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汗莅位 大展宏图
贵由死后，海迷失彻底走向前台，暂时摄政监国。海迷失空有治国热望，却并不懂得如何处理国政，缺少乃马真皇后的政治权术。她热心于萨满教的巫术，凡事都依巫师占卜，其结果就往往是朝令夕改，令臣子们茫然无所遵从。她的两个儿子忽察及恼忽也跟她难于同心，他们各自建了府邸与母亲对抗，于是大蒙古国便形成了三个政治中心。这时，宗王们也纷纷暗中积攒实力，各行其是，帝国几乎陷入了无政府状态。
此时，蒙古贵族上层还热衷藏传佛教，修缮及兴建寺院等，藏传佛教是印度佛教传入吐蕃以后，与当地苯教斗争融合的结果。其中最著名的有萨迦派、噶举派、宁玛派、噶当派等。严重的政治割据与宗教的分裂导致了吐蕃地区的混乱与贫困。但藏传佛教宣扬的“佛教一体”理论对蒙古贵族推进统一战争，建立和巩固统治十分有利。当时窝阔台大汗的第二个儿子阔端经营河西走廊和西凉一带，这一带紧傍青藏高原，他便派军队由四川入藏。入藏的军队在快抵达拉萨时，遭到噶当派寺院武装的反抗，蒙古军将领道尔达便以武力攻占了热振寺，杀死了数百僧人。接着蒙古军队一路烧杀，向拉萨进发。当时萨迦派法王萨迦班智达为了西藏的安宁，特派人面晤将军道尔达，劝说他放弃武力。其实道尔达在甘肃期间就对佛教颇感兴趣，双方谈得顺畅，从此，道尔达在拉萨留驻两年有余，再没有与当地的僧俗势力发生过武装冲突。道尔达利用这段时间还比较全面地了解了当地各种情况，尤其是对藏传佛教的各派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他认为要想使西藏达到长治久安，对佛教给予充分的尊重是很重要的。他因此给阔端写了一份报告，这对吐蕃的归附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阔端认真地研读了道尔达的报告，决定迎请藏传佛教法师来凉州王府会晤。不久，道尔达奉命回到凉州，当面向阔端详细地介绍了吐蕃的情况，特别还强调了佛教在西藏人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要彻底征服吐蕃，必须征服吐蕃人心，要征服吐蕃人心，必须尊重其信仰。”
阔端肯定了道尔达的观点，他请道尔达选择一位藏传佛教的法师速来凉州。道尔达就向他推荐了萨迦派法王萨迦班智达。
“我认为萨迦班智达法师对教法最为精通。当然，迎请何人还请亲王您明白指示。”
阔端就摆摆手，微笑着说：“只有将军熟知内情，我听将军的。”
阔端是蒙古亲王中颇有政治头脑的一个人，为人谦和又通达事理，很得部下的拥戴。1244年，阔端派出使者给萨迦班智达送去一封邀请信。信中先动之以情，赞许了法师的功德，称他是文殊菩萨的化身；又晓之以理申明利害，让萨迦班智达在文治与武治之间做出选择，或臣服蒙古大汗，或被蒙古人奴役；最后又授之以利，“我为报答父母及天地之恩，需要一位能指示道路取舍的名师，我选中了你……请尽快前来，我将使你管领西土之僧众……”
萨迦班智达从邀请信中看到了吐蕃面临的危险，就赶紧与藏传佛教各派法王商议，终了推举他作为吐蕃各派势力的全权代表，去凉州商讨吐蕃归属事宜。
于是，六十二岁的萨迦班智达在两位年仅十岁和八岁的侄儿陪伴下，经过两年的长途跋涉，在1246年抵达阔端的王府。
1247年，阔端与萨迦班智达举行正式会谈，双方达成了吐蕃归附蒙古帝国的协议，从此不再对吐蕃使用武力，而吐蕃则归附蒙古帝国。阔端责成萨迦派代管吐蕃政教事务，当地官员百姓一律登记造册。官员任免须经汗廷同意，不得滥用权力。双方还对贡赋等事情做了商定。这次会谈之后，萨迦班智达给吐蕃的藏传佛教各派写信，通知了协商的内容，建议他们采取联合行动，遵行蒙古的法度。
