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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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修晏看着四脚朝天躺在沙发上，没心没肺的齐修昱叹了口气：“我和叔叔阿姨都不想过多干涉你的自由，但是，齐修昱你要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想过没有，如果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叔叔阿姨该有多伤心？”

季修晏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沉重和落寞，迟钝如齐修昱也感知到了一份不寻常：“哥，你怎么了？”

季修晏收拾了一下情绪：“没什么，可能昨天没休息好。”

说到昨天，齐修昱连忙问：“简繁星昨天是怎么从医院跑出来的？”

季修晏不答反问：“你和简繁星之间？”

齐修昱傻愣愣地问了一句：“我和她怎么了？”

“婉姨已经帮你申请好UAL，你如果想和简繁星在一起，我可以帮你和婉姨好好谈一下。”

依照季修晏对苏婉的了解，她一定会反对齐修昱和简繁星在一起。简繁星的身世和她现在从事的工作都是名门出身的苏婉难以接受的。

齐修昱像被雷劈了一样，一时难以消化这两个信息：“什么，我妈帮我申请了学校，我为什么不知道。还有，这关简繁星什么事？”

“你不是喜欢简繁星吗？”季修晏觉得自己的怀疑基于事实，合情合理，完全站得住脚。

“你听谁说的，是简繁星吗？我靠，这个女人太自恋了！”齐修昱嘴上骂人，心里却有些小得意。

季修晏脸色不好看，硬梆梆回一句：“我自己想的，不是吗？”

齐修昱不知道回想起来什么事情，难得静默了一会儿，伸手去摸烟，又想到季修晏坐在这儿，只能干拿着一根烟，在手里碾来碾去：“我好像有段时间真的挺喜欢她的，但，我们两个之间没可能。”

“为什么？”

季修晏是个很少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他的反常外加这段时间的一些事情终于引起齐修昱的注意：“哥，你以前是不是认识简繁星？”

季修晏没打算瞒他，但选择性地省略掉一些信息：“我实习的时候，参与的第一场急诊就是抢救简繁星的妈妈。人，没救回来。”

齐修昱有些惊讶，简繁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父母，他一直以为她只是跟家里关系紧张。

“简繁星很早就喜欢过一个人，一直很喜欢。”齐修昱说着这些话，倒没太有伤感的色彩，年少轻狂时谁还没段来不及说出口的喜欢？他和简繁星，还是做朋友比较靠谱。

“单方面的喜欢通常不会持续太久。”季修晏幽幽说道。

齐修昱摇摇头：“你如果见过简繁星酒后发疯，站在漫天大雪里，一字一句地跟背书一样整本复述《基督山伯爵》，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基督山伯爵》？”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这是书里的一句话，通常简繁星从这一句开始背，再从这一句结束。

季修晏从齐修昱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后，吸了一口。

齐修昱有些紧张：“哥，你现在能吸烟吗？”

他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佐证他的话一般，季修晏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才止住。

齐修昱吓得赶紧去端水，季修晏摆了摆手：“没那么娇贵，你接着说。”

“我当时觉得简繁星真奇怪，把一本有关复仇的书读得这么缠绵悱恻。后来我才知道，这本书是别人送她的，是她仅有的几件一直随身携带的物品。睡不着觉就翻着看，翻来翻去，那么厚的一本书，她竟然通篇成诵。这不是一本书翻了多少遍的问题，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季修晏被燃烧的烟蒂烫到了手指，他猛甩了两下手，火烧火燎地疼。

从齐修昱那里回来后，季修晏彻夜未眠。

他生平第一次被一种无力感包裹缠绕，开始痛恨自己的过于理智和怯懦。

窗外天光大亮，季修晏打开窗子，任凭早晨带着潮湿凉意的风吹过他的身体。

季修晏握住窗帘，喃喃道：“上帝给了人有限的力量，但是却给了他们无限的欲望。”

日子按部就班往前走，季修晏不忙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滑开手机看一看有没有新的信息。

没有。

简繁星从那天起，一条信息都没再给他发过。

这本是他最乐见其成的事情，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因为休息的不好，今天急诊科的病人又多，到了下午，季修晏就觉得浑身乏力。他坐在办公桌前，单手撑着额头，脊柱因长时间的站立隐隐作痛。

齐广悦进来看到他这样，便抱怨道：“咱们急诊科典型的爹不疼娘不爱，事多活累，医院再不加派人手，咱哥几个都得把小命交代到医院了。”

季修晏转了一下脖颈：“主任不是说下个月会分过来一个吗？”

齐广悦两眼放光地对着季修晏说：“希望能是个赏心悦目的大美女。”

季修晏笑了笑，没说话。

齐广悦一边翻着手里的病例报告，一边说：“你别光笑啊，我这单身单得看教学模型都眉清目秀了。”

“彼此彼此。”

“季大神，我等凡人和您不同，您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们才是被动单机的苦逼单身狗。”

齐广悦是个喜欢开玩笑的脾气，平时三句话离不开找女朋友。按道理讲他这种性格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却不知道为何至今还单着。

“对了，季大神，妹妹们想让我帮着讨教一下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季修晏昨天值班一宿没睡，这会儿倦意袭来，大脑有些空白。他向后倚在椅背上，安静听齐广悦说话。

“季大神，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他见季修晏没回答，于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季修晏回道：“没概念。”

很显然这个话题成功激起了齐广悦的谈兴：“没概念？先从外貌分，清纯的还是美艳的？”

齐广悦身上很好地保留了当年男生寝室卧谈会的优良传统，尤其是知道小护士们私底下给季修晏安了个“禁欲系男神”的花名后，齐广悦就格外喜欢和季修晏讨论这些问题。

自从上个月有个车祸病人故意假装自己这里疼那里难受，不停要求季修晏帮她做全身检查后，“病有误，季郎顾”这句话就成了大家私下调侃那些故意装病让季修晏检查的女病人。

季修晏当然不知道护士们在背后说他什么，即便他知道了，通常也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齐广悦还在絮絮叨叨：“你看，我就不喜欢现在流行的什么网红美女，一个个鼻子垫得像珠穆朗玛峰，各种颜色的美瞳一戴，整得跟八国混血似的。我喜欢那种自然一点的传统一点的美女，眉眼澄澈，笑起来温暖纯真就更好了。”

眉眼澄澈，笑起来温暖纯真。季修晏想到了简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