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談汕頭地震及方言之不同

汕頭地震的事情，您看見報了没有？

看見了，可算是近來的新聞。

説傷人不少？

敢情不少，足足有二三千人哪。貴國地震不是向來不常見麽？

可是間或也有，可没像這次這麽厲害的。

在我想，這總算個奇災吧。

誠然，敝國這幾年甚麽災全都見過，稱得起是水火刀兵、無奇不有，想不到此次又閙地動。

地震敝國那兒常有，據我看不算要。

話雖然是這麽説呀。姑不論^[1]汕頭那兒是一個很小的地方兒，剛打完了仗，又接着發現地動，像這災禍一齊來，那兒的百姓可怎麽好呢？

那只好給他們辦善後吧。可是我聽説您到南邊，汕頭那兒您去過没有？

不但到過，並且還住過二年呢。

在那年上？

庚子年的第二年上。

那麽還是清朝哪？

是光緒二十七年。

您到那兒作甚麽去了？

没事，因為我們家兄在那兒作官，我借着看他去，就便遊歴遊歴。

那麽那兒得情形大概總都明白了吧？

不怎麽知道。

怎麽不明白呢？

因為語言不通。

難道您一國的人，説話都不相同麽？

若論敝國的語言，南省和北省是大大的不同。南北本是兩個音，再者廣東尤其的特别。每逢要是初到那兒的人，没有不困難的。

那就是了。我問您，字同不同？

字倒一樣，就是發音不同。

到底是甚麽緣故呢？

其中有個説法。廣東在原先本是一個海島，就是所説的南粤。到漢朝以後，這纔歸化了中央。因此那個地方兒話，幾千年總没能一樣。這就是風俗習慣不能強同的道理。

敢情是有這麽個説辭呢。怪不得我聽廣東人説話，一句也聽不明白。要像貴國好些省，一省有一省的話，我們要學話，可怎麽能全學會了呢？

您不必為難，只要學一處的，能以完全研究好了，别處的話，慢慢的也可以領會出來。我告訴您，凡學外國話，要的必須專一。若是學這一省一句，學那一省一句，亂七八糟，終久是那一樣兒話也不行。如果能學透一處的話，别處的也可以舉一反三了。

不錯，有道理。昨天王先生説，若學漢文能彀通一部經書，其餘别的經書便可以貫通。那個話大約和您所説的一個樣。

那是一定的，學文學話没有倆理。

領教領教。

[1] 底本無“論”字，據文義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