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在综艺节目正在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们的历史剧正式开机，张导故意把那场枪战安排在了前面拍的位置，美其名曰这场戏对人物关系没有那么高的要求，直到顾无战在泥坑里摔了四次都没有过之后，他们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拍在前面.
这丫的简直就是锻炼他们的耐心!
“卡!重来!”张导并没有告诉他们哪里错了需要改正，而是在他眼里，都是错.王恩东眼神不够凶狠，顾无战摔得不够干脆，让他稍微有些满意的就是雨中的泥泞了，关键是拍一条需要等很长的时间，因为人工降水下多了地面就不是那个泥点迸射的样子了.
“休息下吧.”演员都是亲自上的，没有用任何替身，所以现在被淋湿也是真的，为防感冒，大家纷纷都表示需要时间换一下干衣服.
虽然每次的暂停都是由于很多原因，顾无战还是没有脱衣服，顺着剧情蹲在袋子之后揣摩着心情，周围古旧的以灰色为主的建筑物狭窄而且肃杀，给人的感官自然是不好的.可是有血，鲜红的血水仿佛是唯一的亮色，也符合了那个时代灰暗的社会环境，只有反抗才能改变那种现状.
那在这种情况下挣扎着的人，会有怎样的一种心理呢?
王恩东想去叫顾无战赶紧上来换衣服，一直在一边观摩的凤雪拉了拉他的衣袍，摇头道:“让他一个人想一下吧，无战对身体那方面有分寸的.”
“行吧，快中午了，你要吃哪种盒饭，我让他们多带一份.”“随便吧，我都行.”她也挺愁的，不久之前她也有一个这个时代为背景的小说构想，也查找了非常多的资料，可是因为笔力问题而不得不搁置下来，在她的眼光看来，着一场场的镜头的确是少了些什么.
可是说不上来是缺了哪个点.
到分盒饭的时候，手掌被泡得发白的顾无战这才去了临时浴室冲澡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团子正在等着他.
“怎么了，张导都说了，这一场至少要两天的拍摄，本来就是一根难啃的骨头，你也别逼得自己太紧了.”
顾无战笑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他是真的饿了，“还好，我就是找了找心情，这些都不算什么的.”不算什么把指节都泡得发白?之前就要求顾无战进组之前减十斤，拍戏的时候还是怎么艰难怎么整，看着都觉得难.
看团子不是太舒服的样子，顾无战继续道:“没事啦，这样做出来真实而又耐看的剧大家才喜欢嘛.”“不知道开心那边怎么样，他那样不愿意吃苦的小少爷会不会撂挑子不干了……”
“不会的.”非常了解郭开心的顾无战非常确定:“虽然那小子时常不靠谱，但是在工作方面是非常拼的，说不定跟我遇上一样的瓶颈呢.”
与此同时，另一个拍摄场地，来帮张导监工的一位名导正在看着镜头前的演绎，蹙紧了眉，而旁边的盒饭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导演没发话他们也不敢去拿.
和白云度的对手戏就是在一个房间里进行对话，需要非常细致地刻画出人物的性格，和这个人物的复杂一面.讲完台词之后，郭开心非常挑衅地看了眼镜头，他现在是一种完全入戏的状态，自己就是那个高傲而又任性的少将，但是又无愧于天才绝世的名头，聪慧而多疑.
所以在面对着白云度的时候，戒备和放松是同时出现的，跟随多年的手下和不相信任何人的潜意识并不矛盾.而这种情感表现出来就有一种悬疑的味道，演好了就非常吸引人，演不好就只能被当作一个疯子神经病.
而郭开心无疑拿捏的很好.
“导演，这一场我们又演完了，您看可以吗?”“可.”话不多的导演就这么过了，郭开心蹦蹦跳跳的过来，两只手搅在一起，很像扭扭捏捏的大姑娘.
“导演，那个，我想说……”“什么?”他像是豁出去一样，闭着眼睛说道:“能吃饭了吗?我好饿!”
“啊?”还以为会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是饿了，名导无奈的瞅着他，然后摆摆手:“是我忘记时间了，大家快吃饭休息吧.”
“好哎!”似乎没有想到郭开心会出戏这么快，名导瞅了他一眼，没心没肺挑盒饭的小伙子看到监管非常松的导演看他，咧开嘴嬉皮笑脸的样儿晃了晃手里的盒饭.
白云度跟这小子说了句话，开心板起脸撅起嘴开始吵，吵得也不凶，两个人小学生一样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碎碎念.
还真的挺像剧里的两个人的.
名导在一边休息的时候，一个戴着墨镜，线条柔和的人走了过来，他周身都有着一股温柔的气质，唇角时常都在翘着，而在圈子里他也是出了名的脾气好，给粉丝的影响也非常正面.
“张哥，您可算是来了.”名导在他面前也要敬重一些，只是两人是多年好友，也少了一份虚礼，张姓男子道:“早就听说名导要接着拍戏的由头给我介绍几个后辈，这不是趁着空闲马上就赶来了.”
他摘下墨镜，杏眼中仿佛可以看到星辰.
张融，琉台著名的歌手和演员，几十年来的人设都非常百变，而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温柔，而先天的精神抑郁让他周身总是围绕着忧郁的气质.
他坐在名导旁边的位子上，道:“现在江山代有才人出，本来以为我能安心和爱人养老了，你们这群老朋友非要把我拉过来撑场子，唉.”
张融这么一说，名导也打个哈哈:“这不是留庆有拿大满贯的野心吗?再说张哥你才四十出头，那些小崽子们叫声哥哥都不过分.”
