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殡
守灵七日后，墨文生一脸苍白，帮着老爹将母亲抬入棺材，看着工匠将棺材轰然合上，在四周钉上铁钉。那铁锤击打钉子同钉子钻入棺木的声音如雷霆般在屋内炸开，墨文生扶着棺木差点晕过去，他最终还是要和母亲诀别了，他还想看看她呢，可他全身无力，呼吸衰弱，扒着棺木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有人拉开他，将他拉到了一边，又有人在放声大哭，还有人在吆喝，接着棺木被一行人抬起，朝着门外走去。
墨文生眼里只有那棺木，它走到哪他便跟到哪，一行人哭哭啼啼，在鞭炮声中走出大门，走上阡陌，停在一块土地里，随着一声吆喝棺木落地，落进一个深坑里，随后一群人拿着铲子，将棺木掩埋。
墨文生颓然跪在棺木前，看着众人垒石头，砌成墓门，随后所有人散开走了，不知过去多久，弟弟上前来拉他，说了些什么话，他也没听清楚，他任由他拉着，麻木地跟着他走了。
家里来了很多客人，还有帮忙打下手的木匠和工人，在坝子里挤作一团，兄弟姐妹们忙得不可开交。四处借来桌子椅子摆放在地坝里让客人落座。
“墨文生，你发什么愣，还不快去厨房帮你姐的忙！”老爹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拉着他往厨房去，随后将他丢在了那里，自己拿着两包烟出门招呼客人去了。
“你来烧火吧！”姐姐知道墨文生受了刺激，这几天看着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她担心不已，真怕他憋出病来。见墨文生站着不动，她走上前来拉着他在灶门口坐下。“对，你就坐这，没柴火了就丢些进去，不然一会老爹又要生气了。”姐姐说完又忙活着炒菜，还时刻关注着一旁的炉子，以免米饭蒸过了头，把水给蒸干咯。
面对着熊熊烈火，墨文生整个脸被照得绯红，眼里也闪烁着烈火的反光。他痴痴地坐在那一动不动，盯着火光发呆，全然不觉灶堂里的火随着柴火燃烧了出来，不一会他便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香味，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烧着了，他赶紧挪开手，这才感到一阵阵疼痛。疼痛使他猛然惊醒，两眼也聚了焦。他赶紧用火钳将灶外的火推到灶孔里面，又添了些新柴火，随后他霍然起身，对姐姐说到“我先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墨文生不等姐姐回答已经跑了出去，再次来到母亲的坟前，这才看清周围的一切，香火还在冒着青烟，草纸连最后的火星也熄灭了全然成了一堆黑灰，坟头上挂着的白纸随风飘荡，墨文生回转身朝着坟头对着的方向望去，随后又回头走近坟墓，摸了摸坟头上那刚硬的石头，如同抚摸自己母亲的额头一样。
“妈，对面风景很好，没事多看看。你一路走好，我会想你的。”
墨文生在坟前静默地站着，笑着，心里嘀咕着，说了很多，仿佛在同母亲谈心。
再度回到厨房时，墨文生气色好了很多，姐姐惊讶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了，有没有事，他笑了笑，摇着头说“没事啊，我很好！”
前后孑然的态度让人不安，不过能听到弟弟说句话，有所表情，姐姐也欣慰了些。“文生，把这些菜端出去吧，客人等得着急了。”
“好！”墨文生一手一盘菜走出门去，见哪桌缺少这菜就往哪桌走，这时老爹端着一杯酒走上门口的台阶高声讲到“谢谢各位亲朋好友前来送殡，我老婆走得也就不孤单了，所以你们要吃好喝好，我在这里敬你们一杯了。”老爹一口酒喝完，将墨文生叫了过去。
“文生，陪亲戚们喝一杯，我进屋歇歇！”老爹面容疲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墨文生心下动容，连连点头。可他哪里能喝酒呢，从不喝酒的他这会破了例，一杯杯白酒下肚，烧得他心慌，连眼泪都给惹了出来。
“哎呀，墨文生，节哀啊，来，喝酒！”客人见了连连劝到。更有人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你妈生前就说希望你有个好前途，能早点娶上老婆，这回回来就好好待在家把个人的事给办了吧，也让你妈放放心。”
墨文生苦笑不语，先干为敬。
待到人走茶凉，全家陷入一片死寂，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地收拾残羹剩饭，又把桌子搬去还了，最后才围拢一桌默默吃饭。
“哥，我已经休学了，准备去上海打工。”妹妹说着，一颗米一颗米地挑起又落在碗里。
墨文生抬头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弟弟。
“是的，我跟姐商量好的，都不读了，过几天我们就去上海打工。”
墨文生听罢又看着大姐，大姐瘪着嘴两手一摊表示她也无可奈何。
“行，有钱吗？”墨文生哽咽一声问。
“嗯，大姐给我们了，你就不要担心了。”弟弟回到。
“好！”墨文生不再说话，继续吃饭，这几天下来他已经瘦了一大圈，难得今天有饥饿感，他借机大口吃了起来。
“怎么，老爹呢？”大姐突然想起了老爹，“你们没喊他吃饭吗？”
“爹喝多了，正在床上躺着呢，”妹妹说到“我刚刚去喊他了，可他面向着墙躺着，压根没回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哦…”大姐放下筷子，愣愣地坐着，一脸愁苦地说“这几天谁不累呢，不过，过两天我们都走了，留下老爹一个人，让他怎么过呢？谁给他做饭呢？”
墨文生手中的筷子一颤，这才想到以后，他也不知怎么办了。片刻后他怅然抬起头“让我留下吧，反正我的店也倒闭了，正愁没事干呢，留下来照顾老爹一段时间也是好的，你们就放心去打工吧！”
“哥，你的店倒闭了？怎么没跟我们说声。”弟弟惊讶，墨文生无所谓地笑到“那有什么，做生意嘛，就是这样，时好时坏，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以后？再说吧…”此时的墨文生已经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韧劲，什么出人头地，什么丰功伟业全都被他一股儿抛之脑后。如今，除了一片空洞，他的心里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