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记忆中的拥抱
“罗恩？”
哈莉走到楼梯上向右一转，差点撞到罗恩身上。罗恩鬼鬼祟祟地藏在瘦子拉克伦的雕像后面，手里抓着他的飞天扫帚。罗恩看见哈莉时惊得跳了起来，赶紧把他那把崭新的横扫十一星藏到背后。
“你在做什么？”哈莉疑惑地踮起脚往罗恩的身后看，罗恩手忙脚乱地想离开。
“呃――没什么，你在做什么？不去和马尔福约会吗？”
哈莉朝他皱起眉头，“行了，快告诉我吧，你到底在藏什么？”
“我――我在躲弗雷德和乔治，”罗恩说，“我敢说他们一定又在那些新生身上试验那些新玩意了。我是说，只要有赫敏在，他们就不能在公共休息室里做这件事了。”他慌乱地，滔滔不绝地说。
哈莉还是盯着他手里的扫帚。
“你要参加魁地奇队？”
“我――嗯――”罗恩的脸红了，“我――我想，既然我有了一把体面的扫帚，不妨去参加格兰芬多守门员的选拔。好了，你笑吧。”
“我没有笑，”哈莉说，“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如果你能进入球队，这可再好不过了。”
就在他们继续交谈的时候，西奥多从楼梯下走上来，手里拿着一支盛开的粉玫瑰，看到哈莉立刻把玫瑰藏到了宽大的袖子里，隐隐约约看见一些粉色。
西奥多朝哈莉挥挥手，快速扫了一眼罗恩。
“去图书馆吗？”哈莉见他背着书包。
西奥多点点头，手掌抵着玫瑰，防止它掉出来，“一起去吗？”
不出所料换来了哈莉的摇头。
“抱歉，已经和德拉科约好了，不过一会儿还能在图书馆见面。”
西奥多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多说一句话。罗恩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西奥多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皱起浅棕色的眉毛瞪着他，湛蓝的双眼瞬间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深蓝。罗恩吓地向后一缩。
西奥多抬起头看哈莉时，眼睛又变得明亮起来，让人想起了拂晓后的大海。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左手别扭地在胸前朝哈莉挥挥手就离开了。
“你刚才在干嘛？”哈莉奇怪地问罗恩。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一直看着你。”罗恩看了一会儿他手里的扫帚，然后疑惑地看着哈莉，“就是那种，你只要在他附近，他就一定会一直看着你。我从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
“错觉而已。”哈莉抿起嘴唇，确定地回答，“先这样吧，我要去找德拉科了。”留下罗恩一个人提着扫帚站在原地。他确信，西奥多绝对是在看哈莉，虽然以前没怎么注意，不过他的目光越来越热烈和明亮之后，也很难不让人注意到这一点。
德拉科·马尔福也不是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早就开始对西奥多大胆的目光感到不满。
“我的笔记本为什么在你这里？”西奥多把书收回书包里，冷淡着脸看着德拉科随意丢在一边的给哈莉的魔药学笔记，现在的它已经变成低年级学生的必读读物。
“我还没问你呢，你干嘛总是和她走那么近？”德拉科把笔记本丢给西奥多，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你最好离她远点。她不需要这个，有我就够了。”
西奥多冷笑一声，把笔记本收回书包里，“你真的为她着想吗？别以为你可以再得意多长时间。你明明知道她和你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德拉科愣住了。西奥多的话让他很恼火，可他说的也全部都是事实。马尔福家发生了一些事情，虽然不大，纳西莎也一直瞒着他，但是再傻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德拉科面对西奥多的话语塞了，一抬眼又看到桌上的预言家日报，是关于出逃的小巴蒂·克劳奇的――不是什么好事。好多斯莱特林的学生曾经都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份报纸发呆，包括他自己。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都是一致的，充满担心。
他盯着报纸的表情变得忧心忡忡，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害怕和不安。甚至在他看见报纸上的小巴蒂冲他张狂地笑时，他发觉他的手指在恐惧地颤抖。西奥多说的完全没错，像哈莉这样，魔法世界的英雄，和他的灰色世界格格不入。说到底，都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四年级的暑假已经揭露出黑暗的一角，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他也只是暂时呆在舒适圈里而已，由他的父母为他撘起的短暂可以避难的安全屋，而他只能像蜗牛一样把自己隐藏在壳里。
“被我说中了？”西奥多把报纸叠好，德拉科才把目光收回来。
“多嘴。”德拉科愤愤地起身，迈着大步走回宿舍。
可是他连去哪里都不能选择。马尔福是他的家族，他不能抵抗马尔福的指令，哪怕充满危险，他也必须一头栽进它，然后存活，或是溺亡，最后消失。
灰色的世界的尽头依旧是灰色。
