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老兵
「系展，造成那样的悲剧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自责而成为这幅模样。」
她安慰。
「系展，不带着杀死对方的觉悟的话，你不仅会让你死，因为你的手下留情，你的同伴战友们也会因此而丧命！」
他指责。
「系展，你怎么能如此冷血至极，曾经善良和热情的你到哪里去了？」
他质问。
「系展，救我……」
他呼唤。
渐渐的，这样叫唤“系展”这个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但实际上是越来越少，离他而去的人变多了。
当一座座黑压压的墓碑印在他眼前的时候，二十六岁的青年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真实的自己早就已经哭泣的不成样了。
“你把姐姐还给我！”
他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全身僵硬站的笔直，任由眼前的女孩抓着自己制服的衣领撕扯着，少女脸上充满的是不敢相信和愤怒的表情，眼前的男人变得如此的冷漠。
而在墓碑前摆放着一张几个人的合影相框，在每个人的头顶上标注着名字，他们身穿着别致的作战制服，臂章上印着的Logo图案是这个团队的标志。
他晃了晃头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稍微低下头盯着眼前的墓碑，没有相框，花束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多，似乎这墓碑中的人被许多人遗忘了一般。
「带着灵魂回去吧，可别走丢了。」
许久男人微微颤抖的嘴唇才说出句清晰的话，从语气中传达出来的是苦涩和怀念，显然是犹豫许久，他将手中捧着的白色花束放到墓碑前，跟其他人送来的花朵整齐摆放。
每年的6月12日这一天，很多人都会来到这处纪念英雄的陵园，这一次来跟第一次来的时候区别很大，第一次来时，他遭到了众多人的指责，甚至差点被死者的亲属殴打。
所以后来每次的这一天，系展都会专门在下午过来，等待其他前来纪念的人离开，因为他被他们说“你没有资格来这里”，但系展绝对做不到，所以才选择独自悄悄前往这里。
“系展准校。”
他刚打算转过身离开时，后方传来的一个女性的声音，既熟悉又另他一瞬间眉头紧皱。
「宋依，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
他态度慎重、用词谨慎的轻微摇头边对站在不远处的女人说道。
「我早就已经不是一个军人，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落魄的普通人。」
“看样子你精神还不错，我可是找了你很久，要不是一个老前辈提你每年这天都过来，我还真拿你没办法。”
宋依走向前，语气很是温和。
“你是在赎罪也好，自责也好，但无论怎么样，浅羽的死跟你无关，小奏其实已经原谅你了，你玩消失两三年的时间，她其实一直期待你能回去。”
而他则是刻意回避目光，浑身在轻微颤抖，似乎是因为回忆起的事引起了抽痛。
「废话少说，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叙旧，找我有什么事。」
“去南极。”
宋依这句简短的话却让他大为震惊，瞳孔扩大了数倍，目光显得呆滞，脸上的表情也是惊讶，微微张开嘴，但一个字却说不出来。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没有，我们要去找回真相，只有你对那里熟悉，情报局要求调查清楚那件离奇的事，也就是你们「六芒星」小队几乎全灭的原因。”
系展咽了咽口水，然后认真的继续问。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就凭小奏…她也想要知道当初的真相，如果知道了一切，并非是你见死不救的私自逃走苟活，那么她也一定会释然的，对你的仇恨也一定会彻底消去。”
她是故意在引诱系展，尝试挑起他的情绪。
「那个死亡之地，从我离开那一刻起，我就曾说过不会再踏入了。」
相对的，系展却不隐藏不悦，叹息的说道。
“如果我说调查船队里有小奏，那么你依然会无动于衷吗？”
宋依说完便眯起眼睛。
「你们是想利用她来要挟我。」
经他这么一说，宋依倒是无可反驳的摊手表示承认。
“小奏或许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迟早会因为利用我而后悔的。」
系展的语气中带着谴责，怒气全发泄在她的脸上，但她却丝毫不在意。
看着她的沉吟，系展愤怒的表情化为了无奈，原本不堪回首的记忆无法控制的浮现在眼前，在那极寒之地，在暴风雪当中，听着战友们的呐喊声、哭泣声。
过去的十年全球大战中，就连南极也成为了战场，主要是北欧军事同盟、太平洋联邦、东亚共和国三大势力角逐，双方在该地区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在南极的「心眼」基地现在要重新启动，关于你们「六芒星小队」的失踪事故也列入了计划当中，当然主要还是重新开发矿坑。”
「…违反签订的和平协议的行为①，你们疯了。」
宋依语气依然保持平和，一开始她也没有激怒眼前这位前大战幸存下来的老兵的打算。
「注①：全球大战结束后签订的和平协议中，有关于南极矿产的开发上，多方签订的禁止开发南极的矿产资源，包括金属和石油、天然气等，其中关于“钛APH”原材料的矿坑更是被列入第一，实际上南极爆发战争的原因也是由于南极地下存在大量的钛APH矿物。」
“适应寒冷气候环境特化的「先驱者M2」机动装甲因为一场暴风雪而全部失踪，这种荒唐事，不仅上级至今不信，我也不信。”
「你是认为当初的调查报告不可信？」
“当然，疑点太多了，包括你是不是在说谎，这都不可知。”
系展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对方的话并没有错。
——他的回忆。
「正在检索外部环境：失败。」
「系统更新：失败。」
「正在检查登记记录：失败。」
「检查电量：3%。」
「电池化学反应效率：低下。」
听着系统的警示音，他本就因为低温而颤抖的身体更加控制的不住发抖，由于电量不足，电池发电失效，连机内维持供暖和换气都困难。
就连抓握着操作侧杆的手都僵硬的动弹不了，他好不容易从那场暴风雪中出来坚持到现在，但似乎寒冷的死神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再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饥寒交迫而死，跟之前的战友们一样，区别只是他没有被困死在那场风暴当中，仅此而已。
“系展…”
「幻觉吗？」
他耳边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十分嘈杂和尖锐，似乎还有爆炸声，但另他记忆深刻的还是呼唤着自己名字的那个女性声音，既温柔又亲切，甚至夹带着爱意。
“你要活下去，替我还有其他人一起…”
在最后听到的那段话后，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等到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东亚共和国境内的一所军医院中了，听医生的描述他昏迷了一年多，直到战争结束后的第三个月才苏醒过来。
（系展准校你还在犹豫什么吗？）
宋依凑近上来的问话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但我有个条件。」
“没问题，你的条件是什么，我尽量帮你争取？”
她有些意外的果断的回答，像是没料到系展会答应的很快，跟之前调查过的这个男人的倔脾气性格完全不符合。
「调查结束后，让小奏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
“就这？”
对于这样的条件，她不是十分感到意外，只是很疑惑。
「我的愿望仅此而已，也算是浅羽的愿望。」
“我了解了。”
宋依很确定的点了点头，伸出手过去，盯着他脸上的目光透露着诚恳。
「我可能确实是有些病态了。」
他没有急着将手握过去。
“你的决定，浅羽她也一定会高兴的。”
系展耸了一下肩，然后站直身体将手伸过去握住宋依的手掌一半。
（毕竟是她拿命让我活了下来，这算是一命换一命。）
这句话是他内心想说的，但并没有实际说出口。
“愿我们合作愉快，老兵。”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