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诺曼底
精彩看点
诺曼征服——诺曼底公爵威廉——地图中的诺曼底——英吉利海峡——海峡以南峭壁林立的海岸——西北风盛行——海峡以北的天然良港——两岸海军实力与地理状况的关系——英格兰人与法兰克北部居民共同的族源——热爱冒险的丹麦人——塞纳河——诺曼底公国的奠基人罗洛——罗洛的海盗事业——罗洛成为海盗头子——罗洛南侵——阿尔弗雷德与罗洛的战争——埃诺公国遭袭——巨额的赎金罗洛入侵法兰克王国——法兰克王国查理三世——拉锯战——罗洛与查理三世的签订和约——效忠宣誓礼——罗洛在鲁昂大教堂受洗——阿弗尔港——从罗洛到威廉
在英国历史上,每隔很长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些大事,其中一件就是诺曼征服,它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几个世纪以来经常被提起。其实,诺曼征服就是诺曼底公爵继承英格兰王位。他的继位不是全靠武力,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英格兰王位的合法继承人。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说的就全对,但与王位竞争对手相比,他还是更有资格。最高统治权在当时虽不如现在真实有效,却是很公开透明的。
威廉的家乡诺曼底位于今法国北部,物产丰富,风景秀丽。下面这幅图直观地表明了诺曼底的地理位置。
通过地图,我们可以看到,诺曼底坐落在毗邻英吉利海峡的法兰克海岸线上。这个不规则形状的海峡平均宽约一百英里。海峡南岸与诺曼底北部相连,那里峭壁林立,海面上沿岸航行的船几乎与它垂直。这种险象令船上的人望而生畏。此外,一条急流从悬崖切出一条通道。河的入海口处有一个供船只进出的港口。此地常年盛行西北风,这样一来,港口的船就能驶向更远的地方。不断涌起的滚滚浪涛冲击海岸,致使陆地产生了凹陷。迅猛的西北风裹挟着沙石和木条堵塞了所有的河口,而在这个著名的海峡北部,也就是英格兰海岸,情况则截然相反。在英格兰海岸,海港的形成得益于河口或自然弯曲的海岸,如果不是这些得天独厚的自然因素,船很难进入港口。当然,在很大程度上,海港受到了风和大海的庇护。几个世纪以来,风平浪静的北部海岸因为稳定的深层水和广阔的掩护水域受到水手的青睐,他们出没在这片深入陆地的水域。而南部海岸上连绵曲折的悬崖则几乎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沿岸的每个河口都被浅滩和沙堤堵上了,只有汹涌澎湃的巨浪常年守护着那片冰冷的地方。
诺曼底在地图中的位置
虽然两岸的人有着相同的起源和血统,但他们的海军实力却判若云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两岸之间所存在的巨大的地理差异导致的。之所以说他们有着相同的起源和血统,是因为英格兰和法兰克北部最初是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聚居地,这些人来自挪威、丹麦和波罗的海沿岸的国家。他们在当时的史籍中被称为“北方人”。那些登陆英格兰的人通常被称为“丹麦人”,但实际上他们中只有一小部分人来自丹麦。然而,他们不仅一脉相传,还拥有勇敢的品质和无所畏惧的探险精神。根据这些性格特征,我们就基本能分辨出谁是他们的后代。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凭着强大的军事力量,依托海盗船队这一平台,寻找新的居住地,他们奔波在波罗的海和大不列颠四周的海面上,克服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更适合生存的物产富饶的地方。这些地方的气候不同于他们最初生活的北方。期间,他们显示出同样的精神特质,一起忍受着艰难困苦;他们在太平洋上捕杀鲸鱼;他们占领印度并攫取当地的财富和权力;他们甚至鼓动整个船队的冒险家绕地球半圈多去加利福尼亚州淘金。虽然时代和环境已经变了,但他们的种族精神却经久不衰。
