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题
孙颜将二人送出门口，让香菱在前边打着灯笼给二人引路，毕竟芙蕖阁到前院尚有一段距离，芙蕖阁附近到了夜里比较幽静，并不像前院灯火通明。
孙颜见三人渐渐融入夜色中，直至消失，才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小楼的另一侧拾级而上，香月提着一盏外罩轻纱的月灯在前头，孙颜童年时并不住在这里，是后来她及笈后才选了此处来住，她心仪这芙蕖阁不仅因喜欢这边的景致，还有那莲池，虹桥，更因为这芙蕖阁是处两层独立小楼，她可以将自己的卧室暗自在楼上，平时雨来时她可放一张藤椅在窗边，听着雨声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或是极目远眺，便可将眼前美景一览无遗。
香月是个沉静的性子，不比香菱在孙颜面前活跃。但最会察言观色，也十分体贴入微，对自己的主子更非常忠心。
她将孙颜送到房间，便欲退下下为她准备洗漱的一应用具。
只孙颜坐在床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她本离开的动作生生停住了，无比恭敬地上前几步，有些不确定地面露关切道。
“小姐是因何事烦心，多年心结得解，事实上陈公子一直对您痴心一片，小姐应该高兴才是。怎的无故开始叹气了。”
孙颜平日有什么其实也会与香月说道。她知道香月为人，也一心为自己，所以有时候心中所想虽难免保留几分，都有些也不会瞒着身边的香月。
“我只是担心云襄那傻孩子，他心性纯澈，待人赤诚，重情义，虽还年纪尚轻，但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就。”“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我这个做姐姐的最是懂他，他喜欢阿寻那姑娘，我看的明明白白。可人家并不喜欢他，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天天围着人家打转。我是为他担心，怕他一腔情意终成空，最后只落得失意。”
“再说阿寻她眼里心里只有阿斜一个，可云襄硬是没看出来。只一门心思往阿寻身上扑。”
“阿斜与云襄都是我的弟弟，他们在我心里同样重要，我也只想他二人好。可这感情一事半点勉强不得。阿斜他虽生来冷心冷情的模样，实则孤单寂寞，我见着无能为力，却疼在心里。也不知他到底心意为何，若是不在意阿寻，却允许她靠近，把人留在身边。说是喜欢，却凭的让人觉得始终有些距离。”
“阿寻是个好姑娘，我先前一番话只想着能点拨她，这会儿她兴许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对阿斜的心意了。若是她对自己的心思不闪不避，对阿斜直白相告，不放弃，或许他二人终会圆满也不一定。”
香月在一旁听的认真，末了赞同地应道：“小姐有这样的担心也不难理解。二少爷他对陌循姑娘有意，其实奴婢几次下来也瞧出了一些端倪，只是不敢确定。听小姐这一说，奴婢也觉着错不了了。”
“只是陌寻姑娘看着并不知情的样子，也只将二少爷当做一个朋友，没有其它的男女之情。”
“可对于大少爷那里，陌循姑娘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看着对方的时候，那眼睛里的情意都快溢出来了。其实这些原不是奴婢该在小姐面前说起的。”
“只是奴婢不想小姐因为这些事情伤神。”
“小姐既然也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那二少爷肯定也是明白的。若有一天他一腔情意得不到回应，他也许会伤心，但总会有释怀的那一天。小姐也不必太过操心，就让一切顺其自然，真到了那天小姐再好好开导二少爷，从旁安慰也是可以的。”
“至于陌寻姑娘和大少爷会有怎样的结果，反正小姐已经提点过陌寻姑娘了。他二人若真的有缘未必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所以小姐与其在这里挂心这些没发生的，还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孙颜随即释然地笑了下，只觉瞬间豁然开朗，她温柔地望着自己眼前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女子，这些年无论是开心还是失意，忧伤烦恼，很多时刻她都伴在自己身边，像个朋友一样给予自己支持。
“香月，你自入府来我身边到现在已有十个年头了，那个时候刚见你时你还是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小丫头呢，你和香菱在我身边最久，也是我非常信任的人。一转眼你已长成这般明事理，懂进退，这样优秀又标致的大姑娘了。”
“虽然很舍不得，可若是有一天你遇到的那个一心待你，你也喜欢的人，一定告诉我，我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
孙颜见对方先是错愕，后慢慢染上了一丝羞意，便温婉地看着她道：“不用难为情，本小姐还等着哪一天送你出嫁的，你的嫁妆我也早就为你备好了。”
香月脸上那抹羞红很快就淡了下去，她坚定地抬起眼，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小姐，奴婢当年发过誓的，这一生都要忠于小姐，一辈子伺候小姐。小姐过得幸福就是香月最大的心愿，所以请小姐允许香月陪着小姐，今后继续伺候小姐，等小姐以后有了孩子，香月还要照顾他们的。”
孙颜见她跪在地上那样倔强，又和当初第一次见她时一般决然地说着自己的誓言，心里就复杂难言，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香月，你为何如此固执，南平他已经不在了，可你还是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的。日子还那样长，你又何必，你……”看着那双没有波澜平静至极的眼睛，再多的话她又说不下去了。
小铃铛站在秋蘅院门口，在昏黄的灯影下对着孙云襄挥了挥手。
“云襄，你回去吧。送到这里就好，早些回去休息。”
孙云襄犹豫着，心里有些话想说但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就在他终于做好心理准备张口欲言之时，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夜色中走来，缓缓向他二人这边靠近。那样翩然绝尘的姿容，虽在灰暗的光亮下有些模糊不清，但他知道来人是谁。这般情况下，他一肚子的话只能压在心里，不好意思说了。此时的场合不对，气氛也不适宜。
“大哥往这边过来了，他应是来接你的。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孙云襄急急地说了几句正打算在孙斜过来之前溜走，不想对方就唤了他一声。
“云襄，见着大哥也不打声招呼，如何要走得这样急。可是又惹了什么事怕我知晓。”
小铃铛听到背后传来孙斜的声音，立即一脸欣喜回身望去，当看到对方面色冷肃的样子时，眼里的笑意也陡然消失，她心里莫名一紧，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公子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是不是我今天在颜姐姐那边逗留太久，回来太晚了。对了，真糟糕，我说过用过晚膳之后要跟着公子学琴的，公子肯定觉得我朝令夕改，毕竟是我好话说尽求着对方散步回去了教她的。可她出门一趟就将此事给忘了干净。”
“这可怎么办啊，公子会不会在书房等了许久。想到这种可能她就后悔没有早些回来，甚至没有遣个人回来告诉一声，今日可能回来的有些晚。”小铃铛心里难得惴惴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站在孙斜身边非常乖巧的模样。
孙云襄自是注意到了小铃铛的表现，误以为她被孙斜的语气模样吓到了。于是抿着嘴，顶着孙斜迫人的气势，硬着头皮道：“大哥误会了，只是在姐姐那里说了会儿话，聊得太投入，忘了时候，不想回来天这样晚了。我急着回去睡觉，大哥是来接阿寻的，我也不好留在这里了，这才要走的。云襄这里是想着明早再来秋蘅院问候大哥也是一样的。”
“不过大哥，我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这样板着脸真的很吓人。”“你看你把阿寻都吓着了。人家是姑娘家，不是我这样钢筋铁骨皮糙肉厚的男子，禁得起你的威严。”
“噢，是这样嘛。阿寻。”孙斜侧身看着与自己只一步之遥的，十分乖巧柔顺状的少女。他语气很是低沉，隐约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分辩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