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廷审
弘弘自制力很强,很少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却是势若奔雷,很是骇人,辛镝脸色大变,双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体若筛糠,差点没给吓死。
看着快要软倒的辛镝,群臣大是高兴,这次肯定会招认了,还程敏政清白不是问题。
李莹壎也是如此想,很是欢喜。
程敏政脸色平静,静静的看着快要软倒的辛镝,并没有激动,对他来说,这是必然之事,意料之中。
程堂微微颔首,只要辛镝开口了,傅瀚也就逃不掉了,鬻题案就告破了,程敏政的清白恢复了,唐寅和徐经的前途也就保住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着太监装的老太监踩着小碎步,疾步来到弘治身侧,跪倒在地上,以额触地,大礼参拜,道:“奴才李广,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尖细高亢,有点刺耳。
这是当朝第一权奸李广,在关键时刻赶到,弘治对李广很是宠信,脸上泛起笑容,道:“起来吧。”
太监这个名称,程堂的耳朵都快磨出茧了,不管是史书也好,还是历史剧也好,总是少不了太监这个绿叶,但是见到太监还是头一回,很是好奇,睁大眼睛,把李广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只见李广个头高大,面皮白净,颏下无须,很是阳光,一点也没有影视剧中那种脸谱化坏人的痕迹,除了因为生理缺陷导致的声音尖细高亢,有点刺耳外,也没有其他的毛病。要不是知道他是不完整的男人,太监,一定会把他当作正常人。
李广用力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跟擂鼓似的,千恩万谢:“谢陛下,谢陛下。”爬起身来,站在弘治身侧,目光有意无意的瞄了辛镝一眼。
这奴才相没谁能比了,怪不得能得弘治宠信,如此奴颜婢膝,哪个主子不喜欢?
这一眼很隐秘,但是没有逃过程堂的眼睛,在心里冷笑,你李广是厉害,但是想要翻盘,没那么容易,就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自从李广进来,辛镝一双眼珠子就陷进李广身上,立即从李广这若有意若无意一眼中,明白李广的意思,信心大振,叫起了撞天屈:“陛下,臣冤枉,臣冤枉。”
弘治脸色铁青,恨不得命人把辛镝拖出去斩了,再剁碎了喂野狗,断喝一声:“脏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辛镝眼圈儿泛红,两眼泪汪汪,接着喊冤:“陛下,臣真的冤枉啊,自从程大人关进大理寺,臣是好酒好肉侍候着,从未有半份亏待,就是程大人也是感慨,没有看出来,臣还有如此雅量。程大人,这可是真的?”扭头看着程敏政。
弘治和群臣的目光落在程敏政身上,静待他的答复。
李莹和程壎看着程敏政,一点也不担心。
程堂自然是放心得很,辛镝挖的这点小坑,也想把程敏政埋了,那是天大的笑话。
程敏政抱拳行礼,道:“辛大人,你说是的以前,陛下问的是眼下。在今日之前,你着实好酒好菜侍候着,没有半份逾矩,可今日你当着众人之面,嚣张之极,欲要用毒酒毒死我,这是铁证如山,任你如何狡辩,也是没用,我劝你收起侥幸之心。”说着,眼睛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李广,意思是说你有李广这个中官当靠山也是没用。
李东阳上前一步,向弘治行礼,道:“启禀陛下,程大人所言属实,臣赶到时,亲眼所见辛镝欲要毒死程大人。”
辛镝心里叫屈,你赶到的时候,哪是我要毒死程敏政,是程堂要毒死我,但是这话他不敢说,说出来的话,麻烦就大了。毒酒哪来的?那么多人看见了的,总会有人给程敏政作证,他就百口莫辩了。
李东阳把毒酒呈上,道:“陛下,这就是毒酒。”
毒酒就是铁证,辛镝一颗心怦怦跳,快从胸腔中蹦出来了,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只见李广冲弘治行礼,道:“启禀陛下,可召太医验毒,有毒无毒,一验便知。”
这话很在理,有没有毒,一验便知,弘治欣然同意,道:“召太医。嗯,在值的太医都来。”他是怕有人欺骗他。
验毒是必然的过程,谁都没话说,程敏政和群臣都没有异议。
程壎很是高兴:“这就是毒酒,验毒这是在置辛镝于死地。”
李莹好看的眉毛微微拧着,沉吟不语,她是个聪明人,可不象程壎这么乐观。
程堂瞄了程壎一眼,对总是图样图森破的大哥很是无语,道:“恐怕未必,李广如此做,必是有所准备。嗯,很可能要胁迫太医,要太医验为无毒。”
程壎急眼了:“他好大的狗胆,竟敢当着陛下的面使诈?”
使诈算什么?李广一直在利用弘治的性格缺陷打击异己,多次阻止程敏政入阁,就是最好的明证。
李莹轻斥,道:“壎儿,小声点。”
程壎发急:“娘,我们当阻止验毒。”
康海瞄了一眼程壎,苦笑摇头,这个程大公子这才情真不怎么样。
程堂拽了拽程壎的衣袖,轻声道:“验毒正大光明,必然之事,我们要是阻止的话,就显得我们心里有鬼,这事断不可为。”
要是可以阻止,程敏政他们会不阻止么?这没法阻止,不仅不能阻止,反而还要赞成。
程壎手足无措:“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李莹好整以暇,一点也不着急,淡淡的道:“就算验为无毒,又能怎样?这么多大人,有谁是好相与的?”
朝中济济一堂,这么多大臣,哪个不是宦海沉浮数十载,早就历练得狡猾赛狐,就算验为无毒,也不算事,自有办法戳穿,程堂对李莹的话大加赞赏。
李莹抚着额头,有些好奇,道:“要想在验毒这事上做手脚,无法瞒过群臣的眼睛,李广如此做,是为哪般?”
中官与朝臣的矛盾持续百多两百年,李广身为中官,是当朝第一太监,是当朝太监领袖,他和群臣斗了这么多年,恩宠不衰,屹立不倒,说明他是一个极其聪明之人,非常厉害,断不可能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他如此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李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康海微微颔首:“夫人所言极是在理,我也想不明白。”
程堂看着如同木桩子似的站在弘治身侧,恭敬异常的李广,微微颔首:“李广真是个厉害人物,不放过任何壮大的机会,难怪与群臣斗了这么多年,不仅没有失宠,反而更加得宠。”
康海问道:“恩公,他要做甚?”
李莹程壎的目光落在程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