起岳父，让岳父在书房中坐定。

董卓问：“你为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地来到这里。”

李儒说：“我刚才来到府门，知道太师大怒进入了后园，寻找吕布。因此我急忙走来，正好遇见吕布在奔走，他说，太师要杀我所以我才慌忙赶入园中来劝解，不想误撞了岳父。死罪死罪。”

董卓说：“可恨那个逆贼他竟然戏弄了我的爱姬，我誓必杀了他！”

李儒说：“岳父此言差矣。过去楚庄王在绝缨之会的时候，不追究戏弄自己爱姬的蒋雄，后来他为秦国兵马围困，才得到蒋雄的死力相救。如今貂蝉也不过是个女子，而吕布却是您的心腹猛将。岳父若是就此机会将貂蝉赏赐给他，吕布便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今后必然也会以死报效。还请岳父自己三思。”

董卓沉吟了许久，才说：“你说得也是个道理，我应当好好地想一想。”

李儒谢过董卓出去。

董卓进入后堂，唤来貂蝉，问她：“你为什么要与吕布私通呢”

貂蝉佯装委屈地哭泣说：“贱妾自己在后园中看花，吕布突然间来到。贱妾吃惊地正想躲避他，吕布却说，我是太师的儿子，你又何必回避我呢？他提着画戟，追赶贱妾到凤仪亭。贱妾见他用心不良，恐怕为他所逼，准备投入荷花池中自尽，却又被他死死地抱住。正在生死两难间，幸好太师过来了，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董卓说：“我索性将你赏赐给吕布，你觉得怎么样？”

貂蝉闻言大吃一惊，哭泣着说：“贱妾的身子已经事奉过贵人了，如今忽然下赐给一个家奴，贱妾宁死也不受这种侮辱！”

于是她立即掣出墙壁上悬挂着的宝剑，就要准备自刎。

董卓慌忙夺过她手中的宝剑，又拥抱住她说：“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嘛。”

貂蝉便顺势倒在董卓的怀里，掩面大哭道：“这必定是李儒的计谋，李儒与吕布的交情深厚，故意设下此计；却是一点也不顾惜太师的体面与贱妾的性命。贱妾应当生噬了他李儒的肉！”

董卓安慰她说：“你放心，我怎么会舍得了你呢？”

貂蝉说：“贱妾虽蒙太师怜爱，但是恐怕此处还是不宜久居，否则妾身早晚必被吕布所害。”

董卓说：“明日我和你便回到郿坞去，共同享受快乐，你不要再忧虑怀疑。”

貂蝉方才收回眼泪，拜谢了董卓。

第二天，李儒进来对董卓说：“今天就是个良辰吉日，可以将貂蝉送与吕布了。”

董卓暗自冷笑说：“吕布与我有着父子的名分，不方便赏赐与他。我只是不追究他的罪过就是了。你传达我这个意思，以好言好语去安慰他。”

李儒一愣，便是说道：“岳父不可以被妇人迷惑住啊。”

董卓脸上变色说：“要是换成是你，你的妻妾肯不肯送与吕布呢？貂蝉之事再不要多说；多说则必斩首！”

李儒只好出来，仰天长叹说：“我们都要死在这个妇人之手了！”

董卓即日下令说，自己要回到郿坞居住，百官都前来拜送。

貂蝉在车上，遥遥地看见吕布在稠密的人群中，眼巴巴地望着车子中的自己。她便虚掩着脸面，又作出暗中痛哭抽泣的样子。

车子已经去了很远，吕布却放缓了马辔，在土冈上眼望车子留下的滚滚尘土，心中充满了叹惜和痛恨。忽闻背后有人轻声问道：“温侯为什么不跟着太师前去，只是在这里遥望，而且发出了叹息呢？”

吕布回头一看，正是司徒王允。

他们相互见礼以后，王允说：“老夫近日因为感染了一点小病，闭门不出，所以许久没有与吕将军见面了。今日太师驾归郿坞，老夫只得扶病出来相送，却喜又得以见到了吕将军。请问吕将军为什么在此长叹呢？”

吕布叹息着说道：“正是为了您的女儿。”

