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家都不容易啊
“启铭在辅导室里发飙？又打人了？”正当凯锌听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完全代入剧情发展中的当儿，他听到秋平说启铭大吼站起来，他蹦的一跳，慌张大声说。
他是真的紧张了，马上凑过来要检查看看秋平是否真的没有受伤。
秋平立刻闪开，“你别乱来，我没事。是不是很后悔没来出席今天的家庭辅导？”看见凯锌对自己这么紧张，她心里窃喜，却不知怎么说上这样一句听似卖关子的话。
哪里知道秋平一说完，却悔恨不及，暗地里不断骂自己，秋平啊，你真的不介意凯锌今天去相亲？你这样说，不是露陷了吗？
凯锌完全忽视秋平的调侃，也没有听出这句调侃的话中有话。只是一味语带关切地追问，“快说，启铭有没有暴力行为？有没有伤到任何人？”
“没有，没有，我们都很好，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坐在哪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好吗。我一直特别留意这孩子，当他一有异动，我在旁边也立刻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他的全名，随即拉着他的双手。”
“这孩子力大着呢，如果他大力推开你，你会受伤的。辅导室内有座椅，你就不怕他甩开你，然后打你？或者跌跌碰碰的磕伤自己或他人？”担心秋平安危全写在凯锌的脸上。
“不会的，我们对于这些突发情况也都有预备的，也知道该如何应付。我这出其不意的动作是他预料不到的，所以他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接着就喊他的全名。这样做有助于将他从情绪导向中拽出来，让路给突然短路的理性，重新夺回控制权。”
“慢着，慢着，excuse me，你可以说得明白一点，普通话，普通话，Please。”
“人脑的构造很奇妙，在正常的情况下，我们的理性是可以控制情绪的。你想象我们人是一辆车，理性是主驾驶员，荷尔蒙是副驾驶员。若一不小心越过了临界点，情绪就切换去另一个区域管制，荷尔蒙变成为主驾驶员。简单来说，我们的情绪变成是荷尔蒙之类的激素在控制。这样就危险了，失去理智的情绪发泄会容易做出令人之后后悔的事情。就是我们常说的情绪失控。”
“意思是你喊他的全名，就是要他能够从激素控制转换回去理性控制，是这样吗？”
秋平笑笑，拍拍凯锌的头，“真聪明。”
这，就是露易莎邀请秋平一起出席家庭辅导的主要原因。她一个人同时要专注三个人的说话内容，行为态度，肢体语言，和情绪变化等，容易遗漏重要细节。加上当中有一个暴力倾向的孩子，安排多一个人在场，有备无患。
辅导室内的陈先生，不知道是否受到启铭的强烈反应影响，立刻从自艾自怜中惊醒过来，“我尽力，我会尽力尝试修复这个被破碎的体无完肤的家。”
今天的辅导，就在大家应允愿意努力挽救家庭的情况下落幕。
“就这样结束了？”凯锌意犹未尽。
“当然还没有，不过至少今天获得大家同意一起努力挽救这个濒临崩裂的家。只要他们答应继续来接受辅导，我们就有机会让他们破镜重圆。”
“这么看来，我这律师，我的生意是要泡汤了？”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的凯锌，疲累的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寻话题。这几天律师楼和医院两头跑，加上晚上为应酬父母而出席的晚餐，他实在应该回家休息了。能够撑到这时间点，已经超出他的体力和精神所能负荷了。
“你累了，回去吧。”这不是下逐客令，凯锌听得出来。
“启铭呢？你们只谈夫妻问题？不谈孩子的暴力行为吗？”还是想陪陪她。
“孩子的问题不都因为夫妻问题引起的吗？要根治就必须追本溯源，回到问题的根源。”秋平从沙发上起身，伸出双手给凯锌，“来，起来，回家去。夜了。”
秋平说话声也是属于低沉，充满磁性和魅力。安静稳重的说话声，很有稳定情绪，催眠作用。
“再坐会，一会。”凯锌把双手交叉，用力捂在胸前。
撒娇的男人，也只有在秋平面前，这40岁的大叔可以这样安心的放任。
“那好，你安静休息一会，真的别太迟开车回家。”
看着凯锌呵欠连环炮似的一个接一个，眼皮都掉在地上了，却一点不想离开。只好任由他，自己安静坐在旁边陪着。
凯锌的嘴巴一闭上，眼皮一盖，在沙发上立即睡着。微微打着呼噜。
他是真的累了。