阔端在整个谈判过程中，也表现出对法师的充分尊重，他言辞恳切地说：“你是用头来归顺，他人是用脚来归顺，你的心情我岂能不知道？你是受我召请而来，他人是因为恐惧而来，这样的区别我岂能不知道？你带着如此年幼的八思巴和恰那多吉艰苦跋涉来到凉州，你的诚意我岂能不知道？”
萨迦班智达就双掌合拢说：“亲王是仁德之人，不忍用兵吐蕃，苦心劝我等归顺，实是为僧众着想，是积善行德之举。”
阔端就抱拳以礼道：“法师你可以安心地讲经说法，你所需要的我都可以供给，你做善行我知道，我的作为是不是善行上天知道。”
从此，藏传佛教便在蒙古人中迅速地传播起来，西藏便成为日后元朝多民族统一的国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阔端面前我难称‘贤’，阔端才是名副其实的贤王。”
多年后，忽必烈这样评价阔端。
可海迷失的确是一个不识时务的女人，她竟异想天开地想要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忽察或恼忽继承大汗之位。在一次召见忽必烈时，她就十分露骨地亮出了这个意思，以试探拖雷系的态度。忽必烈当场就婉转平静地回绝了。
“两位皇侄睿智过人，实在是令人倾慕。只是选汗事宜须经‘忽里台’大会的确定，臣不敢在此诳言，以免旁生枝节。”
这样的回答叫海迷失很没面子，她突然很是生气地质问道：“忽必烈！汗廷历来对你们家族厚待有加，你现在告诉我，蒙哥为什么特意放跑了罪魁祸首斡赤斤？你们事先是怎样考虑的？”
忽必烈就知道海迷失早晚会拿这个说事，就微微一笑，反问道：“监国是在责怪我兄蒙哥吗？”
“难道放跑了斡赤斤还想得到奖赏吗？”
“奖赏倒没必要，救援贵由大汗和皇后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我们都是圣祖的后代，决不能坐视不理。我现在感到可悲可叹的是：监国竟置圣祖的遗训于不顾，任意怀疑起我兄蒙哥的忠诚来，实在是令人心寒。”
海迷失问两侧文武官员：“圣祖有何遗训？”
耶律铸就站出来朗声回答：“圣祖说，凡我蒙古臣民，晚辈必须尊重长辈，即使有错也决不允许轻易冒犯。斡赤斤乃圣祖幼弟，没有大汗旨意，蒙哥是奈何不了他的。”
海迷失沉思一会儿，然后又逼问：“不能杀死，把他控制住总能办到吧？”
忽必烈就摇头苦笑，说：“斡赤斤明知罪孽深重，他要是趁乱当场拔刀自刎，责任谁负？难道蒙哥就不怕汗廷以‘杀人灭口’之罪问责么？试问，那么多宗王贵戚难道都不知道斡赤斤谋反之事吗？为什么偏偏只有我吉里吉斯兵马前去救援？可见，汗廷之事太过复杂，谁都不愿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眼见忽必烈有了火气，已被汗廷请回来的老臣镇海侧身出列，说：“监国陛下，此事监国和蒙哥合汗均无失当之处。监国事务繁忙，不可能将圣祖的遗训条条记牢；蒙哥做事小心谨慎，也是在尽为臣之道。今日尽释前嫌，真是不亦乐乎啊！”
镇海给打了圆场，海迷失就势下坡，自言自语道：“这汗廷的规矩也真是够多的。”
海迷失说着朝忽必烈微微一笑，说：“你也不要多虑，我只是就事论理地问问，解释通了，也就没什么了。”
“谢监国明鉴！”
