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让柳絮飘进窗

酷爱宅家的我进行了许久以来的第一次旅行，说是旅行，其实也算不得，只是去城区另一边去见见多年不见的老友。本就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却因为堵车生生延长了半个多小时，于是这场会友之旅变得格外有收获。

天气又闷又热，我却又不愿意关上车窗躲在玻璃这边，呼吸着车内空调提供给我的“非新鲜气体”，况且车外偶有风，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那些许久未见的微风扑面而来呢？我想不论目的为何，目的地在哪儿，旅途中的享受绝对的是让人值得怀念的，我珍惜每一段旅途。

或许是这段路途中有某个地方有大片的柳树也未必，总之我见到了漫天飞舞的柳絮，不得不说，美的东西总是很容易让人驻足。那些软绵绵的飞絮乘着清风在空中飘飘扬扬，它们不急不燥，慢慢地落到车顶，落到树梢，稍作停歇后又随着下一阵风去向我所不知道的远方。这样的美景是往常宅在家里读书阅文的我极少能欣赏到的，我被这景深深吸引了，想把此刻所有的记忆都刻在脑海里，时时回味。天空是清亮的，阳光是和煦的，天空下，阳光中，有这样一些调皮的柳絮踏着清风伴着舞，还有我这样的一个怀着欣喜奔向友人的闲暇之人，还要有何奢求呢？

不过很快恼人的事情就出现了，堵车期间，那些顽皮的柳絮乘着清风飘进了窗，钻进了我的鼻子，踩上了我的睫毛，造访我身上的任何可停靠的“驿站”，有史以来第二次又被美景折磨了一遭，为了躲避袭击，我快速关上车窗。之所以说是第二次，是因为在被折磨的这一瞬间我想到了第一次。

那是在一个似乎满世界都飘落着银杏叶的季节，金黄色的下午，金黄色的阳光，道路两旁是金黄色的银杏树，也是一个微风习习的日子，那些金色的叶子落雨一般随着和风飘落在道上，于是道路也变得金黄。与今日不同的是，那日夜里下了雨，第二天，满地的银杏叶软答答地贴在地面上，无精打采，被一只只脚踩过以后更加残败不堪。一场雨后，一场金灿灿的童话梦就变成了残破城，那条银杏道变得像一个打过败仗的战场，一片片叶子躺在地上好似被丢弃的战士铠甲，荣耀不再。那一次，我被美景刺痛了，原来美的东西一旦破败就会变得比丑陋更加残破不堪，我悲伤于那些逝去的美，也是从那天以后我不再那么喜欢那些飘落银杏叶的日子。

只是今日，关了车窗以后，我突然意识到，我似乎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呢？

返回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思索，许久以后，直至动笔，大概想明白了，大概无非就是“因噎废食”四个字吧。

我拒绝了美，这该是怎样一个愚蠢的人做出的愚蠢决定。我拒绝了银杏叶飘落的美，拒绝了柳絮飞扬的美，拒绝了缘分给予我的这些欣赏美的时光，也拒绝了自己接近美的机会。我懊恼，懊恼自己已经连续两次做了这样残忍的决定。仅仅是因为不喜欢柳絮停落在我的脸颊和肩头，我便要关上车窗，把自己包在一个触不到世界的小壳子里；仅仅是因为不忍看到银杏叶贴在满地的伤感，我就要逃避那些可以沉浸在美好时光中的欢愉；仅仅是因为承受不了这些美带给我的一点点小烦恼我竟要拒绝它们；我可真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人。

我想，或许，如果还有下次，那便一定要让柳絮飘进窗。

任它们在我心头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