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鹿，对不起，我需要1000万，所以我答应了他的求婚。”莫小兰说的时候眼泪掉了下来。

阿鹿咬了咬嘴唇说，莫小兰，陪我再去天灯巷走走好吗？那里有你最喜欢吃的火锅，我想我以后一个人再也不会去吃了，你也不用再去那些贫民的地方了。

莫小兰说，你别这样，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会忘记，只是这辈子我没办法和你走下去，我的妈妈病了，癌症晚期，现在只有1000万才能救她，我们不是超级人类，我们抵抗不了那些病，但是只要有钱，就可以有救，你能理解我吗？

阿鹿笑着擦了擦眼角落下的眼泪，用力地点点头说，我明白，要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选择，我记得我们的梦想都是有一天可以变成超级人类，改变基因，增强我们的抗病性，让这个世界一切疾病都伤害不了我们。

莫小兰轻轻牵起阿鹿的手，紧紧握在手心说，我相信你可以的。

阿鹿说，是，可以的。

天灯巷是一条古老的巷子，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青灰色的墙壁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苔，逼仄的巷子里摆满了小吃，阿鹿坐在椅子上，在菜单上划了很多很多，莫小兰拿过菜单说，吃不完那么多的。

阿鹿说，没事，以后你就吃不到了。

莫小兰拿笔划掉了一些说，你别这样。

阿鹿忽然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角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挨过饿，一起逃过课，我想一直这样陪着你，可是你忽然间就要走了，我不能挽留，我真的不能挽留。

莫小兰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她伸出手摸在阿鹿的头发上说，你是个大人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以后你会遇见一个更爱你的姑娘，你会幸福下去。

阿鹿抬起头来说，我以后不要什么幸福，我讨厌这个烂透了的世界，曾经的世界普通人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命运能改变吗？爱因斯坦芯片一颗两千万，只要安装上芯片便获得了爱因斯坦所有的智慧，霍金芯片1800万，高斯芯片1200万，莫言芯片1000万，你看看，连智慧都可以直接买卖了，我们拼命上学有什么用，更不要说那些改变DNA的技术，那些有钱人研发出了超级疫苗，一针疫苗3000万，可以抵抗这世界上99.9%的疾病，他们一生一世不用担心疾病，不用奋斗就可以得到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智慧。

莫小兰抓住阿鹿的手说，阿鹿，你曾经不是这样悲观的，你说过总有办法的，这个世界会给我们这些贫民一条活路。

锅底端了上来，菜盘整齐地摆在一边，阿鹿说，我记得你特别喜欢吃这一家，可是以前你说我们要攒钱，所以来的很少，很多次都是自己去超市买，做出来总不是这个味，今天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其实下午的时候你约我出来，我就有预感，这几个月你为了伯母的事情已经瘦了很多很多，那个男人喜欢你，你能认识他也真是幸运，其实挺好的，我不怪你，真的，小兰，我一点都不怪你，我挺感谢他的，因为没有他要是伯母走了，你会难过一辈子的，我不想看见你难过。

莫小兰夹了一只虾，然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剥着，红油锅底冒着腾腾热气，昏暗的灯光恍恍惚惚，灯箱上用楷体字写着“故事火锅”，天空灰蒙蒙，高楼的灯光打在这一排低矮的房檐上，似乎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吃完饭，两个人肩并肩走了很远，走到路口的时候，莫小兰停住脚步和阿鹿说，别送了，再送下去就不知道往哪走了，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要打车走了。

阿鹿忽然间不知所措，站在萧瑟的路边，樟树叶掉落下来，莫小兰把手举起来摇晃着打车。

阿鹿说，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莫小兰的手在空中停住，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重新摇晃起来，也许吧，谁说的清楚呢？

阿鹿说，那我就当还能见面了。

莫小兰没有说话。

阿鹿说，至少让我还有个盼头。

出租车停在路边，阿鹿跑过去帮莫小兰把车门拉开，然后跑到车前和司机说，师傅，您开慢点。

看着出租车渐渐远去，城市的道路宽阔的像一片海，莫小兰回头看着站在夜风中的阿鹿，心头一阵冰凉。

阿鹿去找朋友喝酒，醉倒在酒吧。

出租车停在医院的门口，这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却也是最冰冷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其实只要有钱大多数人都可以活下来，但是他们没钱，只能冰冷地死去，没有地方比医院更残酷，常常在半夜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声，可是能够改变一切的人听不到，无能为力的人早已经麻木。

走到妈妈的病床前，她的气色很好，笑着和莫小兰说，别人都羡慕我，有这么个女儿，找了个有钱的女婿，我有救了，而他们却要面临死亡。

莫小兰说，会没事的，你会长命百岁的。

妈妈双手捧着莫小兰的手说，我知道你难过，你不想嫁给他，你是要救妈妈才这样选择的，但是妈妈是过来人，你嫁给有钱人是对的，这世上的爱情是假的，会在时间里变质，只有钱才是真的，能救命，能改变命运，就算你不为妈妈不为自己想，你也该为下一代想，你想想你要是和个穷人结婚，下一代肯定也是贫穷，但是你和他结婚就不一样了，你们的孩子可以打超级疫苗，可以买智慧芯片，一出生就可以变成超级人类，多么美好的事。

妈！

莫小兰把声音拉长了说，我没想那么远的事！说着莫小兰把目光转向一旁。

妈妈轻轻拍了拍莫小兰的手说，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阿鹿，从小到大妈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是个大人了，你也学了历史，几百年前只要努力只要勤奋，也许能够获得幸福，可是现在这个年代，一切变的不可能了，因为有钱人可以改变基因，当知识可以买卖的时候，你就现实点吧。

莫小兰看着窗外下起了雨，她想起夜风里的阿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