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困境与动物困境
人的困境与更一般的(有感觉的)动物的困境并非全然不同。这些其他种类的动物也受苦,也会死。对于它们的生命也可以提出意义问题,尽管多数人类(包括关心人生意义甚至关心动物苦难的人)很少为动物生命有没有意义忧虑。
因此,我虽然集中关注人的困境,但这不是说只有我们发现自己处在某种糟糕的情境中。我们的困境的很多特点,在与我们有同一段演化史的其他动物那里也有。实际上,很多物种的困境在很多方面比人类恶劣得多。
试想鸡的生命。绝大多数雄性小鸡在出壳后一两天就由于对产蛋业无用而被宰。其他小鸡活得稍长,但这无非是拖长了受苦的时间。肉鸡被快速催肥,两个月内就到了屠宰年龄。蛋鸡的生命跨度可以用年而不用月来衡量,一般是两年,但绝大多数蛋鸡的生存条件令人发指。它们的生命卑污、粗野、短暂,但绝不孤独。相反,它们被塞得极为拥挤,这导致了心理上的痛苦和身体上的问题。
(人类以外的)很多动物的困境比很多人的困境更恶劣,这不代表人的困境没有特殊之处。虽然某些动物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但人类这么高的自我意识水平是独一无二的。这意味着,(认知方面正常的成年)人能以其他动物达不到的程度对自己的困境进行反思。人能怀疑自己生命的意义,能考虑自杀。所以,集中关注人的困境,一个不错的理由是,人的困境具有一些值得审视的独特之处。
这份关注也有一个实用的理由。如果你想要人们思考困境,就必须选取一种人们关心的困境。而如果根据人类消费肉类等动物制品来判断,尤其是根据人类消费来自残忍条件下饲养的动物的制品来判断,那么大多数人类不太在意动物及其困境。例如动物生命是否缺乏意义这个问题,多数人漠不关心;而若问的是人的生命是否缺乏意义,情况就不同了。捍卫一种对(非人类)动物困境的悲观看法,很遗憾,不是多数人类关心的事情。相比之下,对人的困境提出一种悲观看法,则是对大多数人关切之事的质问,从而更能引起人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