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宋文選全集 三十二卷
是書不著編纂人姓名,亦無宋人序跋。按:李之儀《贈人》曰:“丙戌(徽宗崇寧五年,一一〇六)正月九日,過彦國,明窗稍理,藴火取煖,焚香烹茶,翛然相向。欲歸,而德威遽至,復坐笑語。徐視几上散帙,得老杜詩、《五代史》、《廬陵歐公集》、《宋文選》,不覺駭愕,輒謂彦國曰:‘子之膽過身矣。’已而抵掌相顧,曰:‘膽未足大,始我學屠龍爲有罪。’姑溪老人。”(《姑溪居士文集》卷一五)所稱《宋文選》,學界以爲即《聖宋文選》,則其書當刊行於崇寧黨禁之前,很可能在元祐間。《通志》著録“《宋文選》二十卷”,又《宋志》載“《聖宋文選》十六卷”。二十卷、十六卷兩種版本及與今傳《聖宋文選全集》之關係,已不可確考。
今傳《聖宋文選全集》存三十二卷。張邦基《墨莊漫録》卷一〇稱“崔伯易書嘗有《金華神記》,編入《聖宋文選·後集》中”。今本無此文,而張邦基乃南渡初人,故《四庫提要》謂三十二卷本乃其《前集》,所選皆北宋之文。
是書明人極少著録,唯見《江陰李氏得月樓書目摘録》有“《聖宋文選全集》三十二卷,照宋鈔”。然清代猶有宋本數帙傳世。《天禄琳琅書目》卷三《宋版集部》著録“《聖宋文選》二函十二册,三十二卷,無撰人姓氏”。黄丕烈嘗得一宋本,《百宋一廛賦》所謂“《宋選》則衆手”,即指該本。黄氏注曰:
小字本《聖宋文選》三十二卷,每半葉十六行,每行廿八字。無序目並撰録人姓名。凡選十四家:歐陽永叔(修。人名乃引者補,下同)二卷,司馬君實(光)三卷,范希文(仲淹)一卷,王禹偁一卷,孫明復(復)二卷,王介甫(安石)二卷,余元度(靖)一卷,曾子固(鞏)二卷,石守道(介)三卷,李邦直(清臣)五卷,唐子西(庚)一卷,張文潜(耒)七卷,黄魯直(庭堅)一卷,陳瑩中(瓘)一卷。此書,徐立齋舊物也,近從武進趙司馬懷玉所歸於予。又嘗别得殘本,同此一刻,缺卷七至十一王禹偁、孫明復、王介甫三家,他日當影鈔補足之。
黄氏《百宋一廛書録》亦著録此本,詳述其從趙氏得書經過。《蕘圃藏書題識》卷一〇有跋。趙氏宋本後爲盛宣懷所得,繆荃孫《藝風藏書再續記·宋刻本第一》著録,並録黄氏各跋,繆氏亦有跋,稱倩人影補所缺之卷,並重爲裝治云云。
一九四一年(辛巳),王氏文録堂收得一殘宋巾箱本,亦爲黄丕烈舊藏,傅增湘嘗從文禄堂取閲,於《經眼録》卷一八記其板式、刻工及藏印道:
《聖宋文選全集》三十二卷,宋刊巾箱本,版高五寸,闊三寸八分(半葉)。每半葉十六行,行二十八字,白口,左右雙闌。版心下方記字數及刊工姓名,有周彦、李昌、李珍、李忠、張佐、楊昌、陳章、陳彦、余政、吴正、黄中諸人。蠅頭細楷,結搆精嚴,有歐陽率更意,較蘇文爲厚重,當亦婺本之精者。
卷尾有嘉慶八年(一八〇三)黄蕘圃(丕烈)跋,已刊行(祝按:指已刊之《蕘圃藏書題識》),不更録。鈐印有:“士禮居”(白)、“蕘圃”(朱)、“恩福堂藏書印”(白)、“煦齋藏弆”(朱)、“介文珍藏”(朱)諸印。近人則有蔣氏密韻樓、張氏適園、擇是居、蔣祖詒各印。書衣有“愚齋圖書館藏”朱文大印。
上述黄氏原藏兩宋本,今皆藏臺北“中央圖書館”,一本十二册,一本十六册,其《善本書目》著録爲“宋乾道間刊鈔補本,清黄丕烈及近人繆荃孫各手跋”;“宋乾道間刊巾箱本,清嘉慶八年黄丕烈手跋”。
大陸今亦庋藏宋刊殘本兩部,一藏國家圖書館,一藏南京圖書館。
《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著録所藏殘本道:“《聖宋文選全集》三十二卷,宋刻本(卷七至九配清影宋鈔本),二册。……存五卷(一至二,七至九)。”此即上述黄氏所稱得於常熟蘇姓書賈之殘本,《蕘圃藏書題識》亦有數跋。該殘本有舊時鈔補,而仍缺卷七至十一,其中有可補趙氏本之闕葉者。此本後爲汪士鐘所得,其《藝芸書舍宋元本書目·宋版書目》所載之“《聖宋文選》,鈔補,三十二卷”是也。最後歸潘宗周,《寶禮堂宋本書録》著録道:
