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绝句①

前年渝州杀刺史，

今年开州杀刺史②。

群盗相随剧虎狼，

食人更肯留妻子③！

① 此永泰元年（七六五）作于云安（今四川云阳县）。

② 前年二句：渝州，今四川重庆市；开州，今四川开县，唐时均属山南西道。按渝、开二州杀刺史事，史书失载。

③ 群盗二句：谓群盗凶残甚于虎狼，杀人不留妻子。相随，相继。更肯，那肯。

【集评】

浦起龙《读杜心解》：“此记近境之杂乱，二州皆在蜀之东境。”

二十一家同入蜀，

惟残一人出骆谷①。

自说二女啮臂②时，

回头却向秦云哭③。

① 二十一家二句：谓二十一家同向蜀中避难，只剩一人经骆谷入蜀。残，余也。骆谷，即骆谷道，在今陕西周至县西南，为由秦入蜀要道。永泰元年（七六五），党项羌、吐蕃、吐谷浑等外族不断入侵，陇右、关中人民纷纷入蜀避难。此诗即咏其事。

② 啮臂：古时与亲人诀别，咬臂以示痛切。此指二女被迫遗弃时之诀别。

③ 回头句：谓此人说至伤心处，回头望秦云而哭。秦云，指关中。

【集评】

浦起龙《读杜心解》：“此记北人避乱而南者，乱在山南、陇右间，西羌为患也。‘回头’句乃状此人说时情景，非述二女哭也。此句添毫。”

殿前兵马虽骁雄①，

纵暴略与羌浑②同。

闻道杀人汉水上，

妇女多在官军中③。

① 殿前句：殿前兵马，指禁军，时由宦官鱼朝恩统率。《新唐书·兵志》载：永泰元年，鱼朝恩以神策军屯苑中，遂为天子禁军。朝恩乃以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知神策军兵马使。骁雄，勇猛雄健。

② 羌浑：指入侵之党项羌、吐蕃与吐谷浑等。

③ 闻道二句：谓禁军于汉水边杀人并掳掠妇女。汉水，此指汉水上游，在陕西南部。

【集评】

仇兆鳌《杜诗详注》引朱鹤龄云：“代宗任用中人（宦官），依禁军以平乱，而不知其纵暴乃如此，诗故深刺之也。”

浦起龙《读杜心解》：“刺中人典禁军也。禁军之害，等于山贼羌、浑，可以鉴矣。”

杨伦《杜诗镜铨》：“笔力横绝，此等绝句亦非他人所有。”【评解】首章述渝、开二州之乱及杀戮之惨，次章记难民罹祸，末章斥禁军纵暴，愤慨之情，溢于言表。三诗反映人民苦难，曲尽情事，堪称“诗史”。（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