通过这次交锋，海迷失从忽必烈不甘示弱的态度上看出，以拖雷系现在的雄厚实力，人家根本就不憷她了，只是在表面上还不想跟她撕破脸皮罢了。倘若蒙哥和拔都的军队联合起来，那是谁也无法抵挡的。海迷失经过与谋臣商议，认为忽察或恼忽都不具备继承汗位的条件，起码在蒙哥和拔都那儿就不会通过，提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是自取其辱。最后，他们决定再次拿出窝阔台大汗的遗嘱，由阔出之子失烈门继承汗位。阔出是窝阔台的第三个儿子，早在战争中死去。
可就在这时候，蒙古帝国诸王中最有资格，最有能力争夺大汗之位的拔都向诸王发出诏令，他要在钦察汗国召集和主持选汗大会。拔都是各宗王之中的长王，在新任大汗的选举中具有一言九鼎的地位。但窝阔台和察合台系诸王拒绝了拔都的邀请，他们的理由是“忽里台”大会历来都是在成吉思汗圣祖的发祥地召开的，我们没有必要到钦察草原去。直到最后时刻，皇后海迷失慑于拔都的实力和威望，才派出代表赴会。
跟窝阔台和察合台系诸王贵族的态度相反，索鲁禾帖妮王妃接到拔都的邀请后立即把几个儿子聚到一起，他们都认为这次选汗肯定对吉里吉斯有利。尤其是忽必烈的谋士们仔细研判了贵由死后的形势，得出了一个结论：蒙古草原上没有人在实力和威望上超过蒙哥。拔都本人也未必有兴趣参加此次汗位之争，他召集召开选汗大会，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与贵由长期的积怨，不希望大汗之位由窝阔台后人来继承。从拔都与蒙哥的往来书信上可以看出，拔都是很看重蒙哥的。况且拔都近来身体也不太好。
最后，索鲁禾帖妮对蒙哥说：“既然别的宗王不听长兄的话，懒得到他那里去，你就带着兄弟们走一趟，去给撑撑场面，顺便探望一下你们的兄长。”
于是，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还有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木哥及大将兀良合台率领一支精骑向西进发了。
大会按原计划在钦察汗国东境的阿脱忽剌兀准时召开。在宴饮数日后，拔都和大家协商达成了选汗的条件：必须选一个有威望有实力有能力的人，这人选是必须经历过事业中的磨难，品尝过人生的苦甜，并在战争中屡次率军获胜的有着丰富阅历的人。
海迷失皇后派去的代表名叫八剌，他因为不是宗亲中人，没有资格参与提出选汗条件的会议。但选汗条件一经确定，八剌便抢着发言。八剌能言善辩，他企图推翻刚达成的选汗条件，妄图让会议按照海迷失的旨意来进行。
他说：“窝阔台大汗在世时，曾指定皇孙失烈门为汗位继承人，这是诸王百官尽人皆知的。如今海迷失皇后已指导失烈门在处理政事。今失烈门已经长大，各位却要另立他人，这将窝阔台大汗的遗命置之何地？”
八剌的理由不能说不充分，他话音落下，大家就沉默起来。木哥见此情景，就指着八剌说：“窝阔台大汗的遗命谁敢违抗？可真正违抗这遗命的恰恰就是窝阔台的后代贵由，是你们早就取消了失烈门继位的资格，今天还能归罪于谁呢？你们不能只要是对你们有利的时候就废除遗命，对你们不利的时候就又搬出遗命吧？”
因为大家目睹了窝阔台系治政的混乱，有的还深受其害，就都为木哥聪明机智的反驳而叫好。这时，忽必烈站起来，对大家躬一躬身，然后说：“我看大汗之位由拔都合汗继承最为合适。拔都合汗是诸王之长，是我们的最高首领。他人生阅历丰富，治政有方，又是一位能征善战的英雄，完全符合选汗的条件。而且他对国家和汗廷的政事最有发言权。我看这样，要么拔都合汗本人继承汗位，要么由拔都推荐一人来继承。大家意下如何？”
除了八剌外，大家纷纷同意，忽必烈就说：“少数服从多数，就此立下文据，以作凭证。”
王鹗拟了文稿，大家在文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见八剌不动，木哥就说：“八剌！少数服从多数，你难道还想拒签吗？”
