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夜刀声
刘桂香撑着雨伞回到工厂的大门，雨已经小了许多，嘴上虽说不要紧，即使被裁了，自己也可以到深圳谋生，可现在得到消息还是不愿接受，可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
她转身看了一眼自己工作了好几年的地方，缓慢的把伞收起来，一个人在小雨中默默的注视这座厂子。
尽管有留恋和不舍，但她内心还是有开辟新生活的希望，抹去脸上的雨水，把雨伞放在自行车篮子里，一脚蹬起自行车。
她没有直接奔回家，而是顺路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半只鸭子和几个熟菜，这是她家这个节日的标配，夫妻二人都有固定的工作，生活算是宽裕。
可现在她下岗的事情已经是尘埃落定了，只愿老公能够保住工作吧！这也不至于让家里断了生活来源。
回到家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看来丈夫今天还没放假，赵里在城里的一家木材厂工作，这两年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到年头老板还会发些红包，过节也会给员工发一些节日礼物。
为了不耽误工作，孩子平时都是送去给外公外婆带的，刘桂香的父母是退休职工，在城里有一套小房子，两位老人平日闲着就负责帮子女带带孩子，因为木材厂离刘桂香父母家比较***日都是赵里负责接送孩子。
刘桂香脱下被淋湿的工装，梳洗了被风刮的得七零八乱的头发，自己胡乱煮了一碗面当做午餐，就回房间里躺了起来，开始思考规划以后的人生，不知何时就进入梦乡了。
……
她醒来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于是，她开始准备为家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她处理食材时，门外有了了动静，是儿子回来了，后面还走着一个醉汉，看来丈夫又到哪里喝酒了。
儿子一跑回来就和刘桂香告状：“妈妈，爸爸又喝醉了，他刚才差点忘记下车了。”
见到儿子打自己的小报告，赵里并未生气，他躺在沙发上解释道：“今天老板请客，我就喝了一点。”
说完就假装精神的躺在沙发上渐渐打起了呼噜。
刘桂香让儿子先回到房间自己玩耍，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南江市的中元节有吃鸭的习俗，无论贫穷还是富裕，这一天每家每户都要做一道鸭肉，三口之家，刘桂香买了半只鸭子，足以够他们吃两顿了。
今天的雨比清明还来得多，五点多，天就快黑完了，是乌云笼罩的缘故，若在平日，得将近七点天才全黑。
刘桂香把儿子叫了下来，儿子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美食，旁边还的爸爸还在打呼噜。
“快叫爸爸起来吃饭！”刘桂香把碗从厨房拿出来，摆在桌上，对着儿子喊道。
赵忠费劲的摇了摇父亲，身上散出阵阵酒气，可可无论怎么摇，还是没能把他叫醒。
儿子放弃了，生气的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看来这人今天还没少喝酒。
节日的欢快被种种原因给冲淡，刘桂香心里压了太多的情绪，吃饭吃着吃着眼泪就掉到了碗里。
窗外下起了大雨，冷风吹进了屋里，刘桂香赶紧把窗子关好，拉上窗帘。
一阵嗒嗒嗒的声音传进屋内，是雨点击打玻璃窗的声音。
守在餐桌旁近一个钟头，丈夫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她只能伏在桌上默默的哭泣。
晚上九点多，家里的灯围着许多的飞蚁，桌上也掉了好些被白炽灯烧断了翅膀的飞蚁，几只飞蚁爬到了赵里的脸颊，终于把他给闹醒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赵里完全不记得今天是节日，轻飘飘的自己打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走到餐桌旁边，看到刘桂香在伏案写写画画，他揉了揉眼睛，看看妻子写的是些什么。
“老婆，在写什么呢？”赵里此时还不知道，刘桂香已经被厂里辞退了，更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
刘桂香没有理会他，只顾着埋头写自己的东西，这是她对未来的规划，包括工作规划和购房计划等等。
见妻子不理会自己，赵里只能蹲在旁边，看看妻子在写些什么。
刘桂香克制自己的怒气，好声好气的对着赵里说：“我今天被厂里辞了。”
赵里知道，妻子不是在开玩笑，全国各地都在裁员下岗，妻子被裁也是早晚的事情，好在自己还有工作，他安慰道：“没事，那只破厂子待下去也没什么前途，辞退就辞退吧。”说完他拍拍刘桂香的肩膀。
“过两天我打算去深圳！”刘桂香头也不抬的说道。
“去深圳？”赵里难以置信，再问了一句：“去深圳干啥？”
“找工作呀，去干啥，那儿的机会多，听说挣的也多。”
“儿子怎么办，他还这么小”赵里找了张凳子坐在她身边：“咋们都在这扎了这么久的跟，再过几年就可以搬到城里了，你去深圳干啥。”
“不去深圳能怎么办，南江现在处处在裁员，到处都是下岗工人，我去哪里找工作？”刘桂香放下钢笔，没好气的对着赵里说。
自己憋了一天的火，加上丈夫一醒来就和自己争辩，就桂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哎，你怎么还哭了呢！”赵里帮她把钢笔合上，又抚摸她的后背安慰道：“我也没说不给你去呀！咋们不是正在商量吗，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刘桂香是一个敢闯敢拼的性子，而赵里则是一个安于现状的老实人，当初两人结婚还以为会性子互补，可没想到家庭的裂缝越来越大。
赵里想着两人在南江安分的工作，然后在城里买套房子，把儿子养大成人，一辈子就圆满了，可刘桂香不同，她是在广州上的职校，他的许多同学现在早已是广州深圳的成功人士，而自己还只是小城的一名纺纱工人，现在还被辞退了，越想越是上头，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了赵里的身上。
“都怪你，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是……”这是她的口头禅了，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总是把赵里当做出气筒。
起初还没觉得什么，可久而久之，赵里也觉得憋屈了，在这坐城市里，像他们这样的双工家庭，是多少人羡慕的，可到了刘桂香眼里，这倒成了她的耻辱。
赵里把憋了好几年的气话一股脑的都抖出来了，两人的争执声音越来越大，已经睡着的儿子被他们的争吵声给吓哭了，跑到了房间门口。
夫妻二人没人理会孩子的哭泣，孩子又独自躲回了房间。
……
清晨，公鸡打鸣叫醒了村里人，赵里提着漱口杯，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到门口去洗漱，邻居骑着自行车路过他的家门口，生气的说道：“老赵，你们昨晚干什么了，大半夜的还当当当当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赵里把口中的水吐掉，抱歉的说：“昨天买了几块牛骨，这不要熬骨头汤嘛。”
邻居愤愤的蹬着自行车离开，甩下一句话：“要熬汤你下回早点砍骨头，大半夜的，太难听了。”
“对不住了，下次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