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后会有期
“母后！”苏凝雪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随着忘忧石的封印解除，所有的记忆都回到了苏凝雪的脑海中，六岁以前的记忆苏凝雪都想起来了，寒月真的没有骗她，一直在骗她的是她视为亲人的师门。
“凝雪，你醒了吗？”门外传来了鹤鸣的声音，他大概是听到了苏凝雪的叫声，“我可以进去吗？”
苏凝雪回过神，起身下了床，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鹤鸣正站在门口：“大师兄。”
“凝雪你...你没事吧。”鹤鸣打量着苏凝雪问道。
“我没事。”苏凝雪淡淡地回道，“你进来吧。”苏凝雪侧身让开一条道，让鹤鸣进了房间，“师姐她还好吗？”苏凝雪问道。
“放心吧，乐清没事了。我已经让沐元带她先回去了。”鹤鸣回道。
“他们回去了？那你怎么没回去？”苏凝雪奇怪地问道。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你别忘了我们就是为了找你来的。”鹤鸣说道。
苏凝雪看了一眼鹤鸣，淡淡地说道：“我不回去。”
“凝雪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鹤鸣试探着问道。
“什么意思？”苏凝雪故意装傻，她并不想让鹤鸣知道她的记忆恢复了。
“没什么。”鹤鸣长舒一口气，没想起来就好，“那你还记得天雪宫宫主同你说过什么吗？”
苏凝雪知道鹤鸣在套她的话，于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拍了拍脑袋，假装在努力回忆，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
“那你.......”鹤鸣欲言又止。
“师兄你想说什么？”苏凝雪问。
“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鹤鸣突然问。
“那你们为什么要在我上一次回去之后就不让我再去锦州？”苏凝雪反问。即便是到了现在，苏凝雪依然不明白，锦州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只是为了防止她恢复记忆吗？不，不会那么简单的。
“你可听说过生死劫？”鹤鸣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苏凝雪。
“生死劫？我的？”苏凝雪不解。
“是，是你的。当初掌门让你同我们一起去锦州，就是为了引出你的生死劫。”鹤鸣说道，“现在生死劫找到了，掌门自然是要保护你，让你离得远远的。”
苏凝雪想起了当初从那两个师兄口中听得的命中的劫数，原来是生死劫：“既是生死劫，一辈子不去不去探寻岂不更好？现在引出了生死劫，大局便已定了大半。躲得了一时，就能躲得了一世吗？你们亲手将我送上了不归路，现在又想让我自己想办法另辟蹊径，不觉得可笑吗？”
“可是你的生死劫是夜陌辰！”鹤鸣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苏凝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师兄，我知道青城派和星辰阁不同，夜阁主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你放心，日后我也不会与夜阁主有太多的交集。但是你为了让我远离夜阁主编出这样的谎言，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是真的，你若不信，你大可以随我回去，太虚镜是最好的证明。”鹤鸣认真地说道。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门中事物繁琐，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你回去处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苏凝雪淡淡地说道。
“凝雪你......”鹤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师兄，我敬你是我师兄，别逼我动手。”这一刻，苏凝雪眼中充满了寒意。
鹤鸣意识到，苏凝雪真的变了，少了一份天真，却多了几分杀气。如今的苏凝雪戾气越来越重，鹤鸣看了一眼苏凝雪手腕上的手镯，泛着紫色的微光。紫冥剑本就带有邪气，如今认了苏凝雪为主，却将剑身的戾气渡给了苏凝雪，回忆前几次苏凝雪的失控，鹤鸣担心有朝一日苏凝雪会被紫冥剑完全控制，彻底失了心智。鹤鸣现在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带苏凝雪一起去寻找紫冥剑。如果当初苏凝雪没有来锦州，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这一切？为避免苏凝雪再度失控，鹤鸣不敢强行带走苏凝雪，他突然想起了夜陌辰，也许夜陌辰可以劝说苏凝雪。鹤鸣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让苏凝雪好好休息，自己便退出了房间，转而去找了夜陌辰。夜陌辰见了鹤鸣，有些惊讶：“鹤少侠找在下可有事？”
“我......”鹤鸣支支吾吾，“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夜陌辰笑了，“鹤少侠还有求人办事的时候？说吧，什么事？”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劝说凝雪跟我回去。”鹤鸣说道。
夜陌辰一听，突然严肃起来：“恕在下帮不了你。我说过，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是她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你也强迫不了。”
“那你知不知道凝雪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鹤鸣突然问。
“什么意思？”夜陌辰看向鹤鸣，满脸疑惑。
“紫冥剑本身就带有邪气，又是上古神剑，凝雪不过凡人之躯，就算紫冥剑认了她为主，她也无法抵挡紫冥剑的邪气，你回想一下凝雪之前失控的场景，根本不分善恶，那就是紫冥剑带来的弊端。若再这样放任她不管，终有一日她会被紫冥剑的邪气完全控制，到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怪物。难道你愿意看着凝雪入魔吗？”鹤鸣说道。
