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闻录之凤鸣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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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五十四章玉莹玉离

“爹,为什么不解开我们”,“师父咱为什么跟他们走”,玉莹玉离几乎同时发问。

王先生和碧琳也几乎同时答道,“回去再说”

等青林回到家里,王先生已回来多时了,他将玉莹玉离关进玉莹的房间。

然后对着窗户朝里喊面道,“你们两个是亲姐妹,都是我的女儿,今日天色已晚,明天爹再给你们解释”

王先生拉着妻子进了卧室,裴琳儿(碧琳)眼中露出几分惊恐之色。

王先生笑着摇头道,“我岂是那样的人”,于是将寒云剑放在炕中间,二人隔剑和衣而睡。

玉莹玉离听了二人是亲姐妹的话,心中虽有波澜,奈何天色已晚,二人斗了这么久都没了精力,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青林颇为懂事的买来四人份的早点,用个食盒提回来。

王先生怕裴琳儿(碧琳)不辞而别,拿了她的宝剑,又在她的脚上束条长线,才敢脱身给青林开院门。

青林刚一进门,王先生就把门反锁了,青林惊道,“先生,这...”

王先生拉着青林进了小客厅,正色道,“青林,这几日的饮食辛苦你来做,一会出门去买米柴油盐,别人若问,你就说要领伙食补贴,不去食堂吃了”

青林知道先生带了两个人回来,一切多有不便,立马点头答应,待正要起身出门,王先生又叫住他。

“你把这封信送到车辋镇的崔先生,就说我病了,让他来代课”

青林正要说什么,王先生塞了碇银子在青林手里,道声“快去”。

青林还是执着问了句“师姐呢?”,王先生笑道,“她们还没起床,你快去快回”

青林心里一喜,拿着信出门而去,王先生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哪都好,就是太老实...”

裴琳儿(碧琳)碎步来到客厅,她幽怨道,“那也比你这花花肠子强”

王先生看了看裴琳儿(碧琳)的“脚链”,满脸羞愧道,“琳儿,我若现在放你,又不知何年才能再见到你”

他说着顿了顿叹道,“我年纪也大了...”悲怆之情,溢于言表。

裴琳儿(碧琳)心内一悸,牵住王先生的手,“伯钧你不要这样说”

玉莹玉离刚刚起床,二人相视一嗔,又都不自觉地揉揉发酸的肩膀。

昨夜一觉睡得实在苦,炕上一个要往左一个又要往右,拉扯着那只被绑的手,几乎要失去知觉。

肩膀酸痛,都没了再斗的力气,两人虽不情愿,也只能先达成统一战线,牵着手一起来找王先生松绑。

二人刚刚推门进了客厅,却见王先生和裴琳儿(碧琳)牵着手,含情脉脉。

玉莹见此情景,不由怒道,“爹,你在干什么!”

玉离也怒不可遏,“臭教书的,放开我师父”

王先生一惊,忙解释道,“玉莹,她是你娘”又指着玉离道,“她是你妹妹”。

这突如其来的娘和妹妹,一时犹如两记响雷在玉莹头顶轰起。

玉莹满怀恨意的瞪了眼裴琳儿(碧琳),哭道“我没有娘...她不是!她不是!”

玉离则平静的多,只静静问了句,“师父,他说的是真的吗”

裴琳儿抹泪点点头,“他是你们的爹,我是你们的娘”

玉离点点头,娇美的面庞渐渐变得坚毅寒冷起来,豁然间一抬手,“唰”一道银光直扑王先生而去。

裴琳儿(碧琳)万万没想到玉离会这样做,喝声“离儿!”挥掌去挡,那银针被打偏,“嗖”擦着王先生的肩飞过,带出了一丝血迹...

王先生全然不顾那伤口,只是仰天哭道,“离儿...爹对不起你...”

裴琳儿连忙包扎伤口,怒道,“王玉离!你要杀了你亲爹吗”

玉离点点头,泪珠从眼眶滚落,可强忍着不哭,仰脸一字一句道,“这个爹我不认”

“我没有爹娘,我从小在戏班子长大,是晴班主把我养大的...”

当年裴琳儿寻死不成,跟着张老道上山做了道士,留下五岁的小玉离在蒲剧“香晴剧团”的娃娃班学戏。

印象中,娘含泪签下了个字据,抱着她哭了许久,就将自己交给了香晴班主。

裴琳儿(碧琳)又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这位夫人,你想好了就签下字据吧”,那花旦递过来一纸契约。

裴琳儿(碧琳)颤抖着接过那纸契约,那契约赫然写道:逢喜县裴树村裴琳儿人氏,为教小女学艺,愿送小女王玉离入河东香晴蒲剧娃娃班求师。

三年学艺,五年效力,此八年之内生死病亡,寻死上吊,一切不测与班主无关,概不追究。

后恐无凭,立此契约为字据。立约人:裴琳儿。冷香晴。

裴琳儿看到“生死病亡,寻死上吊”这几个字,忍不住抱紧玉离痛哭起来,“离儿,娘对不起你...”

