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医闹受伤
不远处的褚老试着端起长辈的架子,开始盘问起宋惟诺的信息。
“阿诺是哪里人?”
“苘山本地人。”
褚老听宋惟诺说话时苘山的口音并不重,反倒有些外地口音。
“在燕市工作?”
闻言,宋惟诺抿唇笑起来:“嗯,褚老应该对燕江口音蛮熟悉的。我读书、工作都在燕市,有十六七年了。说来也奇怪,我生在苘山,却学不会苘山口音。这长大出去了,倒是学会了燕市的燕江口音。”
“阿诺是做什么工作的?”
“自由译员,没有固定工作。”
对工作性质,宋惟诺总是不知该怎样回答。说自由工作者,显得自己无所长、混日子;说是职业翻译,她却没有挂靠任何机构,连徐岚的“在译”,都是她因两人私交甚好而默认的长期合作。
“自由译员,是翻译吧?”
褚老问她,目光中流露出欣赏。
“只是会一点英语,偶尔给人传个话。”
“不用太谦虚,我这个老头子脑子还不糊涂。”
褚帛戈点了点头,沉吟半晌:“自由职业好啊,等嫁过来了,有大把时间陪宁小子的爸妈。宁小子面冷但心不坏,他一个人生活惯了,不懂得体谅,拗脾气上来就一意孤行,需要有个人来磨磨他的臭脾气。”
褚老一开口就说到结婚嫁娶,实在有些意外,听他把话的落脚点放在了宁珂的性情上,宋惟诺也避重就轻。
“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像话,他已经很好了。”
褚帛戈斜了她一眼:“他小子心狠着呢,从不知道体谅长辈们的心情。等你们以后有了孩子,他自己体会了如何做家长,就懂我们做父母的难处了。”
看着褚老对自己给予的厚望,宋惟诺只能配合地笑一笑,真的说不出“我们不打算要孩子”这种残忍的话。
人到年纪,生活总要有个盼头。
两人说话的间隙,厅内爆发一阵喧哗,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宋惟诺立刻在大厅内搜寻那个高大的身影,看到他正处在喧哗的中心点,她把拎着的保温饭盒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对褚老说:“褚老,我过去看一下宁珂。”
褚老抬手摆了摆,允了。
宋惟诺微鞠一躬,转过身赶忙往宁珂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喧哗所在位置,是大厅的缴费窗口。乍一听是喧闹,听辨能力一流的宋惟诺却捕捉到了一些英语词汇,是很脏的词,听来格外刺耳的辱骂。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要赶快到宁珂身边。如果是吵架,最起码不让他吃语言的亏。
鞋跟碰到瓷砖,迸出清脆的响声,却被喧哗掩了去。
注意到跑过来的女人,宁珂对身旁的张医生吩咐:“别让她过来。”
闹事的是两位自称外籍的男子,声称自己在苘山已待了十个年头,做出很大贡献,享受政策优待,不愿意按照规定,缴纳全额的医药费。
先是以语言不通为由,打算扮猪吃老虎,谁知走过来两个医生,一个比一个英语讲得好。
两人便开始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甚至谴责当代医生利欲熏心,没有人道主义精神,担不起救死扶伤的责任。
是典型的医闹。
张医生拦住宋惟诺,告诉她:“宁副院可以解决,他不让你过去。”
宋惟诺看到其中一个男子腰包里有一闪而过的冷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管不顾地推开他的手,执意往人群里冲。
张医生看着手里的白色大棉服,这一招金蝉脱壳,不知一会儿该怎么和宁副院交代。
没了笨重棉服的束缚,宋惟诺娇小的身体灵活地穿过面前的几人,如愿扑进了宁珂的怀里。
两位闹事者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自知拖得越久对己方越不利,寻找着合适的突破口。
这位高大的宁副院从外形看就很霸道,行事也周全,他们自是欺不过,但这个突然扑进来的女人显而易见就是那个突破口了。
典型西方长相的男子上前捉住宋惟诺的手臂,想把她拉过来,以此要挟。
见状,宁珂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地扇在男人脸上,直接将其打蒙:“算什么男人!”
耳光打的太过清脆,使得众人皆是一愣。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一下手直接甩人一大耳刮子,未免太彪悍,也太解气了。
围观的人觉得这场闹剧该收场了,闹事者是扛不住正义的施压的。
谁知,另一位男子趁众人微怔,顺手抽了腰包里的扳手,直接照着女人夯了上去。
简直是一个比一个恶劣。
宁珂看着男人扑过来,眉立刻拧了起来。
“小心。”
宋惟诺瞥到骇人的银色寒光,出声提醒,却根本没注意这扳手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宁珂把她护在了怀里,但这一击还是让她给受了。
扳手落下,电光石火间,她单薄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纤细的双臂穿过腋下紧紧揽住他,护住他的背脊。
扳手砸在了她的右臂上,他低头却是她的笑脸。
“你傻不傻?”