八剌无奈，只好也签上名字。忽必烈就将文稿呈给拔都，并说：“全部通过，我们决不食言或者违背拔都合汗的命令。”
拔都放下文稿，颇有威严地把大家扫视一遍，然后说：“诸位既然相信我拔都，那我就举荐一人，他在各方面绝不比我差，只能比我强。我没说谁，大家也能猜得出来，他就是蒙哥！”
众人就异口同声表示同意。蒙哥便起来推辞。拔都走过来，握住蒙哥的手，然后面向众人说：“蒙哥不仅符合所有条件，而且按照‘札撒’和蒙古人的习俗，父位是传给幼子的。蒙哥的父亲，我的叔叔拖雷，本应继承汗位，但当初圣祖有他的想法，就错过了。现在可以说，蒙哥合汗继承汗位，是我们又回到我们应该遵守的传统上来了，这真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啊！”
著名将领速不台之子兀良合台也说：“蒙哥文武兼备，拔都合汗言之有理！”
会议终于通过了蒙哥为大汗候选人的决定，并定于明年在蒙古本土召开“忽里台”大会，正式选举蒙哥为蒙古国大汗。
会毕，拔都诚心挽留蒙哥一行在钦察封国多逗留一些时日，可是忽然来人报信说索鲁禾帖妮病危，蒙哥等人便立即告辞，速速回返。拔都担心海迷失采取极端手段，在路上截击他们，就派自己的弟弟和大将护送蒙哥兄弟回去。
当兄弟几人赶回吉里吉斯草原的时候，索鲁禾帖妮又坚强地站了起来，她似乎是在一种信念的支撑下战胜了病魔，看见儿子们安全地归来，索鲁禾帖妮放心地笑了。在这几个月中，察苾始终陪伴在老人家的身边，悉心地照顾老人家的生活。但焦虑和操劳使察苾变得消瘦多了，这令忽必烈对她充满了感激之情。因为额吉离不开察苾，忽必烈就把管理封地的一切事务委托给了刘秉忠，自己就又去了哈尔和林。临走前，忽必烈握住察苾的手说：“再坚持一阵，我们很快就会团圆了。”
但窝阔台和察合台系却一直反对拔都推举蒙哥为大汗候选人的决定。他们的理由是推举汗位人选的大会未在蒙古本地进行，诸王也没有全部到齐，因此他们不能服从会议的决定。而海迷失也还在坚持由失烈门继承汗位。为此，拔都特给汗廷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有针对性地着重指出：“忽里台”大会应尽快在蒙古草原召开，这没有丝毫问题；至于不能让失烈门继承汗位，是因为他没有丝毫的战功，试想让一个没有实际经验的年轻人来治理一个从日出之处到日落之处的大帝国，是多么轻率和不负责任。
拔都的弟弟别儿哥护送蒙哥兄弟回到吉里吉斯草原以后，就代表拔都筹备“忽里台”大会事宜。他与各宗王贵戚联系，希望他们支持“忽里台”大会的正式召开。但海迷失皇后以及窝阔台、察合台系多数宗王们坚持自己的意见，致使会议日期一再更改。在此情势下，拔都愤然大怒，他给别儿哥的信上说：“你拥立蒙哥登上汗位吧，那些背弃‘札撒’的人都要掉脑袋！”
拔都召开的选汗大会是在1249年，直到1251年6月，“忽里台”大会才在蒙古本土三河源头召开。海迷失皇后拒绝出席，失烈门等也没有到会。但术赤系、拖雷系诸王，东道诸王全部按时赶到。这些蒙古帝国实力派的参加，致使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部分亲王也被迫赶了过来。因为如今在本土召开“忽里台”大会，那些原来对在钦察封国选举不予承认的人，再也没有理由坚持了。拔都因病未能亲自来，他委托弟弟别儿哥主持会议。别儿哥让忽必烈协助他维持会场，并让全体都听从忽必烈的话。忽必烈安排异母弟弟木哥操刀守在大帐门口，不准持不同政见者进入；让旭烈兀带领士兵巡视，禁止任何人发表不同意见或大声喧哗。吉里吉斯的大将兀良合台和来自钦察封国的大将忙哥撒儿等率多支卫队负责会议的安全。正是在如此严密的控制下，蒙哥登上了大汗宝座，成为蒙古帝国的第四任大汗。别儿哥、忽必烈与诸王贵族解下腰带，挂在脖子上，对蒙哥行上九叩大礼。
