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凿齿到解玉砂
红山文化神面体横而扁,两侧有突榫及钩形物,和那里的钩云形玉佩之意约略相通。其旋涡眼系由两颊下部琢出的沟槽沿抛物线向额前沿伸,再从内眼角向外卷绕,围住镂成圆孔的目睛。红山玉神面的底部皆雕出一排巨齿,或五枚,或七枚,极具特色。《山海经·海外南经》与《淮南子·本经》均提到古有神人或神兽名“凿齿”,郭璞、高诱在注释中都说其齿状如凿,则正和红山神面上的大牙相合,故不妨暂称这类神面为玉凿齿。但是,为什么要让神人或神兽的牙齿这么突出,就不得而知了。有一点可以确定,牙好胃口就好,再硬的食物也嚼得动。
我手中恰好就有两件这样的玉凿齿。一件为石质,呈墨绿色;另一件为河磨玉(料),呈淡黄色。我觉得了解新石器时期文化,一定要从各种不同文化期器物的材质入手,这是必须做的功课。
就红山文化的玉器而言,多为岫岩玉与河磨玉两种,而所谓石头中还包含鸡血石和玛瑙。最近河磨玉被市场热炒,大有跟和田籽料一决高下之势。
其实我觉得就算河磨玉属于籽料,也暂时无法跟和田籽料相提并论。主要是因为河磨玉这种提法太过含混,很多基本概念都搞不清,一会儿说它是岫岩玉,一会儿又说不是,远不如和田籽料这么干巴利落脆。私下里也把河磨玉与岫岩玉做过比较,感觉河磨玉在细腻程度和油性方面比岫岩玉要好些,但最终还是分不太清楚,问题就是出在河磨玉到底是不是岫岩玉上。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拿到设备上一测就测出来了。但是,科学代替不了经验,更无法代替审美。这才是玉文化的广阔天地。
再有就是河磨玉的产地。红山文化属于北方草原文化,不管哪种文化,就地取材是肯定的。大体来说,河磨玉分黄绿两种。黄料产自岫岩县偏岭乡细玉沟的黄白老玉玉矿。绿料源自海城市孤山镇、析木镇的一些绿色老玉矿。地点在偏岭往北的方向。除了产地不同,两种颜色的玉料还分布在两条不同流向的河水中。这两个地方我都没有去过,但光是看资料中的描述就挺有意思,觉得这其中有很多玄妙。
乔治·奥德尔在他的《破译史前人类的技术与行为——石制品分析》一书中,强调了石器研究的重要性:对人类改造利用石质材料的认知,是现代考古学整体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制作石制品的第一个步骤显然是找到合适的原料。在石材丰富的地区,原料在地表唾手可得。在沟谷地区,一些堆积物中会含有可用的石料,但流水会侵蚀堆积地层而将石头搬运到下游,同时还将石料磨圆。想要从这种河谷中采集石料,就必须掌握石料沉积地层的位置与河流系统的侵蚀机制。
对石料最初的研究集中于采石场和矿井这两种遗址,因为这类遗址最为直观。因此,我们通常比较了解这些地点曾经的人类活动。然而,多数考古遗址并不位于石料产地,对这类遗址,我们很自然地想知道遗址中石制品的原料来自哪里,是如何获取的。
多年来,研究者对考古遗迹石制品原料的来源多限于推测,通常只是用肉眼观察,然后凭借记忆或与手头其他标本的对比来猜测石料来源。当已知条件较多,关系又很明朗时,这种方法是很准确的。但常常事与愿违,因为被开采利用的岩石,其形成原因具有很强的多样性,例如燧石、黑曜石、玄武岩和砂岩。有些石头的差异在外观上一目了然,但即使同一地层产出的岩石也可能在外观或其他方面差别迥异。
一旦采备到了石料,石器制作的过程就可以开始了——既可以在石料产地进行,也可以带回营地去做。这里说的“石器”是广义上的概念,是指一切人类制作出来的石制品,无论它是否经过进一步加工或者看起来像不像我们脑海里浮现的精美工具。
石器的形制特征取决于制作过程,因此考古工作者饶有兴趣地长期思索着石器的制作过程。这方面的先驱,以及石料采备问题的早期研究者威廉·霍姆斯在系统地探讨石器制作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他提出了一个概念,即双面器是分若干步骤加工的,而形态粗糙的双面器可能是在早期生产阶段被中止的产物。
作为考古研究者,我们对于古代石器制作的认识还是十分局限的,因为石器被制作和使用的时候,我们并不在现场。在现代社会中,我们失去了与祖先沟通的纽带,没有任何传说或口述史能够帮助我们解读任何史前遗物,因此我们也许永远无法重塑史前人类生产与使用工具的整个过程。因此,我们对考古遗存的阐释,很大程度上有赖于对现代部落,即现在还在使用与史前人类相同工具的现代人群的观察与比较。对民族学和民族考古学的依赖会产生一些缺陷,它们可能会掺杂与古人类行为模式毫不相干的信息,但是如果谨慎运用,它有助于重建人类历史。
良渚文化的玉器用料大部分是透闪石、阳起石软玉,莫氏硬度在6-6.5之间。此外还有矾石、蛇纹石和萤石等材料。另外还有一些其他文化期的玉料,都不是什么秘密,一查就能查到。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琢玉工艺,因为很多制作玉的工具看不到了。就拿良渚玉器来说,那么细密的阴刻纹饰,到底是如何刻出来的,就存在很大争议。有人认为是采用旧石器时期的传统技艺,有人认为是用鲨鱼牙齿刻出来的。有人做过实验,让很多人穿着草鞋在水边走,最后把草鞋堆一起烧掉,剩下的就是解玉砂。
我收藏了一套春秋战国时期的缀玉覆面,材质为产自临淄一带的滑石。它们被打磨得薄而平整,周边钻有供细绳或金丝银丝穿系的小孔。逛过临淄古玩市场的人都知道,滑石(与岫岩玉、昆仑玉以及蓝田玉一样,被视为地方玉的一种)在当地大量使用,不光是覆面,还用于制作玉环、玉璧、玉琮等。与其他地方玉所不同者,滑石的质地极软(硬度可能连4都不到),简直用指甲就能在上面刻出划痕。
草原文化。通常体形巨大,站在路口或山顶,目送日出日落。
草原文化。
眼睛里镶嵌着宝石,嘴巴里镶嵌的是贝壳。
草原文化。睫毛也很重要,它代表太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