是本除標目外,存原刻第一、二卷,鈔配第七、八、九卷。筆法峻整,鎸工亦精。近刻《蕘圃藏書題識》,有宋刻二部,一得之常州趙味辛所,一得之常熟舊家,中有舊時鈔補,仍缺卷七至十一,當即此本,特此殘缺更多耳。卷端有汪士鐘藏印,而無黄氏印記,然可決爲士禮居舊物。《蕘圃題跋》謂墨敝紙渝,頗饒古趣,是本正如此,證一。又言得趙氏宋刻全本,缺卷有五,命工影寫足之。是本鈔配第七、八、九卷,紙墨均甚新潔,證二。……
版式:半葉十六行,行二十八字,左右雙闌,版心白口雙魚尾。書名署“文選幾”,記字數,上下無定,最下記刻工姓名。
刻工姓名:可辨者僅李珍、李昌、楊昌三人及彦、冲二單字。
宋諱:刻本二卷貞、讓、樹、勗、桓、完、慎等字缺筆。
藏印:“汪厚齋藏書”、“汪印士鐘”、“民部尚書郎”、“宋本”、“自娱而已”。
潘氏後來將此本捐北京圖書館,今藏該館(國家圖書館)善本室。
南京圖書館所藏,乃丁氏故物,其《善本書室藏書志》卷三八著録道:“《聖宋文選》三十二卷,南宋建陽小字本。……皆選有經術政治之文,凡詩賦碑記絶不登載。十四家中不及三蘇,當是徽宗時所選,魯直、文潜雖在黨籍,而仍列其文,豈文禁專重三蘇歟。”按所列十四家中猶有司馬光,皆徽宗時所嚴禁。據上引李之儀所述畏禍之狀,絶非徽宗時所選,丁氏説殆誤(按:《藝風藏書再續記》亦謂“所選皆北宋之文,而無三蘇,是在蘇文禁嚴之時”,其誤同)。傅增湘嘗檢視此本,原槧只存四卷,餘乃鈔配。其《經眼録》卷一八記曰:
《聖宋文選》三十二卷,(存四卷,餘鈔配)。宋刊本,半葉十六行,行二十八字,細黑口,左右雙闌。字(撫)〔橅〕歐體,當是浙刻。其密行細字,與《三蘇文粹》相類,疑是婺本。(江南圖書館藏,丁氏故物。)
《四庫總目》著録浙江巡撫採進本三十二卷,殆爲鈔本,《提要》稱“宋人選宋文者,南宋所傳尚夥,北宋惟此集存耳。其賅備雖不及《文鑑》,然用意嚴慎,當爲能文之士所編,尤未可與南宋建陽坊本出於書賈雜鈔者一例視之也”。
清影寫本,今亦有數帙傳世。陸心源《皕宋樓藏書志》卷一一三著録兩部:“《聖宋文選全集》三十二卷,影寫宋刊本。涉園張氏舊藏。”又“《聖宋文選》三十二卷,影寫宋刊本,朱竹垞舊藏”。涉園張氏本今藏日本静嘉堂文庫,每半葉十六行,每行二十八字,後有吴騫觀書手識,曰:“《聖宋文選》,予昔訪之而曾覩。後晤鮑君以文,爲言海鹽張皜亭主政藏有影宋寫本,渴欲一見,日久未得如願。甲寅(乾隆五十九年,一七九四)秋季,偶至武原,偕陳君仲魚,訪張子醧舫於涉園,主人賢而好客,示以秘藏諸籍,獲觀是書,真生平大快事也。爰書數語,附於簡末,以識欣幸云。兔床吴騫拜觀並記。”卷中有“涉園主人鑒藏”朱文方印、“皜亭主人審定”朱文圓印、“古鹽張氏小白珍藏”朱文長印(詳參《静嘉堂秘籍志》卷四七、《日藏漢籍善本書録》)。朱彝尊舊藏本久已不見蹤跡。丁丙藏書中雖有竹垞舊本,然非陸氏書。《善本書室藏書志》卷三八著録“《聖宋文選全集》三十二卷,舊鈔本,朱竹垞藏書”。書前有無名氏序,稱“語溪吕氏收藏宋元人文集最富,復録所未備者數十種,屬余覓之,是書與焉。乙丑歲(康熙二十四年,一六八五)至京師,朱檢討竹垞過余寓舍,因以訪之,假此授余鈔録,爰記其事。是書藏自崑山徐立齋相國,原本宋刻,甚工,然無有序紀始末與撰録者姓氏”,云云,有“竹垞”一印。此本今藏南京圖書館。又傅氏《經眼録》卷一八記其自藏本道:
《聖宋文選全集》三十二卷,清初寫本,十六行二十八字,照宋本鈔,字略放大。前有康熙己巳(二十八年,一六八九)嘉善柯崇樸序,據序,爲石門吕晚村先生屬覓此書,乙丑歲至京都,從朱竹垞轉假得崑山徐相國家宋刻本鈔録二部,一以遺竹垞,一自携歸。鈐有“紅藥山房”、“馬寒中”及商丘陳濂藏印。(余藏)
嘉慶間黄氏百宋一廛有覆宋刊本,今臺北“故宫博物院”藏一部,共四册。光緒八年(一八八二),有郯城于氏影刊宋建陽本,今日本京都大學等有藏本。國家圖書館藏有清末鈔本,三册。又四川有仿宋刊本,今尚傳世。要之,是集宋槧及影宋寫本、仿宋刊本等皆傳於世,然相關史料却極爲匱乏,故其編者及刊板時、地仍迄無定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