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一次进家门
春天傍晚的阳光投射在市公安局院门口的一棵大树上,槐树稀碎浓密的绿叶在微风阳光中快乐的抖瑟着。
小勇陪伴着瘦削的堂姐走出院子来,在公安局门前坦荡如坻的街道边站定,转身笑容迷离地望着她说:
“有空再来玩吧!最近我们挺闲的,没什么大案要办。”
“你们闲,说明天下太平。”秦芳愉快的莞尔笑道,“你办公室的氛围挺特别的,没事和警察聊天真是一桩开心的事!”
“你觉得开心就好,好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秦小勇欣慰地说,“大伯去世这么久,你早该出来散散心的。也怪我一直忙工作,没想到这一点,我以为你和通常人一样觉得警察严肃古板,不喜欢亲近我们呢!”
“哪里。和人民警察待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秦芳笑意盈盈,顺手理了理肩头的挎包。“我得去买点菜回家做饭了,听说本市最大的钟鼓楼市场就在这附近,对吗?”
“对啊,你开汽车导航就可以过去。”小勇说着拉了拉她的手道别。
果然,她开车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钟鼓楼大街不大平坦的青石板路。
这是一条古老的街道,不怎么宽敞,但是古木参天绿荫蔽日,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前面似乎有点拥堵,秦芳踟蹰地在一片树荫下停了车,信步走进街边一家名叫“美人阁”的女装店里去问路。
“请问农贸市场在哪边?”辨不清方向的她含笑询问迎上前来的女老板。
剪着一头时尚帅气的男式短发的女老板礼貌矜持地微笑说:“哦,在旁边的巷子里,您走错了!”
“错了吗?”秦芳惊愕道。
“是的,这里是工贸市场。您是要去买菜吗?”
“对呀!”秦芳惊讶于她的眼力。
“那就是走错了无疑,我们这边都是卖衣服、做头发指甲,以及其他小生意的。”女老板耐心的解释说。
秦芳心情郁闷的转身离去时,不经意地掠一眼女装店靠墙衣架上的几件服装,目光不禁被它们吸引,眼神发亮道:“咦,你这儿居然还有旗袍啊!”
年轻的女老板脸红喃喃道:“这几件算是藏品吧!原本千辛万苦地淘换来打算我自己穿的,可是发现风格不适合我,所以只好挂出来卖了。”
秦芳审查挑剔的瞥了她一眼说:“的确不适合你,虽然你的身材很好,可是气质不符,你只适合穿现代时尚的衣服。”
女老板含羞不语。
“不过这么高贵典雅的旗袍,挂在这种大众化平民消费的地方,你觉得卖的动吗?”
“原本就是碰碰运气,能卖就卖,卖不掉还是我自己留着将就穿吧!毕竟当初是诚心诚意,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哦!”秦芳轻声叹息。“可惜我没时间试穿,要赶去旁边的农贸市场买菜,赶着回家做饭,不然真可以拿你一件呢!”
女老板上下打量着她的衣着,面露愧色的迟疑笑道:“美女说笑了,即便有空试穿,你又怎会在我们这种地方买衣服呢?身份和档次不匹配呀!”
秦芳不以为然地瞥她一眼,淡定的说道:“你错了,老板,我经常逛你们这种小店呢!因为总有意外之喜。——你给我一张名片吧!改天我打电话,请你送衣服去我公司试穿可好?”
女老板诚惶诚恐地连忙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一张卡片:“谢谢您!”
“不必客气!”秦芳说着,一边低头端详着名片,一边轻声念道:“莫菲——我们都是同龄人,买卖双方是平等互利的关系,做生意的也该有骄傲和尊严,待人接物你实在不必如此谦卑!”
莫菲愧疚脸红道:“实不相瞒,小店开业没多久,局面尚未打开,我也是头一次开店做生意呢!”
秦芳为她的坦诚感动微笑道:“可以理解,谁没有第一次呢?万事开头难,以后就会顺风顺水的。”
这时徜徉踱步地进来几位挑选衣服的顾客,她便趁机及时地告辞离去。蜿蜒步行去旁边的农贸市场买了菜,她一路驱车径直到家。
悠闲地外出探亲访友的一天即将结束,秦芳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摘菜,悠远的门铃忽然在长长走廊的尽头响起来。
她略一错愕,丢下手头的活计走过去开门。只见玉树临风的严冰恒站在她面前的花园里眉开眼笑地望着她,瞅她一脸的疑惑便说:
“我路过你公司,水牧儿说你休息,果然你就在家呢!”
让他进到屋里来,秦芳冷笑道:“你们医院和我们公司都不在一条道上,且方向相反,请问你是怎么路过的?”
“只要有心,绕多大的弯都是顺路。”严冰恒微微脸红道,一边受宠若惊地走进来,一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慨叹道:“原来你家都是中式家具呀!”
秦芳诧异地望他一眼,淡淡的说:“我喜欢中式家具,这也是我父亲喜欢的。”
“挺好!”严冰恒在宽敞客厅的红木沙发椅里坐下来说,“庄重典雅,一望而知是深受儒家思想教化的家庭,与我对你的了解认知相投。”
“你还知道儒家思想?”秦芳惊喜的笑道,“真令人刮目相看呀!”
“你以为我就是啥也不懂的假洋鬼子?”严冰恒自嘲,“在美国旧金山,我家也是家教非常严格的中国传统家庭呢!”
“哦,失敬失敬!”秦芳扬了扬眉毛,戏谑地微笑道。
带领着客人大致参观了一下屋子,他们在秦芳卧室后光线幽暗的书房里停驻了脚步。
这是与佛堂相连的一个宽阔房间,玄关摆放着一棵青翠欲滴的阔叶绿植,结实高大的书柜将它与佛堂巧妙地隔开来,而平整松软的榻榻米一直铺展到神秘幽深的佛堂里……
严冰恒探询地望了望身旁神色平静的秦芳,斗胆踩着榻榻米坚定沉稳地向前走去,当他一眼望见黑色的佛龛里那尊高大威严栩栩如生的佛像时,不禁心生敬畏地愣怔了一下。
于是他在一人多高的佛像前肃然站住,继而望见了它旁边摆放着的秦芳父亲的遗像,以及焚着香的烟雾缭绕的香炉。
严冰恒神情肃穆地在佛龛半开的抽屉里拈起三支香来,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郑重地插进香炉里,在他犹疑的寻找合适的位置叩拜时,一旁注视着他的秦芳说:“每次我都是坐下来和父亲说话的,不用拜!”
严冰恒扭过头来感慨万千地瞅着她,良久呐呐道:“芳芳,我没想到你的家里会有佛堂,你把伯父的灵位也设在这里。”
“不然我该把他老人家放在哪里呢?”她冷冷的反问,“搁在我自己的心里就够了吗?”
见严冰恒无言以对,秦芳又忧郁地蹙眉道:“从前我以为自己心中有佛,后来才知道父亲才是我心里的佛,纵然他一朝离去,在我的心里却从未倒下!”
紧紧地攥住她的一只纤手,严冰恒动容地神色坚毅地说:“芳芳,你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纯洁的女孩子,此前都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我饿了,该回厨房做饭去了。”秦芳冷淡地说着挣脱他的手,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严冰恒不得不紧紧地跟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