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长河事往
战斗伊始，天心山的演武场便被踏出漫天黄沙，若不是云尘子施以神通，恐怕这周遭看客根本看不清阵内局势。
可战至现下，正是最精彩时，又见尘心起神通，在四下看客看来，墨浓滚滚，举目不见人迹，当如浮云蔽望眼，就像故事听到兴头时，突然被人打断，这般感觉，着实让人难受。
这一次，云尘子并无插手之意，只见他悠然自得地哼上两句小曲，时而品几口“入梦”美酒，若是仅为看戏而来，倒也符合他云淡风轻的性格。
只是在他平淡的眼神中，时而能捕捉到几缕精芒闪烁，想必如他这般大神通者，定能看清雾内千秋。
“老三！老三！四剑合一，先破明珠！”
“强袭、强袭，快、快、快......”
“老四，你的长云剑气还剩多少，是否......”
“东北方向，全力冲击，杀杀......”
“破了他，破了他啊！”
“没有！东北没有，快寻，快寻！”
......
墨浓席卷而来，几乎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清墨雾内情景。只听得各种呼喝之声此起彼伏，交错互往，似有千军交锋，又如狂风啸啸，声势之烈，可绝三山鸟鸣。
但，在千杀阵内，天心四力，似乎丢了敌方踪迹，这般乱叫，无外乎是盲人摸象，起不到丝毫作用。
“第三力，快起，守望！守望啊！”
更有大喝，如雷贯耳，亦有聪慧之人，识得尘心宗计策，这般大喝，多少还是有些益处的。
“呵，倒也有机敏之人！”席间高台上，云尘玩味十足地轻笑一声。
他实力高绝，早已九品，这茫茫墨雾，或可阻苍生云云，可对他来说，无非是盖了层薄如蝉翼的琉璃，根本就挡他不得。在他眼中，原本霞光浅放的明珠，此时已被土色堡垒护了个严实，似乎，这就是一堵仙府之墙！能挡千千击！
“繁梦似锦夜来潮！”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又有凛冽风雪乱荡，闻声身冷，若有寒流回潮，不外如是！
“守望已起！明珠不破！”
“守望已起！明珠不破！”
......
寒潮不过瞬息，很快便被淹没在无边的呼喝声中，这是千杀阵的第三支战力，俱是来自于天赐山的精锐，十息不到，他们便将自身“守望”之气，尽数打在了明珠“气源”之内......
这是一支钢铁之师，在这千杀大阵中，他们不主杀伐，所以几无出手。往往如此，凡有战者，他们皆缩首如龟，却也极尽憋屈。
而在此刻，他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如此，他们更要宣泄，心有苦闷事，当与天地共诉之，他们俱在怒吼，在狂啸......如江奔涌，气势滂沱！
“风兄，该出手了！”
“不急！气源，他们破不了！”
江河依旧转，殊不知，在不知名的墨雾处，七山首领早已碰于一处。战至当下，他们仍未出手，在掌旗人看来，他们已是胜券在握，或许一击后，便见分晓......
“哈哈哈哈......”
“技满，天不阻我！”
“老大，干了明珠......”
......
“泛黄的历历啊！红颜已逝！我若定转乾坤，指印苍玄，斩尽仙魔又如何？”
不知何时起，浓雾深处，如洪流冲刷的宣泄之音尽尽。
如这般，也仅是初始，声无宁息时，随着这一浪隐没，又听得数道清泉滴答之声。这些声音略显单薄，偶有沙哑，却如金石敲击，如鸣鼓乐中，又似攻城之将，言语锵锵，极尽自信。
问世间，总有凄凉事，如青年这般自信，来得并不长久。临了终末，可听那最后之音，似乎在讲述一个凄美的故事，话题到此，又起悲凉。
听！那人又开始叹息了。
“惜！暇时已逝。惜！吾愿无期！！
或来世？或梦中？
安能与你顿足长桥？抑或是，漫步于河川？
又安能与你共品？品那仙虹万里，品那彩云悠悠......
惜啊！吾生有憾。惜！惜！惜！”
长叹如秋蝉，已是生命之末，或在怒鸣，但在外人看来，终归只是浅唱......
叶苍龙满怀感伤，原来这长日四剑的由来，也有一段凄凄过往，大能亦如是，那么悠悠众生，谁又能无憾？
大雾蔽眼，叶苍龙最是感伤，在他豪放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颗柔弱的心。
他只恨自己生于皇家，身不归己，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入万剑山门，长跪仙山，三日不起......
秋叶终归有落时，来年新开，多也是承了旧时情。
如叶苍龙这般苍颓并不长久，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承载着三人期待的一击，最终还需他来主刀。
某一刻，他颓意尽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如石、如铁、如金......随后，战意弥漫！
“东临！西落！长日四剑，大日赞歌！”
随着叶苍龙气势凌天的一声大喝，原本如江河般灌涌于他的真气猛然息止。
此刻，他各方面身体机能近乎于饱和，而在他高举的长河剑剑尖上，俨然托着一轮红日，比之先前的明珠盛了不知多少倍！
墨浓后，这一轮“虹”如东方渐起的新星，照亮无边的黑暗。破晓已至，天地又要清明了......
大日将升，墨雾阵内不再漆黑一片，似有红霞漫天，最少在四下看客看来，却是如此......
“万剑山果然不凡，这无惑大山该有他一席之地！天心四山保不......”
某一刻，云尘子惊叹连连，只听他如此低声呢喃。直到此刻，他终于默许了尘心宗的存在。
不过，听他所言，似乎另有别情。远远看去，只见他舌唇轻搅了几下，在自语着……
可强者之心莫测，又有谁能揣度？
墨、墨雾......
不、不对！
红雾，是红雾......
红雾在被蒸腾，如沸腾的水汽，若无风起，又怎会轻扬？
散了、散了，“天亮了”，红雾开始散了.......
而在四下看客眼中，细雨轻落的大地终于现出了轻微的眉目。
......
“去！”
这一刻，叶苍龙剑顶的烈阳凝练成实，刺目耀眼，如烈阳高照，不对，是将那天边大日给比了下去......
如此，四野看客又得叫屈了，斗场形势不见，只因第二轮烈阳来得太过猛烈，这些肉眼凡胎根本无法抵挡，他们双眼紧闭，更有甚者别过了头去，看不见不说，这一次连声音也没得听的了。
而在尘心等少数人眼中，加了无数道真气幕雾后，尚能看清些眉目。这是一轮希望之光，朝着明珠，奔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