蒙哥坐在大汗之位上被众人簇拥着，顿时有一种眩晕感，这幸运的降临令他如在梦中一样，简直不敢相信它是真的。
但窝阔台系的失烈门、恼忽等并不甘心就此罢手，他们妄图以前来祝贺为名，在会议上发动政变。
最初发现这一兆头的是吉里吉斯草原上的一个牧民，因为他丢失了几匹马，就到西南的草地上寻找，他无意中遇见了失烈门的骑兵和许多由军队保护的车辆。按理，这样大规模的军队开进吉里吉斯草原是应有蒙哥的人马监视的。但这个牧民环视周围却没有看见本族的士兵。这时正赶上其中的一辆车子坏了，赶车的士兵误以为牧民是自己人，就招呼他帮帮手。牧民在帮忙间发现车内装载着许多兵器，就问：“装这么多兵器干什么，怪沉的？”
“你还问我，你们车上不也都是吗？”
这牧民闻听此言，就感到这里边有问题，就悄悄骑上马离开了。这牧民稍微绕了个小圈，就拍马直奔“忽里台”大会所在地。大将兀良合台听了牧民的报告，就将他带去见了蒙哥。因为在蒙古人的习惯中，通常没有过类似的奸谋，所以蒙哥认为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忽必烈说：“非常时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派人去调查清楚吧。”
蒙哥就派兀良合台带一支彪悍的骑兵迎了上去，缴了对方的武器和马匹。经审问，这支军队还真是来援助暴动的。蒙哥一时气得脸儿刷白，立即让旭烈兀率军队疾奔汗廷包围了失烈门等人的人马。经过数天的审问，失烈门等人的大逆不道已经确定无疑了。于是蒙哥就此大开杀戒，黄金家族内部呈现出一片刀光剑影。
蒙哥根据蒙古“札撒”的规定，下令处死了窝阔台和察合台系的亲信一百多人，其中包括大将野里知吉。失烈门等几个亲王未被处死，但下令终身监禁。窝阔台汗国也就此被分化成几个小王国，由他们家系未参与政变的子孙充任王爷。阔端因与蒙哥交情甚好，又一贯不支持海迷失的做法，就任原职未动。海迷失皇后拒不承认新大汗，就与失烈门的夫人一起受审。大断事官忙哥撒儿当众列举了她们迫害良臣并杀死成吉思汗小女按塔仑的罪行，命人将她们各包在一个皮袋中丢到河里活活淹死了。自此，蒙古帝国的权力中心转移到拖雷家族手中。而索鲁禾帖妮在亲眼看见了自己的梦想变为现实后，在盛夏的一个黄昏，静静地将头歪在了察苾的怀中，瞑目长眠了。
在安葬完索鲁禾帖妮后，兄弟们还没有从悲痛中完全解脱出来，蒙古帝国的新大汗蒙哥就开始实施他的宏伟蓝图了。他先是废除了窝阔台系当政时留下的种种弊端，如“宽纵滥责”“政出多门”“群臣滥权”等，尽快恢复了圣祖的“札撒”和“必力克”（即语录）所规定的秩序。他重用旧臣镇海和拔都留给他的大将忙哥撒儿，将政权军权集于一身。他严崇祖法，恢复了叛逆斡赤斤的封国，诏其孙儿继承了王位，换得了东道诸国的拥戴。他廉洁自律，“不乐燕饮，不好侈靡”。他事必躬亲，身体力行。他在政权逐步巩固的基础上开始调整赋税，充实国库，激发众志，整顿军备。他大力推崇祖宗之法，不蹈袭他国所为。
蒙哥大汗在使国内安定下来后，有一天，他把自己的几个弟弟召集到一起，说：“我请你们看一样东西。”
蒙哥神秘地笑了笑，就带几个弟弟骑上马来到了郊外的空场地，那儿有一些官兵正围着一个铸铁造的长而圆的厚壁铁管。蒙哥和几个弟弟下马后，一个叫郭侃的汉人跑上来，说：“大汗，一切准备就绪！”
“那就开始吧！”