“诺曼底”这个名字来源于“北方人”。诺曼底是法兰克北部的一个省,由北方人自己建立。正如从地图上看到的那样,塞纳河从法兰克的心脏流过,而北方人正是通过塞纳河的入海口进入这个国家的。历经海水长年累月的冲积,塞纳河的下游和入海口周围的海域都被沙石堵塞了。随着人们大规模地发展产业,极有可能导致整个河道淤塞,所以河里的水必须有个出口;这样一来,河水就会向外流动,与不断闯入的海水进行无休止的较量。然而,智勇双全的北方人还是排除万难,找到了一条合适的道路。他们乘船溯流而上,最终在诺曼底永久定居。故事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占领诺曼底数世纪之久了。诺曼底由世袭君主统治,君主的权力至高无上,几乎不受法兰克国王的约束,该君主被称为“诺曼底公爵”。
塞纳河风光,卡尔·弗雷德里克·伊尔(1849—1911)绘
第一位诺曼底公爵名叫罗洛,他是北欧海盗的一名首领。他率军入侵并征服了法兰克,被称为诺曼底公国的奠基人,他的故乡是挪威。他在挪威一出生就是一名酋长,生性野蛮,热爱冒险。后来,他召集了一批追随者,一起到海上肆意抢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最终被挪威国王驱逐出境。
在罗洛看来,被驱逐出境不见得是场灾难。他非但没有终止自己的海盗“事业”,反而扩大了他的入侵范围。他加强了军备,增强了舰队实力,招募了更多的追随者,从波罗的海北部向英格兰海岸航行。
苏格兰西北海岸有一些山脉和幽暗的岛屿,那里曾是历史上很多逃亡者和罪犯的避难所。现在,罗洛把这些岛屿变成了他的集结地。他在岛上拉拢了很多同伙:这些人有的是因为卷入政治动乱,有的是因为犯下罪行,最终逃到这些孤岛上。罗洛冲动、热情和自信的性格激发了他们的战斗力。于是,他们拥护他为领袖。罗洛发现他的兵力不断增强,于是计划把这些力量集中起来,便于自己指挥。他率军向南出征,竭尽全力为自己寻找一个易于占领、适合生存的地方,并占为己有。他周围的冒险者无所畏忌,为加入这个计划做足了准备。他们改装了舰队,分配了补给品,改善了装备。这次远征不仅有组织纪律,而且有足够的作战物资。于是,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就出发了。然而,他们并不确定目的地到底在哪,只是知道要为自己找到一个有利的地方。
罗洛的雕像,位于诺曼底地区法莱斯市的一处广场
他们一路向南航行,经过苏格兰海岸,进入英格兰海域。抵达英格兰海岸时,他们发起了几次进攻,但都被英格兰大军击退了。这些事件发生在阿尔弗雷德大帝统治时期。高瞻远瞩的阿尔弗雷德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巩固边界的防御,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罗洛的野心。于是,他率军向多佛尔海峡出发,并在途中袭击了佛兰德斯海岸。遭到袭击的地方是埃诺公国,由位高权重的埃诺伯爵统治。埃诺伯爵在抵御罗洛军队的战斗中不幸被俘。伯爵夫人为了赎回丈夫不得不筹集一大笔赎金,然后交给罗洛。因此,罗洛的这次袭击为他的金库注入了新的财富,他们把这看成是那段日子里无比伟大和光荣的事情。如果这种罪行放在现在,必然会遭到人类的一致谴责;但罗洛却通过这种行为不仅充实了自己的金库,还获得了长久的赞美和光耀的荣誉。
出于各种原因,收到赎金的罗洛并未永久占领埃诺公国,而是继续补充武器和物资。他率领舰队离开埃诺公国,向西穿过多佛尔海峡,然后沿法兰克海岸航行。他发现海峡这边的法兰克虽然与对岸一样美丽富饶,但这里的防御相对较松。他们径直进入塞纳河口。习惯了海上航行的他们突然转入内河,难免会觉得困难。好在一路上没有强劲的敌军阻拦,他们很快克服了各种困难,溯流而上抵达鲁昂,竟有些不费吹灰之力的感觉。