而她是他灰色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德拉科怀揣着心事走到图书馆门口，看见女孩瘦小的身影在书架间穿梭，手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在闪闪发亮，同时也在提醒他应该去做什么。
“德拉科，你是一个马尔福，你应该做的，是任何对马尔福有利的事情，放下你那些幼稚又可笑的感情。”
卢修斯的眼里闪着厉光，很少才会看到这样的眼神，这是警告的眼神。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某些事情是一个错误。给她戴上马尔福的戒指，到底是枷锁还是爱。
“德拉科！”哈莉看见德拉科，眼角漾出笑意。
“等很久了吗？”德拉科看哈莉的论文都已经写好压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了看手表才发现自己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
“没有。”哈莉笑笑。
德拉科看着她的笑容，只想让自己看见。
“怎么又是你？！”德拉科一回头就看见西奥多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德拉科真想冲上去和他打一架。
“又不是只有你能来图书馆。”西奥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继续看他的书。
“好啦，我没有去打扰他，他也没有来和我说话，你放心。”哈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不是，我不是说不让你和他说话。好吧――还是离他远点。”
有时候，他真的会觉得潘西说的是对的，自己的确许多地方都不如他。但是，绝对不可能会把她让给他，永远都不可能。
“嗯――快点过来吧，我这里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哈莉笑着看他。
“好。”德拉科不小心瞄到了她的手腕，那里还是触目惊心。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又经历了哪些痛苦。真正痛苦的是，自己并不能为她承担点什么。
晚上，哈莉刚从斯内普的办公室走出来，那篇她花了好长时间写的关于月长石的论文被他揪出了错误，一直让她当面订正完才放她回去，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打了个哈欠，想起答应过梅格莉帮她浇一下温室里的山茶花，因为最近梅格莉实在太忙了，在小提琴和学习间忙碌着，万不得已才拜托哈莉。
哈莉打开温室的门，扑鼻而来各种花的香气。透明的屋顶可以看见明朗的夜空和淡淡的云，庭园的枝丫疯长，已经搭在了温室的屋顶上。明亮的月光照亮了整个温室的各个角落，不需要荧光闪烁。
“Nox。”
哈莉找到梅格莉的山茶花，它已经开得很漂亮了。在屋子的另一边接了点水，小心地铺上一层清水。
德拉科的红玫瑰已经不见了，可能在送给某个人之后就不再养它们。这个温室里唯一存在的玫瑰只有西奥多的粉玫瑰，它被放置在角落，用玻璃罩很小心地保护起来。
哈莉很疲惫了，拉开椅子坐在放了很多植物的长桌前。恰好今晚有很明亮的月光，它们透过玻璃洒在教授养的那些会唱歌的草上，它们发出细微的歌声。哈莉趴在桌上看着玻璃窗外的星星，以前也这么看过星星，和德拉科一起看的。哈莉想着，眼皮酸了。就眯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去。她想着。
温室的门在二十分钟后被推开了，是赶在宵禁前给花浇水的西奥多。他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她。
“哈莉？”西奥多轻声说，“你睡着了吗？”
他只听见了平稳的呼吸。
西奥多轻轻叹了口气，脱下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墨绿色的校袍其实和她的绿眸黑发很相配。西奥多暗暗想，接着转身去浇水。
“德拉科……”哈莉突然说，西奥多走过去查看，她还是闭着眼睛，不过皱着眉头，在说梦话啊。
连做梦都梦见他吗？西奥多无奈地看着她的睡颜，皱着的眉毛，月光下的脸庞，大概是梦见德拉科欺负她了。她的双腿并拢，脑袋埋在臂弯里，背比平时人们趴着睡觉时更加佝偻，要是没有这张桌子，她的姿势应该是蜷着的。
蜷缩着的。西奥多立刻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也可以说是现在有时候的自己。夜深人静，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德拉科……”哈莉突然伸起手，披在她身上的校袍掉在了地上，双手在空气中乱抓。
“德拉科……”西奥多在弯腰捡衣服时被她抓住了，然后被她紧紧地抱在臂弯里，西奥多愣住了。她把他当成了德拉科。
“我好害怕……我没有杀人……”哈莉抱着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
西奥多在庆幸，幸好来这里的人是他。要是别人，哈莉这样毫无防备地轻易吐露心中的秘密，对她无利。
西奥多贪恋着这个拥抱，但还是想先帮她擦去眼泪，于是轻轻拉开她，结果又被她拉了回来，这次抱得更紧。几滴眼泪掉落在他的手背，“你也要离开我了吗……德拉科……我不是你……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我害怕没有人爱我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一直都很羡慕……”
