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差了些辈分儿
对九黎是否发自真心的说辞,阮桑不置可否。但经过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对九黎倒也没尚未见面之时的厌弃。
小脸儿上满是凝重,明明一小人儿,偏生学着大人的口吻劝她,
“上仙,虽说我祖父处理此事不甚妥当,但上仙能如此豁达,我也算的是稍稍宽心。”
别说,九黎心里的惆怅还真的被眼前这故作老成的小太子缓解了几分,抿着嘴噗嗤一笑,吊儿郎当的搭着他的头顶,洒脱道:
“这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便是开心。眼睛长在前头,老天爷就是要提点咱们,凡事向前看。走吧,带走去瞧瞧你叔父,待与他拜别以后,我好天大地大,四处潇洒。”
阮桑无语,想说,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但瞧着一反颓废的,重新振作起来的九黎,便也没再言语。
一把将她的手拽下来,牵着她一起来到了密室玉石床前。
九黎再次在密室见到阮尚,心境有些微妙。
平日里被阮尚指使惯了,恨不得早早的离他远远的,以求早日脱离苦海,可眼下分别在际,瞧着阮尚似睡非睡的容颜,反倒生出几分不舍来。
深吸口气,将心口的哽咽咽下,大大咧咧的冲着玉石床上阮尚嬉皮笑脸的嘿嘿一笑,
“徒儿给师父您老人请安啦!”
说着还伸手戳阮尚的面颊,触手可弹,脸颊温润,求认同似的回头看旁边的阮桑,“唔,我师父面色红润,想来应该是死不了了吧~”
阮桑垂下眼帘,对九黎的话很是不爱听,床榻上的对她好歹有教养之恩,怎么能如此放肆。
将头别过,哼了一声,“想来上仙有许多的话要与我叔父单独讲,我在此多有不便,在在守着便是。”
末了做了个请的手势,步伐沉稳的背着手离开。哼,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九黎惊讶与这阮桑的识趣儿,含笑盯着他的小背影,淘气的喊了一声,“多谢小殿下啦~”
阮桑头也没回,冲着背后挥了挥手。隐身离开。
阮桑离去,九黎嘴角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狠狠的撸起袖子擦了擦蓄在眼眶,嘴唇紧紧抿着,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生怕打搅到玉石床塌上的白袍仙人,九黎蹑手蹑脚的循着塌脚坐下。
密室设在龙宫的最底下处,本就安静,此时更是安静的可怕。
有话说,最怕突然间的安静,此情此景之下,九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眼下尴尬的气氛。纵然她也不知师父是否能听到。
故作轻松的对着床上的人做了个鬼脸,“臭老道,你家徒儿都要与你此行了,你还不要醒醒么!”
阮尚面色平静,没有一丝的回应,就是心里的某一根线儿突然见就这么断了。
眼眶里的眼泪犹如决堤一般,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拿着袖子再次狠狠的擦了擦,自嘲道:
“平日里,我最是痛恨人哭泣。说起来,还是因为师父你。若不是你隔三差五的要在我跟前儿一哭二闹,我何至于如此痛恨人家哭泣。现在好啦,自己反倒哭了起来。”
说起这个,突然想起来在凤鸣山上的点滴,又觉得方才委实婆婆妈妈。
自己与他相处多年,何曾如现在那般扭捏过,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腿儿盘起来,靠着床边儿,唠家常似的开了口,
“方才我说的那些婆婆妈妈的话,你没听到吧?”
说着将头倾在他嘴边,自顾自的回答,
“嗯,没听见就好。方才徒儿也是魔怔了,如此婆婆妈妈的做派,着实不符合咱们师父之间的气质。”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开始东拉西扯,
“场面话咱们就省去了吧哈,听起来怪隔应人的。
我来此,就是要跟你这道人辞行的。本打算这么一走了之的,但念在咱们好歹师徒一场,终归是要走个形式。
我走了之后,我求求你可千万别找我,天大地大,若是不出去闯荡一番,我九黎白来这世间一遭儿。
你说你不放心?嘁,这有何不放心的,凭借着我凤鸣山一霸的名头,若是不在三界混得风生水起,我九黎跟你的姓!
什么?你还要跟着我去?!
阮尚,我求求你了,你已经是个活了上千年的怪物了,你能不能活的自离一些,男儿当自强,你可千万别赖着我……”
九黎自问自答,聊的不亦乐乎,直到听见外头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这才从脚踏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儿,九黎面带“惊恐”的僵住,
“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阮尚盘腿儿懒洋洋的坐在玉石床上,含笑瞧着受惊不小的小徒儿,冲她勾起细长的白玉手指,笑得宠溺,
“怎么,徒儿莫不是嫌弃为师醒来的太早?!破坏了徒儿向为师表白心意的机会?若是如此,那为师再躺下就是!”说着就要顺势躺下,熟练的程度,犹如碰瓷。
不知是不是九黎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次师父醒来之后,有些怪怪的,但具体说是哪儿怪,她还真讲不出来。
将伸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伸手将倍受“惊吓”的嘴合上,
手脚麻利的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
“哪儿能呢,师父您老人家醒过来,徒儿不知道如何高兴呢。只是您醒的如此突然,徒儿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咱再重新来一次,这次徒儿保证喜极而泣,不会令师父您老人家失望。”
阮尚眉头一皱,探出怀里的镜子,照镜自揽,
“为师瞧起来很老吗?!”
时光如梭,已过千年,可不是老的行将就木了么。可眼前儿的这个人儿,一如往昔。
九黎눈_눈,
这不是重点好吗!但念在他受伤初愈,好听的词小儿张口就来,
“师父玉面小郎君,若不是徒儿知晓您成精儿了千年,还当您是阮桑的小哥哥。”
阮尚听的倒是认真,反驳的也是一本正经,“那岂不是差了些辈分儿。”
九黎眼睛瞪的溜圆,心想,我不过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
不及回话,又听他自言自语,“阮桑喊我做叔父。你是我徒儿,自是不能喊你做姐姐,待我见他之时,将这称呼改过来便是。”
九黎嘴里胡言乱语应着,心里却盘算着,要如何与阮尚辞别。
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都生生的咽了回去,直到外头的催促声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