她的笑扎进宁珂眼里,让他心疼不已,此时此刻他却不知该说什么,能让她少点痛苦。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院里的医生在怔愣中目睹了这一幕。
唏嘘声里,围过来的年轻男医生把两个闹事的人给制服,交给了院里的保安,联系片区警方做后续处理。
“嫂子没事吧?”
安东海说着,使眼色叫骨科的小李凑上去看看。
李晟左右看看,今天当班没走的骨科大夫确实就他一人,他看了一眼宁副院难看的脸色,硬着头皮走上前。
“宁副院?”
宁珂眨了下眼,示意他赶紧检查。
两人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李晟绕到男人背后,能清楚得看出毛衣下的纤细手臂肿得很高。照以往经验看,能肿起来,基本无大碍。
“是骨头的事,还是软组织挫伤?”
褚老拎着保温饭盒走过来,俯身对着李晟柔声问。
李晟正为宋惟诺小心翼翼地撸袖子,冷不丁听到褚老用这种腔调说话,瘆出一头冷汗,众目睽睽下动作僵硬了不少。
看到宋惟诺脸色惨白,宁珂忍不住冷声喝道:“李晟。”
“你不要说话,李医生才是骨科专家。”宋惟诺低声提醒他,关心则乱。
听到女人的话,李晟心下安定了不少。在场的只有自己一人是骨科大夫,即使自己年纪轻经验不济,那也比其他科室的医生更有发言权。
排除了由于严重骨折造成骨头断口错位而使皮肤肿高,李晟把手指塞进女人的手里。
“嫂,嫂子,你握一下我的手。”
能够正常的抓握,那便没大问题了。
李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对所有人说:“基本没有大碍,只是软组织挫伤。我建议宁副院带着嫂子再去拍下局部片子,更放心。”
围观的一群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夸奖“嫂子真棒”、“嫂子真勇敢”、“绝对真爱”。
得知无碍,宋惟诺心里也舒了口气,她对李晟露出勉强的笑容:“谢谢,李医生。”
宁珂抱着她起身,看她还有心情对别人笑,他沉声道:“你是感觉不到疼吗?枉我那么照顾你。”
宋惟诺伸手掐他的腰,能不能不要乱说话,引人遐想。
忍了这么多天,终于“实锤”,安东海开始在一旁给吃瓜群众做科普:“宁副院和嫂子恩爱着呢。上次和褚老开会,凌晨一点多,别人的电话他看都不看就给挂了,嫂子的电话一来立马接起来。说的都是,爱你啊,明早见,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呢。”
褚帛戈清了清嗓子,给安东海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对宁珂说:“你带着阿诺跟小李去拍片子,这个保温桶归我了。等拍完你们就回家吧,你桌上的文件,我让东海陪我一起处理。”
安东海瞪大了眼睛,亲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死于话多。
宁珂抱着宋惟诺去了放射科,点名要拍MRI,值班的医生显然没料到副院长这么晚亲临,吓得起身相迎。
“你平时是怎么对这些医生的?他们都好怕你。”
宁珂沉默不语。
从她受伤,到放射科,为了不牵动她的创伤,宁珂便一直抱着她。
看到她整个小臂差不多都肿了起来,还有两处隐有淤血,宁珂眉蹙起,眼里的怒意汹涌而出,恨不得倒回事发时,把那两个闹事的人打个半死。
只抽了一耳光,真的是太便宜他们了。
宁珂的父亲、爷爷都是军人,以保护弱小为己任。他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男儿当自强,男儿有担当。打女人,他不齿;让女人替自己受伤,他更是从未想过。
李医生前去沟通,说明了情况,回来扶着宋惟诺,引她去里间的仪器室,告诉她该怎样做,采集影像。
MRI拍起来稍微耗时,待拿到片子,李医生却找不到了宁珂。
值班医生说,宁副院表情骇人,她也没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宁珂不见了,宋惟诺不意外,他肯定很自责,准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省去了,避免把气撒给无关的人。
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她就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理性,很懂得克制的人。
或许就是褚老说的,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宋惟诺指着自己的手臂,对李晟礼貌地微笑:“麻烦李医生为我固定一下手臂,我右手使用比较频繁,日常生活中难免会碰到。外部加一个束缚,我自己也会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