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功的实在论
实在论作为一种精神行为方式,它的历史的神经分布对存在哲学来说并不陌生。实在论力图突破思想围绕它建立的围墙,刺透中间层而进到具有第二性质的主观立场。胡塞尔的纲领中显露出这一点,海德格尔对此也表示赞同。(17)那种在唯心主义认识中有根据的主体的成就,在唯心主义衰落之后令人恼怒地成了一种非必需的装饰品。在这一点上,基础本体论像现象学一样仍然是实证主义的不自愿的继承人。(18)在海德格尔那里,事物性翻转过来:他的目的是无形式地即纯粹出于事物地进行哲学思维,所以事物对他来说也就蒸发了。海德格尔厌倦对认识的主观监禁,开始相信对主体性来说先验的东西就是对主体性来说直接的东西,用不着在概念上被主体性所污损。与后来的“青年运动”之类的浪漫思潮相类似,基础本体论错把对限制性的和模糊的主体性因素的反对当作反浪漫主义的,它想用海德格尔并不害怕的好战辞句来征服主体性。(19)
既然我们不能认为主体性的中介出自这个世界,那么我们就想返回先于对主体性和中介反思的意识阶段,但这种努力失败了。当我们相信我们是在无主体地依附于事物,同时是在自然地、以新实在论方式公正地对待物质的时候,我们实际上是从我们的思想中消除了一切规定性,正像康德一度从先验的自在之物中把它们清除掉一样。对我们来说,规定性就像纯主观理性的作品,就像一个特殊存在物的后裔一样是同等讨厌的。矛盾着的欲求互相冲突并互相破坏。由于我们既不是思辨地思考,可以一直在思想中规定任何东西,也没有掉过头来钻研一种存在物——这种存在物作为世界的一物使存在的在先性出了丑——所以我们实际上不敢思考任何东西,只敢思考一种完全的真空,一种要比古代的先验主体空洞得多的x。而古代的先验主体则一直带有“自我性”,即一种存在中的意识的记忆,以此作为它的意识的同一体。
这种绝对无法表达的x脱离了一切谓词,成了存在名义下的本体实在论。存在哲学以疑难的概念形态的不可避免性成了黑格尔关于存在的、判断的、不情愿的牺牲品:存在和虚无是不可区分的东西。海德格尔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欺骗自己。但他应该指责存在本体论的东西(20),不是左翼存在主义者感到恐惧而解释的那种虚无主义,而是这种本体论把它的高贵言辞的赤裸裸的虚无性说成肯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