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忆（四）

自此以后，他每天下班都回来书屋，哪怕是有工作需要加班，他也会将未完成的工作带到书屋，来继续工作，只要有她的陪伴，他就是快乐的。日子好似回到以前，好似她从未离开过，好似他从未黑暗过。

自打上次他带了小笼包去书屋后，她每天傍晚都会给他煮一碗清汤面加一个煎蛋，第一次的时候，她抱歉的对他说这是她最拿手的，他开心的几口把面吃光，笑着对她说很美味。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但是他害怕打破这表面的平静，他宁愿自欺欺人的享受着此刻的美好。

两个月后，他抱着孩子来到书屋，他原以为会看到欣喜地她，可是他找遍了书屋，没有她的身影，他将孩子放到地上，跑到警察局去报警。

警察一再跟他说没有他说的这个人，但是他用尽办法的拖拽这警察，拉着警察来到书屋门口，他推门进去，看到女生抱着孩子，坐在吧台后面的沙发上，用小勺喂孩子一些米汤。

他看着女人，松了口气，听到身后拍门的声音，转身，看着门外不断拍打的警察，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人，把我拉到这儿来，自己进门后还关门不让我进！”

警察又使劲拍了几下玻璃门，不高兴的离开。

他冲到女生身边，一把搂过她。女生疑惑地看着他，孩子在她怀里扭动，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生问道：“怎么了？”

他慢慢的松开了手，无措的说：“对不起，我只是进来看到你不在，以为，以为你又，不见了，所以我才去请了警察过来。”

女生温柔的说：“我去给你做面了。”

他顺着女生的目光，看到了圆桌上的那碗面。

虽然他有很多的疑问，比如这间书屋他都翻遍了，根本没看到有厨房，再比如她除了那次吃过他买的包子以外，没吃过任何的东西，还有，她离开的那段时间去哪儿了，为什么要离开？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也不能问。只能对她说抱歉。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说：“为什么是我？”

女生疑惑地看着他。

他鼓起勇气，看着女生的眼睛说：“别人都进不来，为什么我可以进来，为什么是我？”

女生好笑的看着他，反问道：“这你得问你自己，为什么是你！”

女生的话让他诧异，不是她选择的他。他想知道更多，可是她不愿再继续这话题。

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不，应该是他在努力维持这份和谐，因为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圆桌旁，看着窗外。

孩子，她取名为云曦，她希望她像透过云朵的晨光，朝气蓬勃，活力四射。他也甚是喜爱，这，是他们的孩子。

在这之后，他抱着孩子去过她的医院，跟护士登记后，他来到她的病房门口，她看着他声嘶力竭的嘶吼，他对她说：“孩子的名字叫云曦，对她，我一定会视如己出。”

他走出病房，几个医生护士经过他的身边，冲进病房，将女人按倒在病床上，给她注射了某种药剂，那个女人安静了，他听不到女人的吼叫，当然，也看不到女人留下的痛苦的泪水。

从此，他们过着平静的日子，他的父亲、母亲对于他的行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父亲有跟他说过要他续弦，但他不争辩的离开，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父亲家给他请安。

她每天都会给云曦读书，而且还会给她讲许多故事，云曦慢慢的会走了，她担心云曦会磕到桌角，就把所有的桌角东西都用软布包了起来。

云曦会说话了，叫她妈妈，他在旁边听到时，是忐忑的，她温柔的看着云曦说：“云曦，我不是你妈妈。”

“那我的妈妈呢？”

“她在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云曦，不然云曦怎么长的这般聪明伶俐！”

云曦到了上学的年龄，她为云曦准备了书包和笔袋，还有一身漂亮的洋装裙，云曦很喜欢。

云曦经常说她是仙女。

她问云曦，云曦为什么这么想呢？

云曦说：“因为爸爸都变老了，可是芳姨还是这么年轻，只有仙女才不会变老，所以芳姨是仙女。”

她看云曦认真的模样，开怀大笑。

他默默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老了吗？他抬眼看着女生的笑颜，她还是以前的模样。

这样的美好持续到云曦八岁那年，她放了学，不知道怎么了，冲进书屋，对着圆桌后的她一通指责，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她坐在圆桌后，很是差异，从此以后，云曦不再愿意来书屋，她虽然不说，但是他看出她很失落。

他时常会强迫云曦过来，云曦会哭，会闹，但这在他看来，都不及她的心情重要。

有一次，她对他说，云曦不愿意来，就别强迫她了。

他对云曦的喜爱荡然无存，很快他给她办理了出国手续，送她去留学。

父亲、母亲对于他的做法不赞同，他以父亲年老需要去国外疗养为由，向政府申请，将他的父母一并送出国门。

当时他以为，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了，可是办完所有手续后，他目送他们的飞机离开，他兴冲冲的跑到书屋，她又不见了。

他在书屋等了一个星期，直到单位的同事跑到书屋门外拼命敲门，他才打开书屋的门，离开。

他有想过再也不去书屋了，可是他做不到。两个月后，他还是每天下班就去书屋，有时去看书，有时去打扫，有时去了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到圆桌旁，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成了这般模样。