当时,法兰克国王是查理,史称“查理三世”。他开始集结军队抵御外敌入侵。然而,罗洛先于查理占领了鲁昂。他有足够的精力去反击查理的军队。当时的鲁昂已经固若金汤,而罗洛的到来犹如锦上添花,他扩大了防御工事,修建了军械库,设立了守卫。总之,罗洛的这次作战准备充分,他和他的军队建立的阵地甚至能用坚不可摧来形容。
法国巴约地区出产的挂毯,上面的图案描述了北欧海盗入侵的场景,产于19世纪
罗洛和查理之间经过漫长的拉锯战之后,罗洛就快打赢战争了。成功离他越来越近了,他变得越来越骄傲、专横了。他把法兰克国王从这个港口赶到另一个港口,从这片田野赶到另一片田野,直到他占领了法兰克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建立起自己的政府。查理竭尽全力抵御,但一再败北。罗洛不断进攻,最后将查理围在巴黎。最后,查理被迫参加和平谈判。罗洛强烈要求由他和他的追随者们统治塞纳河两岸肥沃而广阔的土地,并在这里建立一个独立的王国。实际上,这片土地就是现在的诺曼底。面对这样无礼的要求,查理极不情愿。他无法说服自己把这片土地割让给对方,并任由对方建立一个独立的王国。他能接受的是,罗洛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附属于他的公爵领地,而绝不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继续拥有这片土地。一眨眼,罗洛已经登陆30多年了,双方的战斗僵持不下,他已经疲于应付,最后,他妥协了,同意了法兰克国王的提议。
查理国王有个女儿,名叫吉赛尔。和平条约的其中一条就是罗洛迎娶吉赛尔为妻。按照条约规定,罗洛成了一名基督徒。因此,条约的执行包含了三个必不可少的庄严仪式。首先,罗洛要在他的封地举行效忠仪式,这是当时的一种风俗-拥有较高权力的官吏要在最高统治者面前举行某些仪式,也就是所谓的“效忠宣誓礼”。尽管这些仪式的内容都是下级官吏向最高统治者表达他们的归顺之意和忠诚之心,但在不同的国家却有各种各样的形式。效忠宣誓礼之后还有受洗仪式,受洗仪式之后则是大婚庆典。
法兰克国王查理三世的油画像,乔治斯·鲁热(1783—1869)绘于1838年
举行效忠宣誓礼的时候,所有的王公贵族和军队首领都会受邀来见证这庄严的时刻。显然,罗洛是不会彻底向法兰克王国屈服的。根据传统,他必须跪在国王面前,紧握住国王的双手,向国王表示臣服之意。不仅如此,他还得亲吻国王的双脚,尽管那双脚被精美的鞋裹着。罗洛什么都可以答应,唯独最后一个程序让他难以接受。然而,国王对罗洛既不劝说,也不催促,这种不紧不慢的气氛反倒让罗洛无所适从。实际上,这些仪式并不能真正表明罗洛对法兰克国王忠心耿耿。
早在一百多年前,教皇就已经自称为皇帝。直到今天,某些特定场合还是会沿用这些仪式。说起教皇,他的鞋上则绣有十字架,这个十字架象征着经历苦难和死亡的神圣的救世主,虔诚的信徒跪下来恳求亲吻他的双脚。参加这种仪式之前,教皇总会仔细考虑一番,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才会出席,然后接受子民们的“心意”。
罗洛无法说服自己去亲吻查理国王的双脚。最后,双方一致同意让罗洛的代表执行这个程序,问题这才得以解决。于是,罗洛就命令他的一名侍臣在仪式上代他行礼。这名侍臣虽然服从了命令,但当他举起国王的脚时,他的动作是那么粗鲁——他把国王的脚举得老高,竟然把国王从座位上拉了下来。这种行为看似是个笑话,但恰恰表明罗洛的实力强大,而查理国王则对此恨之入骨。
几天后,罗洛在鲁昂大教堂受洗,并举行了盛大的游行。一星期后,他便和吉赛尔举行大婚。三十多年来,罗洛一直在各种战斗中度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有现在的欢宴和庆祝。罗洛获得了这片完整的宁静的公爵领地,余生他用尽智慧去治理。一时间,这片领地呈现出繁荣昌盛的景象。罗洛把这里变成了欧洲最富有、最繁荣的地区之一,为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权力奠定了雄厚的基础。他死后,这里逐渐发展壮大,形成了现在的诺曼底。