王允佯装吃惊地说：“许多的时间了，太师还没有配送给吕将军吗”

吕布说：“老贼自己宠幸了貂蝉，已经很久了！”

王允佯装大吃了一惊，说：“我不能相信，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父亲和这样的事情！”

吕布便将前面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王允。

王允假装气得捶胸顿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很久，他才说道：“没想到太师竟然会作出如此禽兽之行！”于是他挽了吕布的手说：“且到我的家中商议。”

吕布便随同王允而去，将吕布请入密室，置酒款待。

吕布又将凤仪亭相遇之事细述了一遍。

王允说：“太师淫污我的女儿，夺走将军的爱妻，真正要被天下人耻笑。他们不是笑太师，而是耻笑王允与吕将军然而王允是个老迈无能之辈，不足以提起；可惜吕将军乃是个盖世大英雄，也要受他这种污辱！”

吕布顿时怒气冲天，拍案大叫不已。

王允忙说：“老夫失言了，吕将军息怒。”

吕布说：“我誓必杀了这个老贼，以洗雪我们的耻辱！”

王允急忙用手掩住他的嘴说：“吕将军不必说了，恐怕事情会累及到老夫。”

吕布说：“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孤寡欢地长期居住在别人的屋檐之下？”

王允说：“以将军的才能，的确不是董太师可以限制的。”

吕布说：“我想杀了这个老贼，奈何又是个父子之情，恐怕惹得别人去议论。”

王允假装随意着微笑道：“将军自己姓吕，太师却是姓董。掷戟的时候，他又岂有父子之情？”

吕布倒也没有怀疑，奋然说：“不是司徒提醒，吕布几乎自己耽误了。”

王允见他意志已经坚决，便说：“将军若是肯匡扶汉室，乃是忠臣一个，自然会青史传名，流芳百世；将军若是帮助董卓，乃是个反臣，必将载之史笔，遗臭万年。”

吕布离席跪拜说：“吕布主意已定，司徒不要怀疑。”

王允说：“我主要是怕事情不能成功，反而会招来大祸。”

吕布拔出自己的佩剑，刺出臂膀上的血液，立即发誓。

王允跪在地上感谢地说：“汉祀不被斩断，都是出于吕将军所赐。请吕将军一定不要泄漏出去到时候有了计划，我一定会告诉你。”

吕布慨然承诺而去。

王允立即请来仆射士孙瑞、司隶校尉黄琬商议。

孙瑞说：“如今皇上有了疾病，新近痊愈，可以派遣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前往郿坞，就说天子请董卓入京议事；一面以天子的密诏付给吕布，让他埋伏甲兵在朝门内，引诱董卓进入，然后加以诛杀。这是上策。”

黄琬说：“何人敢去？”

孙瑞说：“吕布同郡的骑都尉李肃，过去给董卓效力了许多事情，因为董卓不肯升迁他的官职，对董卓暗中非常怀恨。若叫此人过去，董卓又必定不会怀疑他。”

王允说：“好。”

王允又请了吕布过来共同商议。

吕布说：“过去劝我杀丁建阳的正是这人。如今他若是不去，我先就杀了他。”

因此他们叫人秘密地请了李肃过来。

吕布说：“昔日兄长叫我杀了丁建阳而投奔董卓；如今董卓上欺天子，下虐生灵，恶贯满盈，人神共愤。兄长可以前往郿坞，传达天子的诏书，宣召董卓入朝，我们伏兵杀了他。大家一起匡扶汉室，共作忠臣。你的意下如何？”

李肃一听，丝毫没有犹豫，说：“我也想杀灭此贼许久了，只恨没有同心同志之人。如今若是将军愿意这样做，便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李肃岂敢还有二心？”

于是他们折断了箭矢发誓。

王允说：“李公如果能够干成此事，何怕没有显要的官职。”

第二天，李肃引着十几骑随从前往郿坞。

士卒报说天子有诏，董卓叫将使者唤入。

李肃进入，跪拜。

董卓问：“天子有什么诏书？”

李肃说：“天子病体刚刚痊愈，准备在未央殿大会文武群臣，商议禅位给太师，所以有此诏意。”

董卓又是问道：“王司徒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