西奥多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时候时，母亲就是这么安慰哭泣的自己的。只是再也没办法见到母亲了。
“我在这呢，没有离开你。”西奥多感觉眼睛有点发酸，但还是扯出一个微笑，温柔地说。哈莉这才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就重新进入平静的睡眠中，缓缓放下了一直抱着西奥多的手。
西奥多拍了拍衣服，重新披好她身上的校袍，轻轻地用手帕擦掉她的泪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不要担心，会有人一直爱你。
哈莉是被第一缕照在自己脸上的温暖的阳光给叫醒的，才发觉自己在温室里睡了一夜。刚一起身，墨绿色的校袍就掉落到地上。
“嗯？”哈莉捡起它，绿色的袍子，上面有一股淡淡的小苍兰的香味。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任何思绪。只能把衣服整齐地叠好，放在椅子上，写了一张感谢的字条放在口袋里。
她突然涌起了一些奇怪的感觉，记忆中好像有一些残缺的片段，很模糊，像一个梦。不算很长，但是很温暖，似乎是一个很温暖的拥抱。
现在还很早，整个霍格沃茨的走廊都空空荡荡。哈莉直奔休息室里她最喜欢的那把旧扶手椅，平常乱糟糟的休息室现在干净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赫敏一直坚持织给家养小精灵的帽子。她拿羽毛笔沾了墨水，开始给西里斯写信。
一直到一封不算长的信完成，原本阴暗的屋子里已经洒满了阳光，一直照到了屋子中间。她终于明白暑假里赫敏和罗恩给自己写信时有多么痛苦了，有如此多的事情需要一个一个字写进信中。哈莉把信绑在海德薇的腿上，希望西里斯能够看懂她对海格的暗示。
“哈莉！”楼上突然传来声音，赫敏穿着晨衣站在楼梯上，揉着眼睛，“我一晚上都没见到你。”
“我昨晚不小心在温室睡着了。”哈莉无奈地耸耸肩。
赫敏好像放下了心似的，愉快地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和马尔福去……”
“什么？”哈莉没听清楚她的话。
“没什么。”赫敏立刻住了口，返回宿舍换衣服去了。
三个人一起来到礼堂，猫头鹰们正在蜂拥而至，给学生们送包裹。像往常一样，一只长耳猫头鹰叼着《预言家日报》朝赫敏飞来，看着很危险地落在糖碗边，伸出了一条腿。赫敏把一个纳特塞进它的皮钱袋，拿过报纸，目光犀利地浏览着第一版。
“怎么都是这些无聊的东西，古怪姐妹演唱组的低音乐手结婚的无聊废话。”赫敏展开报纸，把自己挡在乐后面，哈莉又津津有味地吃了一份鸡蛋和咸肉，罗恩呆呆地望着高处的窗户，看上去好像有点心事。
“等一等，”赫敏突然严肃地看着报纸，“糟糕……小天狼星！”
哈莉立刻放下勺子，和赫敏阅读起这份报纸，都认为小天狼星必须得一步都不能离开房子了。
“等等，斯多吉·波德摩？他是凤凰社的――”罗恩也凑过脑袋看着报纸上的一块很小的版面，“在阿兹卡班监禁六个月！就因为企图闯过一道门！”
“他凌晨一点跑到魔法部去做什么呢？”赫敏压低声音说。
哈莉慢慢地说：“斯多吉那天应该是来送我们的，记得吗？”
“但是他没有露面，穆迪很生气……”
赫敏在最后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想，我们应该先写斯普劳特布置的那篇自株传粉灌木的论文了，如果顺利，还可以在午饭前开始练习麦格教授的非动物驱召咒……”
德拉科正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墨绿色的帷幔后面，手里拿着最新的预言家日报，眼睛看着灰色的地板。他现在开始对未来充满了恐惧，想让时间更慢一些。
报纸里提到的这扇门，魔法部，阿兹卡班等字眼，自己曾都在家里的书房外听见父亲和一些自己不认识的人提到过。
自己已经15岁，已经不小了。
他在慢慢发现他和哈莉呆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少，开学以来和她见面的地点也只有图书馆和教室。一年前的他们脑子里只有甜蜜和天真，那时候还在无忧无虑地生活，而现在已经不能再享受这些了。
“德拉科？”潘西拉开了帷幔，突然而来的亮光让德拉科的眼睛很不舒服，他用手遮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潘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事，只是觉得你怎么变得这么……”
“什么？”
“没什么，你出了什么事吗？”
德拉科摇摇头。
“算了，我也不想听。”潘西一副无所谓的的样子，“不过，我刚才看到哈莉他们去图书馆了，西奥多似乎也带着作业去了。”
德拉科还是平静着脸，盯着预言家日报。
“嘿！”潘西打了个响指，德拉科才仿佛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潘西疑惑地问：“你在干嘛？”
“什么？”
“我说……”潘西急切地说：“我刚才说，哈莉他们去图书馆了，然后西奥多也……”
“嗯，我知道。怎么了？”
“你没事吧？”潘西好像有些气急败坏，“你为什么不……”
“你快去找布雷斯吧。”德拉科一把拉上了帷幔，又把自己关进了黑暗里。一阵沉默，什么都听不见。接着听见了潘西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我愿意独自陷入黑暗的泥潭，留你在岸边，只需望着远处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