罗洛在鲁昂大教堂接受洗礼,大约绘于14世纪末或15世纪初
由此看来,罗洛和他所率领的北方人之所以占领法国的这部分土地,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从英吉利海峡进入塞纳河之后,距离这里最近,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里不仅土地肥沃而且物产富饶。这里风景如画,就像法国的花园一样;美丽的风景令很多现在的游客神往,受到他们的高度好评。但这里所呈现的景象与英格兰和美国的乡村风景截然不同。在诺曼底,疆域是开放的。那里没有树篱或围墙去打破原本的整体性,辽阔的土地向四面八方扩散。人们通过各种耕作方式把它们分成不同面积和样式的小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笼罩着上千种色调,不规则鳞状的大地毯。成千上万的树木形成的森林随处可见,它们看起来是那么古老而珍贵,仿佛已经在这里屹立了数世纪之久。贵族的领地、狩猎场和公园与国王的宫殿或古代高官的城堡相差无几。不像美国,这里的农舍有的建在公路旁边,有的建在山坡上面;但在一些过于密集的村庄,那里的古民居大多是砖石结构,家家户户的房屋都集中在一条街道上。也许我们还能看到,衣着别致的男男女女每天清晨一起去几英里之外的地方进行日常劳作的场景。除了这些村庄,偶尔会有一座古堡映入眼帘,再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居所了。这个国家看似荒僻,却随处可见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物产和怡人的风景。笔直、宽阔、宏伟的大道将这些美丽的风景串联起来,一直延伸到数英里之外连绵起伏的土地;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人们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耕种和收获,更别说那些古老而珍贵的树木。当游客驾车行驶在公路上,两旁的美景尽收眼底,它们像不断切换的电影镜头一样在眼前一闪而过。在英格兰,一阵风吹过,公路旁的灌木组成的墙和窗挺显得格外漂亮,无不透露着浓郁的乡村气息。漫步其间,蜿蜒曲折的道路就像河流一样。总之,如果说英格兰的道路风景怡人,那法国的道路则彰显着一种宏伟之气。
鲁昂是一个具有千年历史的名城,古迹颇多,塞纳河贯穿市区。图为早期的鲁昂城全景,大约绘于16世纪
在这一章开始的时候,我们已经通过地图知道了诺曼底的位置。值得强调的是,鲁昂是现代诺曼底最大的城市,坐落在巴黎和英吉利海峡之间的塞纳河上。塞纳河入海口有个小水湾,这里几乎是整个海岸线上设施最好的海港。然而,即便是这么小的港口也会被沙堵塞,所以潮水一旦退去,船就极有可能搁浅。事实上,如果没有人工干预,这个入海口可能早就被填平了。潮水下降之前,水闸会锁住大量的海水;水闸一旦打开,日益累积的泥沙就会被海水冲积到一起。港口在整个海岸都是数一数二的,法国人称它为“勒阿弗尔”,英语中的“阿弗尔”也是“海港”的意思。实际上,“勒阿弗尔”的全称是“勒阿弗尔格拉斯”。诺曼底人似乎把这个港口看成了神灵赐予他们的好运。然而,英语中的“勒阿弗尔格拉斯”这个全称只保留了主要词汇,直接称这个港口为“阿弗尔”。
从罗洛到威廉,诺曼底公爵统治的诺曼底公国在法兰克王国历史上存在了一百五十年左右。其间,诺曼底公国的人口和财富都在不断增长。幸运的是,诺曼底原有的居民并没有被驱逐出境,他们一如既往地在那里从事农牧业劳作。诺曼底贵族管理这里的子民,并接受威廉赐予的大量封地。各民族逐渐融合在一起,他们在历史长河中跋涉数世纪,只为向世人证明自己高贵的精神品质,而这些精神早已通过诺曼底血统注入到后人的灵魂深处。其实,许多观察人士表示,这种精神一直延续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