夜陌辰陷入了思考，鹤鸣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紫冥剑的反噬他很清楚，即便凝雪心思再怎么单纯干净，也阻挡不了紫冥剑邪气的反噬。夜陌辰能感觉到苏凝雪身上很重的戾气，苏凝雪凡人之躯根本驾驭不了紫冥剑，再这样下去，苏凝雪可能真的会入魔。夜陌辰想了一会儿，回道：“好，我试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陌辰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苏凝雪说，等到组织好语言，想起来去找苏凝雪的时候，苏凝雪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夜陌辰立刻跑了出去，刚想四处搜寻时，一抬头却看见苏凝雪坐在房顶上呆呆地看着月亮。夜陌辰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纵身一跃飞上了屋顶，坐到苏凝雪身边。苏凝雪回过神，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只淡淡一句：“是你啊。”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夜陌辰问。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那条很黑的暗道里问过我，我是不是怕黑？”苏凝雪看着月亮说道。
“记得，你说你不知道。”夜陌辰回道。
“今天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模糊的记忆力，有一回我犯了错，被一个人关在了一个很黑的屋子里，那时候我以为全世界都不要我了，就很恐惧，后来听说有人为我求情，我就被放出来了，可是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独自面对黑暗......”苏凝雪也不看夜陌辰，只是一直看着月亮。
夜陌辰想起来当年还是个孩童的四公主凤鸣，因为摸了一下当时怀有身孕的一个嫔妃的肚子，后来那个嫔妃便小产了，所有人都以为是凤鸣害的，当时那个嫔妃很受宠，因此凤天泽根本不听凤鸣解释，直接命人将她关进了一个废弃的祠堂里思过，那个祠堂里很黑，凤鸣被关了整整三天，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时查明真相是那个嫔妃有意陷害凤鸣，自己服了朱砂导致小产，凤天泽差一点就废了凤鸣这个公主。当时的凤鸣不过才五岁，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毒手，那个嫔妃的心思是有多恶毒啊！
后来凤鸣被放出来了，凤天泽虽然补偿了，但还是高烧了三天，在后来的一年里，一到刮风下雨的夜晚，凤鸣就大哭不止，若没有皇后娘娘的细心照料，凤鸣怕是撑不过那一年。
夜陌辰看着苏凝雪的侧脸，现在更加确定她就是凤鸣了，夜陌辰想留下她，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如今能救苏凝雪的只有青城派了，就算解开不了血契，在青城派，也比在外闯荡时好控制些。夜陌辰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苏凝雪入魔。
“以前的事情，你想起了多少？”夜陌辰突然问道。
苏凝雪扭头看向夜陌辰，良久，又别过脸去，犹豫之间，还是决定不告诉夜陌辰真相，她摇了摇头：“只有一些很模糊的随便，就像我刚才说的被关起来的事情，我只记得被关在了很黑的地方，可是谁关的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却想不起来。”
苏凝雪知道儿时的记忆终究都是过眼云烟，就算想起来了又如何？回不去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四公主了，夜陌辰也做不回她的“阿陌哥哥”了。从夜陌辰的语气中，苏凝雪听出了夜陌辰的期待，她正是因为知道夜陌辰所期待的是什么，所以才不想让他失望。十年过去了，他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与其给了希望之后再亲手掐灭，不如在一开始就灭了所有的幻想。
夜陌辰沉默了，过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跟你师兄回去吧。”
“我早猜到了你会劝我回去。”苏凝雪轻轻地笑了。
“你笑什么？”夜陌辰觉得很奇怪。
“你一直和师兄不合，没想到如今你竟会帮着他来劝我。”苏凝雪看着向夜陌辰。
“你师兄是为了你好。紫冥剑毕竟不是什么善类。”夜陌辰解释道，“你回去，你师门会想办法帮你解除血契。若你留在外面，万一......”夜陌辰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也觉得我会被紫冥剑反噬是吗？”苏凝雪反问。
“我只是担心......”夜陌辰支支吾吾地说道。
苏凝雪抬头看向了月亮：“好，我答应你，我跟师兄回去。”
“嗯。”夜陌辰低下头，不知为何，明明知道是为了苏凝雪好，却又有些失落。
“不过，我还想请你帮我办件事。”苏凝雪看着夜陌辰。
“什么事？”夜陌辰问道。
苏凝雪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信封和一个剑穗，递给夜陌辰，说道：“听闻你星辰阁的暗线遍布天下，找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帮我找到一个叫非木的人，把这个交给他。”
夜陌辰接过信封和剑穗，信封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两小截的，夜陌辰不解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被你弄断的那根木簪，别人的东西我总该还回去。还得赔礼道歉。”苏凝雪回道。
“好，一定帮你送到。”夜陌辰保证道。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明日我就回去了。”苏凝雪站了起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夜陌辰也站了起来。
苏凝雪笑了笑，从屋顶上跃身而下，刚要走，夜陌辰也下来了：“等等。”
“还有事吗？”苏凝雪转过身问道。
“你以后可以多笑笑吗？你笑起来，很好看。”夜陌辰说道。
苏凝雪愣了一下，旋即回道：“好。”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月色下，独留夜陌辰一人，口中自语：“多保重。”
第二日一早，夜陌辰未与苏凝雪告别，便走了，他出来很久了，担心翎羽那边瞒不了太久，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苏凝雪和鹤鸣离开时，未见夜陌辰，苏凝雪虽然有些许失落，但是不见也好，她怕见了，她就不想走了。
都说后会有期，可真的还能有再见的那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