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3缘落缘起
幸福的生活总能让人想起辛酸往事,仿佛只有痛彻心扉地领悟了那些伤心,才更能体会现在的生活甜如蜜。
一
有的时候想,人可能就是天生的缘分,让有缘的人聚在一起,让无缘的人聚在一起也会分开。我和亚在一块,他只是比我高出一点点,我喜欢高大的男子,宽宽的肩膀,浓眉大眼,有一张国际脸,让我感到很亲切和温暖。
亚和我家隔着一个宽敞的街道,虽然住的很近,可是我对他们家并不熟悉,因为他们家是后搬来的,只是听别人说,他的爸爸是位工程师,老中专生。
我们是公司社会招人时,认识的,我对他的印象非常好,主要是因他会讲英语,我对英语痴迷的程度无以复加。因为上初中的时候,我就是英语课代表兼老师的小助手,课下,给同学讲题,教大家发音,这让我在英语学习中找到了自信,觉得英语是“哭着进去,笑着出来”,易学易懂,看班里的男生连背单词都困难,我看了几遍就会了,有一种优越感,执念不忘。
二
80年代,说汉语的时候加上几句英语,真是非常时髦的表达方式,我也常常希望自己能那样。亚就是那样的人,他是公司的英语老师,所以我对英语的痴迷,让我在选择丈夫的时候成了唯一的标准,一个社会的复杂,衡量的标准,在我的眼中成了唯一。这就像正走向悬崖边的人,只看到了路,而看不见前面有多么崎岖。
第一次跟他借书,我已经记不得借的是什么书了,只是觉得从他脸上传过来的热情洋溢的气息,我们同龄,但有许多问题,他看得比我透彻。
婚后,我很自私,在我心里,我觉得他只是属于我的,看到他跟别的女生说话谈笑,哪怕是比我年龄还要大的女人,我的心里都会很不舒服,回到家,我就会挑他的毛病,让他心里也不舒服。我觉得那张脸只能对我笑,不能对别人有太多的表情。
这样自私的心理让我很快尝到了苦头,因为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对世间的许多事情,对人情的冷暖都有了成熟的看法,他常对我说的话就是:“你就像一张白纸,你很善良……”接下来,我想就是:“你有很多人情事故要懂,很多事情要学……”当他看到我犀利的眼神时,就把话打住了。可是这些话,当时,在我看来就是在讽刺挖苦我,说我:“就两样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嘲笑我又笨又傻。因为我认为,人人都是平等的,人与人是互相尊重的,人与人之间是没有阴暗的,人与人之间更没有秘密的,人与人之间是透明的。
他一直在引导我,这个世界很复杂,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说话要注意用词和语气。
我很讨厌他这样对我说话,我觉得自己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根本就不懂得他要说什么,后来我用沉默来对抗,无论到哪儿都是沉默,沉默,再沉默!
三
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去。
七年之后,我终于忍受不了了,我才发现自己喜爱一个只会讲英语的人,是个多么大的错误,是多么偏激的事儿,是多么自负的事儿,其实人的性格,还有个人家庭都需要考虑,可是我们已经有了自己可爱的宝宝,宝宝是绝对不允许让我这个偏执狂去抚养的,宝宝成了奶奶的心尖尖儿,同样说一句话,宝宝听过,还要到爸爸和奶奶那里去求证,才能相信,我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无助,我成了家里的一具空壳,七年的婚姻终于在买了新的楼房之后结束了,我成了孤家寡人。
婚姻的破裂是缘分的结束,同时也是另一段人生路的开启,痛过了,哭过了,日子还得继续。
四
接下来,又是一个人的生活,远在乡下的父母怕我一个人想不开,因为思想太单纯了,脑袋里也想不了太多复杂的事,又怕我钻牛角尖,天天为我担心。
因为我要努力工作才能养活我自己,生活在城市里的我,一个人常常会在父母亲买来养老的楼房里无声地哭。我觉得天空是灰色的,痛哭所有失去了美好的青春,失去了我可爱的宝宝,失去了本就不属于我的新生活。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是个榆木脑袋,自己想不明白还去怨恨别人。
五
离婚三年后,一场大病之后让我重生,几家大医院联合会诊,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抢救过来,瘦得皮包骨,站也站不稳,才知道自己应怎样活在这世间,知道了自己应怎样地努力,怎样坚持到最后一秒也不放弃。妹说:“如果亚知道你病得那样重,也许你们不会离婚。”我笑,无语。
那场大病让我远离了偏执轻狂,让我从瑜伽的世界里渐渐地学到了一种平衡之术,让我由原来倾斜的眼神和心灵,慢慢恢复到了平衡,我学会了从点滴的小事中寻找快乐。我学会了开车,从飞驰的车里,我看到了行人的脸;我从转动的豆浆机里,听到了幸福人生的起点;我从营养早餐里,从敞开的窗户看到绿色的草地,草长莺飞,感受到了春天已悄悄地来临。
六
八年后的一天,爱神又来扣门了,他是我的同行,也是业界有实力的朝鲜族会计师。我们互相包容,重新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计较,也不再那样挑剔,也不再那么多的要求,我知道了他不仅属于我,还属于这个社会,还属于他的家人。我看到了一个多维立体的人际关系网络,我学会了宽容,大度,学着适应着朝鲜族人的生活方式。
父亲说:“人就是这样,无法知道自己这一生会遇上什么,每天努力就挺好了,想一想,你现在比以前强多了,你不知道以前我和你妈多担心你,半夜一来电话,我们就会吵一宿……。”听到这话,我体会到年迈双亲的无助,恨铁不成钢,我的泪又来了。
七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过高大上的生活,能把平凡的日子过好,就已经很好了,两个人平安终老,也是很幸福的事了。
双休日早上,我准备好了各种食材,他进厨房,我在他身旁,因为他父亲是厨师,所以他的厨艺极好。他盛菜,我摆桌,两个人一起静静地吃饭,耳边又传来他最爱听的评书《白眉大侠》,我们幸福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周而复始,一直白头到老。“吃完饭,我们俩去敬老院看妈吧!”“好”。
缘落缘起,每天都是一个新起点,我的心里全是感动的泪水,为什么亚就不能容忍我呢?现在想来,到底是我不能容忍亚吧,与亚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