小玉离死死抱紧母亲哭道,“娘,我不学戏,我不去不去...”

裴琳儿一心求死,狠心按下手印,坐在那痛哭不已。

那花旦接过契约看了看,吩咐道,“鱼儿丑儿,把小妹妹带下去吧”

两个“三花脸”夺过小玉离就走,小玉离哭喊着,“娘...娘...”,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裴琳儿起身去抢玉离,却被冷香晴拦住,“小夫人,有契约在此...哎!你放心,我们会对孩子负责的”

时光荏苒,五年过去了,裴琳儿(碧琳)武艺大成,从龙虎山下山,一路风驰电掣,四处打探,终于在洛阳找到巡演的香晴剧团,撕掉契约带走玉离。

却不知道,玉离在娃娃班遭受了多少苦难。

劈叉,抬腿,下腰,作势,一个动作不到位,就挨一竹棍子。

练不好不给饭吃,记不住台词挨板子,挨竹签扎,已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夜,她饿着肚子抱着自己哭着过的。

后来终于学成个小旦,没登台演几次,就被碧琳带走,她又学作了道士...

现在忽然来个人说是那是她爹,她怎能接受,怎能不恨!

王先生得知玉离的遭遇,已经哭成个泪人了,捶着自己的胸口,“离儿我对不起你...”

哭着哭着,“噗通”一声跪在玉离面前,头在地上“嘭嘭嘭”连撞几下。

玉莹在悲中惊醒,连忙扶起他,“爹你干什么”王先生已是头破血流,裴琳儿(碧琳)连忙拉起相公,“你够了”。

玉离终于忍不住,俯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王先生心力受到了很大创伤,摇晃着身子,努力抬手解了玉莹玉离的梅花锁,眼前一黑,重重倒下...

“爹”,“伯钧”玉莹和裴琳儿(碧琳)连忙扶起王先生,已然昏迷不醒。

两人动手将他扶在炕上,裴琳儿(碧琳)这几年学了道医,搭脉珍断,过一会从怀里拿出个瓶子,倒出一粒红色丹药,给王先生灌下去。

玉莹紧张道,“道...长,我爹怎样了?”看着裴琳儿的眼神很是复杂,并没有打算认这个娘。

裴琳儿抓住玉莹的手,“玉莹我的好女儿,娘对不起你...”

玉莹立刻收敛了眼泪,猛地抽回手,冷冷道,“道长,我爹怎样了”

裴琳儿心中一冽,擦擦泪道,“你爹心力交瘁,伤情过度,让他先睡会吧”

青林办完先生交代的事,背着铁锅油盐等物刚刚进了院子,却见玉离哭着出屋,往外跑去。

青林立刻放下东西,挡住去路,“师姐你怎么啦”,玉离绕开他,又要走,青林岂能放过。

一把抓住玉离的手,“师姐你别走,先生会伤心的”

玉离甩他不掉,“我不是你师姐,我不是”,玉离哭得可怜,青林心中一酸,抓紧了她的手道,“不管是不是,我都不许你走”

裴琳儿(碧琳)听到院子里二人的说话,忙出门阻拦玉离,“离儿,不要走”

玉离扑向师父,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王先生在梦中看到一副景象——小玉离正被班主用竹棍子狠打,她哭着喊爹...

王先生的心好痛好痛,哭喊道,“玉离!玉离!玉离...”

恍惚中已然置身在一片一片云雾之中,刚抬脚迈一步,衣着容貌就有变化,变得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一袭白衣,头挽着道髻,却并不是个道士,而是个散人或者居士。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处在一片仙山之中,翠峰如剑又如舟,飘在空中云雾里。

“这...是哪呀”,此时一个身着百衲衣,相貌清瘦的老僧道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不染,一走十六年,你回来了”

白不染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师...师父,这里是哪儿”师父即是幻真禅师。

幻真禅师微微一笑道,“这是为师修习的一方佛土,想不到你竟是第三个进来的人”

白不染马上跪下,“弟子当年回乡,入赘做了上门女婿,伤害了很多人,弟子好苦!好苦啊!”说着眼泪撒在云彩上,开出一朵朵红色的曼殊沙华。

幻真禅师看着花微笑着点点头,“你的苦为师已看到闻到了,众生皆苦,你我都在其中,你这般伤情,于事无补呐”

白不染擦泪拜道,“师父,你现在真身在哪里,我要跟着你出家”

幻真禅师摇头笑道,“为师在忏悔的路上,你情缘太重,出不得家,就做个居士吧,知错要改错,你回去吧”

幻真禅师一挥手,白不染变成王先生,他在炕上喊道,“师父师父”,喊着喊着,猛然坐起身来。

五台山北台灵应寺,山风卷着雪打在幻真禅师身上,幻真点点头道声“阿弥陀佛”

梦修察觉到师父的异样,忙道,“师父你刚刚念佛睡着了吗”

幻真哈哈一笑,“就算是吧”,梦修却是一愣,挠挠光头道,“想不到师父打坐也有睡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