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伊甸园:改变世界的八大环境法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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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国家,所到之处,没有比树林和神社的结合更为庄严的景象了……神社是将树林作为神灵归宿之地的最为集中的建筑表达。

——神树文化

日本神道教的神社不像基督教的教堂,并不是供人向神祷告的地方。神灵的大部分时间是待在自己的地方,但有时也在特定的地方拜访人类,而神社就是神灵旅行中的驿站。只要选址允许,神社就会建在远离城镇的地方。人们在正式节日参拜神社,而更多时候,是那些寻求宁静时光的人们在参拜神社。神社建在树丛之中。通往神社的道路,两旁种植着树木。即使是在最拥挤的城市,神社周围也会种植上树木。神社之神,不在建筑本身。传统上,神社本身就是神圣之地。西方也有将神庙作为神圣之地的传统,只是近来放弃了这个传统。

在佛教和基督教诞生之前,人们认为统治世界的神灵居住在户外,在人类所知的最为壮观的地方。在极端的气候里,他们可能住在冰洞中,也可能住在热带山洞里,但在气候温和的地区,他们则被认为居住在广袤的森林里,被参天大树环绕,也就是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所说“神灵居住的第一庙宇”。罗马人将这些地方用石头标记出来,使其免受刀斧的伤害,即便是砍柴和收集落叶也被禁止。希腊人将泥土运到贫瘠的卫城上,用于栽种柏树。在波罗的海地区,也是这样。神灵守护着橡树林,并惩罚那些胆敢在树林中吹口哨或大喊大叫的人。在非洲也同样如此。甚至今天,仅在加纳就保存着2000处神林。一位来自欧洲的游客看着四周被参天大树和瀑布激流环绕的岩石,问导游“你们如何知道神就在这里呢?你们能看见神吗?”。导游回到道:“我看不到神的身影,但是我知道神就在这里。”这种有关神与树林的故事,在东方文化中都比较相近,但是在日本达到极致。

也许可以说,日本岛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日本人当然是这样认为的。一位18世纪的诗人写道,“我们的国家,受到神灵特别的青睐,是他们亲手所造,这就是为何日本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相比,差异如此之大。”日本编年史《日本书纪》(Nihonshoki,Chronicles of Japan)就解释过神是如何塑造了日本的。一天,日本文化中的神素盏鸣尊扯下他的胡子幻化成一片杉树林,接着他的眉毛、胸毛和臀部的毛发,也都幻化成为树木,于是就有了月桂树、杉树、黑松,众树成林,广布全国。这或许解释了为何在日本这样一个人口密集的国家,仍保有2/3森林覆盖率。这当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事实是,德川将军曾下令大面积植树造林,那次大规模造林活动的成果历经战争与和平,直至今天。在日本这样一个孤岛环境中,人们日常接触的就是树木,加之人类自感渺小,这就促成了一种混合式的信仰,在万物有灵论和萨满教的基础上,他们崇拜自然生命,尤其是树木。在公元后几个世纪里,这些信仰渐渐融合演变成为神道教(Shinto),在日本宗教中居于主导地位。

日本神道教常常让西方人感觉困惑。它是这样一个没有经典著述、权力神灵以及戒律法令的宗教,没有固定的祷告仪式,甚至没有激发信仰和恐惧的来世。它完全专注当下的良好生活,并为此提出四项基本原则:传统和家庭、洁净、敬祖、尊重自然。所有对神道教的描述都强调自然是“神力的体现”。与自然万物的接触,就是与神灵的接触。这些信仰虽然没有正式化,但是仍然非常普遍,直到第一次与外部世界(中国)接触。日本对外部的反应是值得注意的,因为这关系着以后几个世纪将发生的事情,包括如何导致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在日光山脚下发生的高速公路与德川家康神社之间的冲突。日本能够吸收并容纳外界影响,然后释放出令人惊叹的力量消化这种影响并将其发扬光大。这就是吸收并战胜。

所以在古罗马即将灭亡、君士坦丁堡正在崛起、哥特人在欧洲森林中流浪的时候,日本正在吸收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从市政建设到丝绸长袍、书法、绘画、歌曲等。日本人并没有完全臣服于儒家经典,他们有自己的神道教著述,并一再主张自己相比世界其他国家的优越地位。而神道教这个名字正来源于汉字“神道”,意为“神的法则”。日本人同样吸收了佛教文化,神道教很容易接受佛教,特别是在对于自然秩序的看法方面。日本人将中国信仰与其自身的信仰结合,从而形成了现世观,这些可从婚礼仪式中看出,又从佛教中吸收了来世观,这体现在葬礼仪式上。这确实是一种双赢的融合,并且都在日本神道教中有所反映。

直到一千多年之后,日本才遇到一种完全不同的信仰体系。这个新遇到的信仰体系只信仰唯一的主神,并且这个主神具有复仇精神,嫉妒其他的神灵,没有神林,但却有拯救负罪的生灵和征服自然世界的计划。这一信仰以战争和物质进步为工具,与日本发生碰撞,开创了一个影响世界的时代。这次碰撞的后果时至今日仍然还在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