只见官兵往铁管里装填了铁块和石头之类的东西。填完，其他人就往后撤了一些，只有郭侃把点燃了的火把向铁管的下端一挨，那儿便有似爆竹捻子样的东西哧哧地燃着了，他就边向后撤边喊道：“把耳朵捂紧！”
忽必烈等刚将耳朵捂上，就听轰隆一声响，只见粗大的铁管里蹿出一道浓烟，随即二百米开外的一道临时搭砌的石墙就倒塌掉了。
忽必烈被突如其来的响声震得浑身一激灵，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蒙哥兴冲冲地走上前去，边摸拍着铁管边对大家说：“怎么样，够厉害的吧？”
原来这是一种火炮，能平射也能曲射。平射能打三百米开外，曲射能打一百来米。这火炮是郭侃研究出的能攻克城墙和堡垒的武器。蒙哥大汗高兴地说：
“卿能研造出这样威力巨大的火炮，实在是了不起！”
“这全仗大汗英明！”郭侃大声回答。
回到汗廷，蒙哥大汗就对几个弟弟说：“时机已到，我们该去实现圣祖的遗愿了。”
几个弟弟刚观看完火炮试射，都非常兴奋，听蒙哥这么一说，就纷纷请战。蒙哥大汗立即下令，派忽必烈以皇弟、亲王的身份总领漠南汉地军政事宜，准备向南宋发动进攻；派旭烈兀带领人马向西南亚进军，扩展疆域。
阿里不哥见蒙哥大汗没有提到他，就着急地说：“小弟也愿为兄长开疆拓土，厮杀于战场！”
蒙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们四兄弟也不能全部出外厮杀呀？小弟就留在大哥身边，主持封地事宜，协助我料理汗廷事务吧。”
蒙哥将阿里不哥留在封地，就是为了显示他推崇祖宗之法，暗示他将幼弟当“灶主”重用，将其推上“少汗”的地位，为日后的“汗位”选择便宜行事了。而忽必烈和旭烈兀深知，他们将以自己的能力去开疆拓土，是在为自己的生存和前途打拼。但蒙哥大汗如此安排，也有他对几个弟弟能力的考量在里边。他知道忽必烈是他们几兄弟中最熟悉汉地文化的人；蒙哥大汗唯尊祖法，但他从未对忽必烈召集汉人中的名儒有过异议，这一方面表示他是很尊重二弟的，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他早就有此打算了。三弟旭烈兀是一个军事天才，西南亚环境险恶，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以前不管是成吉思汗还是拖雷，都没能占领过这些地方，而蒙哥派三弟前去征战，显然是看中了三弟指挥作战的能力。至于阿里不哥，蒙哥大汗显然对他是不放心的。这个小弟脾气暴躁，在各方面都还不成熟，放他出去独当一面怎能行呢？另外，蒙哥也很重视“幼子守灶”的传统，把小弟放在身边跟自己多加历练，也许日后会把他打磨成一个合格的汗位继承者呢。
旭烈兀于1253年率领西征部队从哈尔和林出发。他这次不仅带去了郭侃和火炮，还随军带去了许多工匠。旭烈兀不愧是一代名帅，他表面上少言寡语，但心里的想法却很多。他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做着出征的准备，他甚至想到：一个善谋的将军，搭起桥来是不如一个普通的木匠的。考虑到西南亚复杂的地势，他就选带了一些工匠。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判断是十分英明的，要是没有这一准备，他的西征将是十分困难的。
后来，旭烈兀统率大军经过多年征战，于1264年成立伊利汗封国，忽必烈封旭烈兀为伊利汗。伊利汗国的疆域东起阿姆河，西至地中海，北起高加索，南抵阿拉伯海、波斯湾和北非的部分地区。1265年，旭烈兀去世，其长子阿八哈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