将客厅灯光调暗，加上一张被，凯锌应该可以一觉到天亮。站在沙发旁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凯锌，恬静，安详，他睡得真香。
自从医院回来之后，秋平睡眠品质变得极差，久未发作的恐慌症似乎又要发作了。
难道他知道，故意来陪我？一阵暖意涌入心里，悬在半空的心，落地了。望着眼前的这位老朋友，心里面很踏实，很稳当。
凯锌留下，又何止是为了这呢？这男人看似吊儿郎当，细心贴心的很。
这一夜，没有刹车器失灵事件，没有高空坠下。。。没有噩梦。
单身，没有婚姻牵绊，家庭缠绕，看似可以更加自由发展自己的事业，尤其是在大城市，工作时间长，事物多，每天要面对各式各样的人，忙于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回家，遇上一个不理解你的配偶，不懂事的孩子，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
单身，像这几天，工作压力加上遇袭，住院。有个伴在那陪着，可以依偎，取暖，甚至撒撒娇，心里也会舒坦些。遇到事，有人可以说说话，听你讲讲心里面堵塞的情绪，商量参详想不通的事，也是一种的幸福。
结婚？单身？这该如何选择？
没有方程式，没有人可以告诉你怎么样比较好，更没有人会为你的选择负上责任。这个答案，连婚姻专家自己也无法回答得清楚。
秋平这个婚姻专家，能医不自医？
“我又转念，见日光之下有一件虚空的事：有人孤单无依，无子无兄，竟劳碌不息，眼目也不以自己的财富为足。
他问：我劳劳碌碌，刻薄自己不去享乐，到底是为谁呢？
这也是虚空，是劳苦的担子。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因为二人劳碌同得美好的报酬。
如果一个跌倒，另一个可以把他的同伴扶起来。
但一人孤身跌倒，没有别人把他扶起来，这就悲惨了！
再者，二人同睡，就都暖和；一人独睡，怎能暖和呢？
有人能制伏孤身一人，如果有二人就挡得住他。
三股合成的绳子，不容易折断。”
秋平入睡前，迷迷糊糊记起智者所罗门在《传道书》中的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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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阳光随着太阳东升，缓缓地，暖暖地照入秋平的房内，轻轻地的用微热，弱光把秋平给唤醒。一夜好眠，带着微笑醒过来。能够好好睡一觉对很多城市人来说，那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躺在床上，将自己一字型排开，大力往上下拉筋，伸了个懒腰。
洗刷完毕，出来一看，凯锌已经离开，饭桌上留下一张周六晚上演唱会的贵宾邀请卡。
《林诺希声乐家演唱会》贵宾邀请卡，秋平笑了。
想着凯锌也不容易。作为家里独子，爸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罗爸爸是明事理的长辈，不想给孩子压力，希望孩子可以幸福，快乐。这一切，罗爸爸他都懂，也要求自己能够做个开明的父亲。
但，他终究是一名父亲，中国人父亲。家庭观念重，自己再怎么样开明，把孩子送去西方国家读书，却绝对不洋化，坚持家里必须传承中国传统和文化。
他老人家内心里挺不容易的，压抑着自己传统父亲的权威，坚持不要当一个吃古不化的老古董，独裁者，却又不想孩子变成脱缰野马，不婚，不为罗家留后。
矛盾，纠结。
21世纪的父亲不易当。好父亲更是难为。能够在收和放之间要拿捏的准，有谁做得到？为孩子安排相亲，知道儿子会不高兴，却按耐不住，安排了。美其名是答谢对方在墨尔本时候的接待，儿子心知肚明那只是藉口。
昨晚俱乐部晚餐后，凯锌把自己和老伴送回家，家门都不进，急急忙忙地又出去，而且还整夜未归。这当爸的心里气，却不得作声。不能让人觉得自己霸权，迂腐，这形象必须坚持住。可，心里憋屈。
当儿子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当爸的心意，自己40岁未婚，爸妈在外人面前有多尴尬，多为难，不说也明白。他们为自己挡了多少闲言闲语，承受多大的压力，数也数不清啊。可，这又可以如何呢？
凯锌离开之前把父亲交给他的演唱会贵宾邀请卡留下给秋平。他自己私下向诺希多要了一张。
这次，只好够辜负爸妈的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