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及时卸套

请放明智一些吧，及时为你的老马卸套，

免它跑得气喘吁吁，失蹄倒地，成为笑料。

——贺拉斯

岁月不饶人，它自然而然地令身体与心灵极度衰退；我认为，这二者的衰退是同等的（如果心灵不是更厉害的话）；不及早认识并感受到这点乃是个错误，这一错误曾使世界上许多伟人身败名裂。我从前见过而且十分熟悉一些声名赫赫的人物，他们在美好年华阶段赢得了盛名；不难发现，我从其声名了解到的才干大部分已不复存在。为了顾全他们的美誉，我多么希望他们摆脱自己已经无法胜任的职位，归隐家中，悠游度日。

我从前常常出入一家贵族府第，主人鳏居，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他有好几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还有一个已届踏足社会之龄的儿子。这样一来，他家的计划外开支就很大，而且还有不少陌生来客。他对此兴趣极低，因为不但要考虑节省支出，而且由于年岁的关系，已经过着一种与我们相差甚远的生活。有一天，我以平时说话的方式大胆地跟他说：最好是让出位置来，把主屋（只有那屋家具齐全而且舒适）腾给儿子，而他则退隐到附近属于他本人的庄园里，那里再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休息，因为，鉴于他儿女的情况，他不这样做就不可能避免干扰。他后来听了我的话，生活得很好。

这不等于说，对儿女作了这样的承诺之后就不可以收回。我现时的情况正可以充当长者的角色，我也会让儿女享用我的居屋和财产，但是如果他们做了违背我的事，我仍可以改变主意。我会让他们享用这一切，是因为这种享用对我已经不合适。至于对总体事务的驾驭之权，只要我喜欢，我仍然保留。我一向认为，让子女熟悉家业管理，在自己有生之年管束他们的行为，同时根据本人的经验向他们提供意见和建议，由自己把家庭的传统荣誉和规矩亲自交到继承者的手中，从而确保对他们将来的作为所寄予的期望得以实现，这对一个老父亲来说，该是多大的慰藉啊！

正因为如此，我不愿离开子女陪伴，而愿意就近指引他们，根据自己的年岁状况，分享他们的快乐，同度喜庆节日。

倘若我不在他们中间生活（因为年老多愁，病痛缠身，我的在场不能不令他们扫兴，也不能不使自己的生活起居方式受到限制），起码我也会生活在靠近他们住处的地方，不要外表好看的，只要起居舒适。

（选译自卷二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