“哎，我粉丝还真的有一部分叫我哥哥.”张融笑了，唇角和眉眼勾起，颊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名导恍惚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么温柔的人，这么美的笑容，如果当年没有扛过去……
假如当年真的没扛过去，那就永远都见不到了啊.
张融的眼神在那些新一代的演员们之间扫过，不加审视，只有欣赏和感慨，老一辈的都曾年轻过，也曾幻想自己成为高山仰止的前辈之后会怎么样，而现在真正成为了，还是想回到当初年少轻狂演戏的时候.
他是真的很喜欢，给别人带来快乐.
可惜当初不得不退出.
张融的目光定在了刚刚那两个人的方向，道:“他们两个就是一上午把剧推了四场的演员?不错嘛.”“是啊，那个没大没小的叫郭开心，喜欢逗他的叫白云度，身世很好，和剧里的角色也挺符合的.尤其是……那小子还和你挺像的.”
郭开心和张融性格并不一样，但是有一点名导恍惚间看到的就是张融，因为他们在这个备受关注的圈子里，都明目张胆的喜欢男人.
名导一直在感慨，如果这位老朋友和那小子在一个时代多好，性取向不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开心那一家子也挺好，不会对孩子失望，也不会把这当作一类疾病.而自己老朋友受了这么多的苦.
好在，当初还有支持他的人.
他们，也终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幸好，幸好.
“那我可要试试他的演技如何了，怎么让于老师和名导都赞不绝口.”张融重新戴上眼镜，名导反应了下:“于老师?噢，也是，你来大陆是要去看看于妮娣前辈的，不过你确定于前辈真的是赞美?我怎么感觉是欣赏开心的闹腾.”
名导本来眼睛就偏小，怀疑的小眼神一露出来非常具有喜感，张融也就是唇弯了弯:“放心啦，不就是带孩子嘛，我最有经验了.”
这个倒是真的，张融和同性爱人在国外领证之后陆续的资助孤儿院，收养弃婴种种公益行为，虽未公之于众，但是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本就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希望恶意离他们远一些，再远一些.
回到顾无战这里，张导说着要用两天的时间拍，在下午的时候就很让他满意了，这些孩子们都快杀红了眼，把剧场当作真正的战场了.
“好!趁现在这情绪再加一场!”编剧过来和张导说了声，把一张纸递给他看，兴奋的张导马上就准了，让他赶紧打印好分发下去，现背台词马上开演.
这种加剧情也是经过了编剧团队的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因为他们演的真的是太好了，杀伐与生存，战友和敌人之间的感情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非常想看一段剧情.这种突然加的戏不一定会出现在正片之中，但是可以做彩蛋或噱头.
演员中眼红的人之一就是顾无战，他的眼白充盈着血丝，因为瞪大而让眼眦有些扯的疼，应该是裂开了.碎泥炸在身上的感觉像石块一样，混合着特制的血，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他摸了一把脸，跟个泥猴子一样，只是眼神很亮，同时也有这个时代并不具备的那种英气和沉稳.
毫无意外的，加的那场戏也完美的过了，顾无战和王恩东击了个掌，虽然戏里他们是对手，现在倒是还真有战友共患难的那种意境.
“下一场是谁提前录杀青戏来着?”“我!”能在这里排得上号的演员样貌都不差，而且这个女孩还是挺有名气的实力派演员，可能是档期问题吧，杀青那场粘的身上比较脏，可不可以和后面的剧情换个位置，张导早就同意了的.
“好，开始!”这位小花已经有两部电影三部电视剧的演戏底子，哭戏和死戏也演了不少，所以顾无战在观摩的时候，是有所收获的.
团子蹭蹭蹭的慢慢移过来，用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不觉得这死的有点……假吗?”
她不是专业的，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作为观众，在荧幕上看死亡，不管是什么样的死法，都觉得不真实，可能是演员不是真的死亡的事实已经深入人心，又或者是因为现在快节奏之下，能让人沉浸其中的剧越来越少.
而她目前看的情节也不多，所以才没有代入感吧.
“我们知道是假的，观众也知道是假的，不管是爱与恨，都是假的.这些都是演绎罢了，要是觉得假只能说明演的还没有水平.”“不不不，这个姐姐演的明明很好啊.”
今天大家的状态都不错，这位小姐姐也是演技大爆发，只是调整了几个镜头就过了，张导很开心，宣布第一天的拍摄完美完成，大家辛苦.
“你要是有疑惑不妨去问问那位演员姐姐.”“我……这个……还是别，哎……”
顾无战拉着团子来到她身边，很有礼貌和情商的女孩看出两个人有话要说，先开口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听了团子支支吾吾的叙述，她很看开道:“可能这是因为，死亡较之平常的爱恨而言，更让别人觉得这是假的.还有嗯……现在死亡的画面千篇一律，审美疲劳也很正常.”
她笑了笑，“不过你们放心，我的死绝对不普通.”她还有其他的事情，就先行别过，凤雪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一瞬间仿佛明悟了什么.
“团子，晚上你想吃什么啊?”“去学校吧，我想去图书馆找点书看.”
图书馆?是去找仗剑引刀的资料?不过书架上好像没有武侠类的吧?难道是因为自己而去了解民国的事情?唉嘿嘿，团子都这么累了还想和自己讨论剧情吗……
“走啊.”“噢.来啦.”
凤雪想的根本就不是无战，而是想找点娱乐圈成名已久前辈的杂志还有他们演绎的经典场面，当然还有他们曾经面对的质疑.
演戏终究是演戏，荧幕上让你爱让你恨的是角色，从来都没有道理把艺人按照角色那样去要求，而死亡，也永远不要期望演员为了真实就真的把自己杀死.
那样太过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